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趴:醒了悔了
整個洛山郡短暫的死寂之後,一聲門扉吱呀聲打破了這個死寂。
緊接著門扉被推開,腳步沙沙聲成了洛山郡唯一的聲音。
空曠的長街上一道道身影相繼走出,僅僅十多息的功夫,長街兩側便站滿了人影。
沒有一個人說話,連聲輕咳都沒有,偶爾望向深處的那個身影時,他們眼中除了畏懼就是躲閃。
曾經的鄙夷,嘲笑,奚落,唾棄消失了,因無道的強勢歸來而徹底化為了畏懼。
人就是這樣,當你柔弱落魄時,別人嘲笑你,當你強大駭人時,別人便會畏懼你。
同樣的長街,同樣的人,不同的是時間變了,主角的地位變了。
無道用實力震懾了整個洛山郡,用殺伐贏得了那些好事之人的畏懼。
他的目光落在何處,何處便無人敢抬頭,他走到哪裡,哪裡的人便會朝後退敗。
嗤啦……無道每走出一步,身後便會拖出三條長長的血路。
長街又變的很長,不是真的變長了,而是人的心境發生了變化,對於無道來說,他是在證明自己,是在洗刷恥辱,但對於整個洛山郡的人來說,卻是煎熬,身心折磨的煎熬。
半漏,一漏,半個時辰。
無道拖著三人走完了長街,期間沒有一個人上前阻攔,更沒有一個人出聲制止。
烈日更毒,大地都在冒著熱氣,似喘息一般吞吐著龍炎,蒸幹了血路,模糊了人們的視線。
再長的路也有走完的時候,當無道的身影消失在牌樓外的熱氣之中時,長街中傳出了一連串的長出氣之聲。
嘭…緊接著的是一連串的關門掩窗之聲。
洛山郡剎那間又陷入了死寂。
….洛山下,一座佔地只有丈許,無比荒涼的小鼓包前,鹿鞥正在彎腰拔著雜草。
誰能想到洛山郡第一大家族軒轅家一代大公會落得如此下場,墳塋矮小也就罷了,盡然連塊碑文都沒有,若非親眼所見,連無道自己都不敢相信,這下面埋葬著的是他的父親。
看著只有丈許大小,雜草叢生的墳塋,無道臉上看不出是喜還是悲。
知道真相的他不知道是該恨還是該原諒這個父親,恨吧人已經死了,可原諒吧,他心中卻無法做到放下,不是他執拗,而是自從他離開洛山郡后這個父親就未曾去探望過他一次。
血濃於水,父子情打斷骨頭連著筋,師娘彭卉與他沒有絲毫血緣關係,但為了不讓他被天下人恥笑選擇了自斷生機,而他的父親呢,為了權力拋棄了他們母子,同樣是死,可在無道心中二者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人心的私慾,沒有誰能擺脫,聖人也做不到,更不用說內心孤僻的無道了。
拔草中的鹿鞥似看出了無道的內心掙扎,搖頭探口氣后跪在了軒轅海夼的墳前。
「主人你可以安息了,少爺他回來了,主人你可以瞑目了,你的仇少爺為你報了。」
聞言,無道回過了神,拖著大長老三人走到了墳前。
他沒有跪,腿依然在掙扎,嘴唇微動,幾次想要張嘴卻喊不出那一聲父親。
哎,鹿鞥長嘆一聲,欲言欲止。
「你在怨我?」無道皺眉道。
「道兒,主人他或許不是一個合格的大公,但絕對是一個偉大的父親,你誤會他了。」鹿鞥深吸一口氣道。
「誤會?他置我與娘親不顧,在我們相依為命的那段歲月里從未來看過我們一眼,只醉心於大公的權力,你說我誤會他了?」
「他去看過你,而且每年你生日那天他都去,只不過你不知道罷了。」
「什麼?他去看過我,為何我娘親從未對我提及過此事?」
「那是因為。」說到這裡鹿鞥突然收聲,顯然有些事,他不想讓無道知曉。
「因為什麼?」無道追問。
「主人,你安息吧。」鹿鞥說著手起刀落將早已經昏死過不知多少次的大長老三人斬於了手刀下。
三顆血淋淋的頭顱被一字排開擺在了軒轅海夼的墳前,鹿鞥叩首再叩首。
「鹿叔叔,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待鹿鞥做完這一切之後,無道沉聲問道。
「道兒,我問你,你可曾發現自己的第六指有異?」鹿鞥不答反問道。
「有異?」無道呢喃,剛想說他這天生六指本就異與常人時,腦海中卻不知為何浮現出了十三歲那年,在石谷中意外昏厥的一幕。
「你是說他吞噬我生機修為一事?」無道一臉駭然道。
「看來在你十二歲之後曾經歷過,那你可知為何你十二歲之前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反而十二歲之後才發生了呢?」鹿鞥再次反問。
「你的意思是我第六指吞噬生機修為之事從我出生那天起就已經出現了,是我父親一直以他自己的生機修為替我化解著這一次次危機?」無道聲音顫抖道。
「沒錯,你出生僅僅三天便生機枯竭,死跡已顯,你父親發現了你第六指的異常之後,遍訪名醫,四處求葯,可卻還是於事無補,最後他想出了這麼一個以命換命之法,三年的沒日沒夜,這才把你從鬼門關中拉了回來。」
「但也只是將你拉了回來,因為你生機被第六指莫名吞噬之事還是會出現,只不過不再是時時刻刻,而是延長到了一年一次。然而就在主人為你的病情緩解而開心時卻發現自己中毒了。」
「得知自己中毒后,主人整整閉關一月,嘗試解毒,然而卻失敗了,毒已經深入骨髓,他根本無法化解,就在這時,你失手將無忌打成了白痴,大長老又以族歸法度逼你父親做出抉擇,危機關頭,你父親只能先讓你離開洛山郡,一來是為你的安全考慮,二來他要暗查對他下毒的真兇。」
「五年,你父親每年都會去一次你隱居的那處山谷,在你生日當天是去看你,給你送生機,五年裡,他從一個中年變成了一個老人,五年他的修為從元王境九品跌落至了元者境,五年,他把自己的餘熱全都無私的奉獻給了你。他本可再支撐幾十年的,可為你了,他。」說到這裡鹿鞥說不下去了。
噗通,無道跪在了他父親的墳前,早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
逆子終於醒了,浪子終於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