第042章 女兒與錢
“劫匪?”
過了片刻,陸賢承方才反應過來。
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他看向正從地上爬起來、黑著臉的高迫嵐,想起自己是不是撞到了什麽不該撞的東西,然後他正著臉:“有我們高女俠在,竟有劫匪逞凶,活膩了不成?”
本來要過來找陸賢承算賬的高迫嵐,聽見前者奉承自己,總算不太好意思出手。
“劫匪在哪?”
陸賢承感覺從凶婆娘的死亡名單上脫離了,想起了劫匪的事情,眼下又來了案子,而且他不是獨自辦案,手下兵強馬壯,瞬間興奮了很多:“他們人多嗎?”
“大人,你看……”
張仁抬起手向遠處一指,那裏站著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甚是滄桑,臉上盡是悲戚之色。
陸賢承的神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張仁,是你傻,還是我眼拙,他是劫匪?”
“不是不是。”
張仁晃了晃腦袋,搖頭道:“大人,他不是劫匪,他是被劫匪搶走了貨物的商人。”
陸賢承無奈的歎了口氣,終於還是忍不住,朝著張仁的屁股上就是一踹,“就你會耽誤事兒,話都不會說全來……快把他叫過來。”
張仁將那個遭遇可憐的商人帶到眼前,向他引薦道:“這位是我們同安縣的新任縣令陸賢承,你還不快點見過大人?”
那個商人一臉錯愕:“陸大人,剛上任的陸縣令?他不是死了麽他……他怎麽可能是?”
陸順陸利聽了這話,當場就怒了!
陸順嗬斥道:“你會不會說話?”
陸利道:“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站在你麵前的,難道是鬼魂?”
陸賢承翻了翻白銀,“就你們兩個貨會說話,退下!”
他繼續說:“我就站在你麵前,你看我幾分像鬼魂?”
商人連忙賠罪:“小的該死,小的該死,都是聽別人傳聞的,大人是洪福齊天,命不該絕。”
陸賢承一擺手:“少廢話,你叫什麽名字?”
商人就地跪下了,老淚縱橫:“大人啊,你可要為小民做主啊!”
陸賢承蹙眉,他的眼淚竟來得這麽快的,肅然道:“做主不做主,我們稍後再談,你先告訴我,剛剛這裏發生了什麽事,還有,你叫什麽名字?”
商人哽咽道:“小民叫李海潮,是本縣的茶葉商人,前些日子與女兒二人,一同出門前往隔壁縣做生意,好不容易賣了全部茶葉,昨日返程,今日路經此地,居然路遇劫匪,我這一次生意的全部家當,全沒了,全沒了啊!”
李海潮是一把鼻涕一把淚,聞者心酸啊!
“你女兒人呢?”
“那些禽獸把她也給搶走了!”
李海潮本就丟了錢財,一想到獨女也沒了,頓時哭的震天動地,那叫一個慘!
陸賢承見李海潮傷心欲絕,男人與男人之間,實在不知道怎麽開解安慰,隻好讓他先哭著,他要找人了解一下情況。
“張仁?”
“在!”
“我們同安縣最近有流竄的盜匪?”
“這個……”
張仁思索了片刻,帶著歉意道:“大人,本縣有好幾股占山為王的盜匪,你想知道哪一股呢?”
陸賢承吃了一驚:“世道這麽亂的嗎,這同安縣也太不太平了吧……這附近有什麽著名的盜匪,你給我說說?”
張仁想都不想,就搖頭道:“據我所知,這附近沒有占山為王的山匪啊!”
陸賢承納了悶了:“那搶他貨物的盜匪哪來的!”
他看李海潮的老淚留得差不多了,問道:“盜匪有幾人,你可記得?”
“十幾個人!”
“具體幾個?”
“大人,小民沒細數啊,當時都嚇癱了,他們差點殺了我!”
“那為什麽沒有殺你?”
“唉,這個……”
李海潮似乎有難言之隱。
看他這個模樣,陸賢承卻反而更想知道其內中的玄妙故事,莊嚴的嗬斥道:“什麽這個那個的,快點說。當然,你若不想本官為你破案,那你不說也罷。”
李海潮垂頭喪氣道:“大人啊,小民這條命是小女拿她自己向那群盜匪換來的,我羞愧啊,我這張老臉往哪放啊。小女若不回來,我這個老家夥哪有顏麵苟存於世上……唉,我也不活了!”
“此話何解?”
“小女長相隨她母親,不敢說上乘,但也不落下乘,屬於待嫁之年了。那些盜匪看她長得秀氣,哪裏肯放過她,竟然動手動腳,要當眾羞辱她。我這個當爹的,閨女受辱,我豈能旁觀,當然看不下去了,與他們爭論,他們居然拔刀相見……”
“然後?”
“我……我哪裏是那些禽獸的對手,眼下他們要一刀殺死我。我閨女拚了命的護著我,最後她自願跟盜匪走,做他們的壓寨夫人,換我一條活命,唉,我可憐的娃呀!”
聽到這裏,陸賢承和高迫嵐麵麵相覷,竟不由得有些欽佩那個少女,拿自己的清白甚至是性命,換得老爹活著,這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陸賢承感歎道:“雖然你今日運氣不佳,丟失了全部家當,但還在你生養了個孝順和有膽氣的好閨女,撿回了一條命,總算是老天爺沒放棄你。你要知道,錢沒了,還可以賺;命沒了,可就什麽都沒了。”
“是是是,陸大人說的是。”
陸賢承再問:“他們離開多久了?”
李海潮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唉,大人啊,你說我的錢財還能追得回來嗎,那可是我花了幾年時間才存下的家當,全沒了啊,我是傾家蕩產……哦哦,還有小女。”
陸賢承微微皺眉,對方說的話讓他心寒,拿命換他活下來的女兒,在他心裏的地位隻是排第二嗎,那些家當,才是最重要的?
陸賢承忽然很想知道一個問題的答案,問道:“李海潮,本官問你,若是你的家當和你的女兒,隻能回來一樣,你要哪一樣?”
這個問題很考驗人性!
“這個……”
李海潮沉吟著,看得出來他心裏很掙紮,想要做一個取舍,但並不簡單。
“嗬嗬,我隻是隨後一問,你可以不用回答。”。
陸賢承其實已經知道了答案,他心裏很失望,現實很殘酷,人性太冷漠,他搖著頭,一轉身,背後的李海潮竟露出了猙獰相,窮圖匕見。
一柄冷冷的匕首捅向了陸賢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