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往事如煙
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相熟地醫生臉色嚴肅：“跟你說過多少次了，總是不聽，你想死嗎？”
青雲虛弱地笑了笑，對醫生的話卻顯然沒有在意。
知道他的性格，醫生無奈地歎了口氣：“你自己可以不在意自己，但是那些在意你的人怎麽辦？”
青雲一愣，在意自己的人……比如小雅嗎？
想想也是，自己隻想著要對小雅好，讓小雅健康快樂地成長，可是卻沒有想過，小雅知道這些之後是什麽反應。
感動？
或者像是昨晚那樣的失落？
“昨晚是誰送我來的？”青雲問，如果是金主的話他還要去感謝一下。
“你妹。”誰知道醫生這樣說。
“為什麽罵我？”青雲不解，醫生狐疑地看過去，卻發現青雲不是開玩笑。
“你是有多蠢。”醫生長歎，“我說的是你妹妹啊。”
小雅？
青雲頓時就慌了，連忙問醫生：“那她人呢？”
“應該是去買飯了吧。”醫生話剛說完，小雅的身影就出現了，手裏果然拎著盒飯。
“對不起。”
看著小雅臉上的淚痕，青雲心裏一陣愧疚。
小雅最後還是沒有原諒他，青雲知道小雅隻是氣他做這麽大犧牲，但不這樣的話青雲覺得，自己會愧對他的養母。
青雲的名氣在圈內越來越大，人也漸漸忙了起來，兩人開始漸漸很久都見不到麵，更別提相互聯係了。
直到有一天，青雲見到濃妝豔抹的小雅，跟著一群男男女女在酒吧裏嬉笑打鬧，才驚覺自己很久沒有關注小雅了。
“你為什麽……”
兩人第一次吵架，青雲發現自己都有些看不懂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女孩子了。
吵架之後就是冷戰，青雲掙到的錢還是會打給小雅，卻有意識地避開小雅。
他心中的小雅永遠是那個笑容燦爛的甜美女孩，而不是眼前這個魅惑妖豔，卻倍感陌生的女子。
“你是小雅的家屬嗎？”
陌生的聲音從熟悉的號碼裏傳出，青雲頓時緊張起來。
“我是他哥哥。”
“麻煩來一下市中心醫院，你的妹妹正在手術室。”
對方說完之後就掛斷了，青雲愣愣地聽著話筒裏傳來的機械音，心裏強烈地恐慌襲來。
青雲第一次知道，小雅有心髒病。
遺傳的，一直潛伏，偶爾的一次發作就幾乎要了命。
看著病床上靜靜沉睡的小人，染得五顏六色的頭發顯得臉蛋越發地白，在燈光下近乎透明。
這樣看上去，又是記憶裏麵的模樣了。
隻是醒來之後卻判若兩人。
青雲不知道小雅為什麽一直跟他置氣，但既然小雅現在看他不順眼他就稍微躲得遠一點，這樣小雅眼不見心不煩，對身體還有點好處。
現在回想起來，青雲覺得自己也是蠢到家了。
“沒錯。”慕斯容聽到這裏，冷冰冰地表示讚同，“不過青雲先生的鋪墊未免太長了些吧。”
他可不是來聽青雲講回憶錄的，他關心的隻是青棉和若鶩為什麽會是這樣的關係而已。
沒錯，慕大少覺得，青棉與他冷戰的原因，是因為若鶩。
“急什麽，就快到了。”青雲不滿被催促，卻也沒有拖，加快了講故事的進度。
那次之後，青雲又是很久沒有與小雅接觸。
雖然兩人還住在一起，但青雲行蹤不定，小雅也經常夜不歸宿，交流少的可憐。
晚上，青雲正在睡覺，忽然感覺一個溫暖的身體滾進了被子裏。
“小雅？”借著夜燈看清了來人，青雲瞬間嚇醒了。
小雅沒有說話，隻是在青雲身上蹭來蹭去。
青雲先是被嚇到，接著立刻就發現了不對勁。
小雅被下藥了。
“你等著，我帶你去醫院。”
慌慌張張地準備起身，卻被小雅拉住。
青雲聽到了小雅的告白，然後小雅吻了上來。
第二天青雲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小雅，小雅卻冷靜地說，就當是成年人之間的遊戲吧。
也許是出於逃避心理，青雲接受了小雅的說法。
再後來，青雲遇到青棉的母親，有了青棉和小七。
“若鶩是小雅的孩子？”慕斯容問。
“是。”青雲回答。
原來如此，慕斯容已經大致猜到了原因：“小雅後來怎麽了？”
“死了。”青雲回答。
那次之後，青雲覺得自己不應該繼續與小雅住在一起了，正好這些年掙得錢也夠買房子，於是青雲便搬了出去。
每個月他還是會給小雅打錢，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彌補自己內心對小雅的無限愧疚。
小雅也確實像她說的那樣，沒有找過青雲，曾經親密無間地兩個人漸漸變成了陌路。
直到青棉兩歲的時候，青雲才又有了小雅的消息。
隻是這一次，他聽到的是小雅的死訊。
小雅是自殺的，據說生前有著很嚴重的抑鬱症。
在小雅的日記裏，青雲第一次完全了解了小雅的內心世界：
很久之前小雅就喜歡上了青雲。
比女孩還要漂亮的男孩子，眼裏總是帶著些憂鬱，卻像個真正的大哥哥一樣照顧著自己。
隻是青雲對小雅隻有哥哥對妹妹的感情，這些小雅都知道。
這份隱秘的喜歡埋在心裏，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
發現青雲是靠做那些事情來養活自己的時候，小雅心裏隻有自責。
明明青雲好不容易才從那種環境下脫離出來的，可是為了自己，青雲又陷了進去……
兩人吵架，小雅知道是自己無理取鬧，卻不知道該怎麽表達。
既然這樣，我也來陪你吧……
小雅強迫自己去接受她從來沒有接觸過的領域，可她在青雲臉上看到的是傷心和失望。
青雲哥哥，對不起……
藥是小雅自己給自己下的。
沒有人想要娶一個有心髒病的女人，小雅想著，反正也活不長了，至少能給青雲留下一個孩子——
他們兩個的孩子……
“我第一次見到若鶩的時候，我愣住了。”青雲充滿感慨地說，“她和小雅小時候長的幾乎一模一樣。”
“可是若鶩為什麽會這麽針對青棉呢？”慕斯容不解，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青棉母女可以說是完全的局外人。
“大概是小雅的抑鬱症也影響到了若鶩吧。”青雲說，“這孩子跟我不是很親，我因為小雅的原因也不是很敢麵對她。”
“我記得青棉提過‘那件事’？是什麽事。”慕斯容問。
聽到慕斯容的問話，青雲臉色驟然一沉，眼裏也蒙上一層冷硬的堅膜。
“她害死了青棉的媽媽，如果不是青棉及時趕到，若鶩差點連小七也害死了。”
什麽？
這句話的信息量可不小，就連慕斯容這種沉穩的人也不由得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那個時候的若鶩幾歲，五歲？十歲？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心思已經不能用狠毒來形容了。
想到若鶩之前對自己的種種行為，慕斯容感覺自己身上微微有些冷汗。
這要是若鶩心裏有想法，都能殺他八百次了。
“具體時間我已經不想再提起了。”青雲神色哀傷，一個是他深深愧對的女人的孩子，另一個是他深愛的女人，任何人都做不出完美的選擇。
慕斯容默默點頭，不知道該說什麽。
眼前這個男人，是讓人恨之入骨的盜賊，可是他的身上，卻也有讓人唏噓的故事。
青雲雙手捂住臉，用力搓了幾下，長長地歎了口氣，看上去一下蒼老了十多歲，腰背佝僂，疲憊不堪。
“東西被我存在銀行保險櫃裏，隻有我能取出來。”
青雲突然冒出這麽一句。
“為什麽突然同意給我了。”慕斯容問，他還為怎麽讓青雲開口而發愁，結果青雲自己就突然妥協了。
“人老了，很多事情就都看開了。”青雲聲音低低地說，“以前我總想著，多掙點錢，讓我在意的人都過上優渥的生活，可是我錯了，錯的很離譜。”
“我對小雅就是這樣，我以為她隻要衣食無憂就能過的很好，可我卻一直到最後都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這麽多年，我懷著對小雅的愧疚和對亡妻的懷念，在這種複雜的情緒之下，我對若鶩雖然算不上壞，但也絕對不好，我的放縱造就了現在的若鶩。”
“我最對不起的還是青棉，我害得她早早失去了母親，隻能自己照顧弟弟，我心裏掛念著她，但我的人卻從來不能陪在她身邊，這與我對小雅的做法如此相似，隻是老天眷顧，青棉永遠有著單純樂觀的心態，這是我唯一感到欣慰的地方了。”
慕斯容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這也是他被青棉吸引的地方。
“我答應把東西還你，不是因為你的身份或者你的手段，我隻希望你不要犯下我曾經犯過的錯誤。”青雲看著慕斯容，臉色認真，“如果你真的喜歡青棉，就永遠不要傷害她，對她好，用心去了解她，不要走我的老路，那樣的話我會殺了你。”
沉默片刻，慕斯容突然起身，在青雲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雙腿一彎，直直地跪在地上：
“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