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朵朵回到慕容府,正巧遇見焦急尋她的慕容逸。
“小晴,你沒事吧?”
對上慕容逸擔憂的眼眸,桃朵朵輕輕笑了笑:“我沒事。隻是,”桃朵朵微微垂下眼眸,低聲道:“司徒明死了。”
慕容逸一怔,隨即歎了口氣:“稍候我帶人去將他屍首帶回葬在他族地。”
桃朵朵搖了搖頭:“不必了,那個地方對他而言是最好的歸處。”
慕容逸看著眼前這女兒,明明是同樣的一副麵容,他卻覺得有些不一樣了。
目光看見那額間的花瓣時,有些怔然。
“小晴,你額上的這……”
桃朵朵手輕撫上額間的印記,笑了笑:“這是我點上去的,怎樣,好看麽?”
“好看,自然是好看……”
慕容逸呐呐地答道,隨即,想起之前的事,下定了決心一般,開口道:“小晴,對不起,爹不知道你從前受過那樣的傷害,爹不會再反對你和竹寒的事了,待擇個吉日,爹為你好好操辦下,讓你風光嫁人。”
桃朵朵一愣,臉上揚起笑,眸間卻有晶瑩閃動:“好,謝謝爹。”
回了屋,桃朵朵看著蹲在桌上吃地正歡的小黑許久,忽然將它一把抱住。
待小黑反應過來時,發現自己竟是回到了祁連山。
桃朵朵默默地將小黑放在地上,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小黑顯得很是興奮,小身子一蹦一蹦。
“麻麻,你腫麽突然帶倫家回來了啊?”
“小黑,不,我該叫你蒼梧……”
小黑一怔,緊接著一滴血飛入它額間。
隻見小黑那原本小小的身子漸漸變大,隻片刻間,便見麵前的一獸如山般聳立,通身漆黑,長尾如糜,四蹄如鹿,背有六翅,額生二角,周身隱隱有祥雲纏繞。
看著麵前的龐然大物,桃朵朵淺笑:“若不是你當年老是趴在我樹下乘涼,我都幾乎要認不出你了。你這萬獸之主,怎的成了那般模樣?”
“還不是因為……”蒼梧的話語戛然而止,桃朵朵卻忽然明悟。
“對不起……”
對於蒼梧的心意,她是知道的,隻是……
蒼梧眼中流淌著複雜的情緒,低沉的聲音響起:“你永遠也不必對我說抱歉,我隻盼你能和從前一樣。”
以前麽……
她身著粉衣,追著麵前一襲白衣,走得飛快的人。
“哎,你別走這麽快啊,等等我!”
“哎,你怎麽都不說話呀?莫不是啞巴?”
忽然,麵前的人突然停下。
她一時停不住腳步,直直撞上他的背。
“哎喲!你怎麽忽然停了?”
“本尊不叫哎。”清冷而又淡漠的聲音,落在她的耳邊,卻如山間泉水一般浸潤了她的心。
她轉到那人麵前,對上那人冰涼如水的眼眸,怔了一怔,笑意盈盈地開口問道:“長得這般好看,應該多笑笑嘛!”
話音未落,那人眼中的涼意更甚。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被那眼神凍成冰渣時,那人撇開眼,竟是直接騰雲而去。
她愣在原地,待回過神,極目望去,隻看得見天邊一點銀光。
“哎哎,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呢?”她對著那點銀光大吼。
第二日,她等在初次見麵的地方,直到暮色低垂。
她動了動酸麻的腿,正打算離開,身後卻傳來清冷的嗓音:“你在等本尊?”
驚喜回頭,發現那人一如昨日那般,白衣超然。
她撅起嘴道:“廢話,不是你還有誰?”
“等本尊何事?”
“等你告訴我你的名字啊!”她答得理所當然。
那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這重要嗎?”
“當然了啊,不然怎麽和你做朋友?”
那時,麵前的人眼神閃過一抹情緒,後來,她才明白,那是一種愧疚,和深深的無奈。
在那之後,那人每日都按時來此,兩人漸漸能交談幾句,她也知道了,這人叫南燁,是這世間最後的一位神,萬年來都是獨自一人。
“不一樣了。”桃朵朵看向遠方,聲音帶著一絲飄渺:“早在萬年前,一切就早已注定了。”
“關於當年的事,你恨他嗎?”
桃朵朵眼眸微動,萬年前的情景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她一直以為能永遠陪在南燁身邊,卻從未料到,離別早已在相遇的那刻便是注定了。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魔族發動大戰,孤注一擲動用了上古邪物血泣。
滿天的血紅,滿眼皆是屍骨遍地。
南燁第一次主動抱她,還未反應過來,身體便是如碎骨一般的疼痛難忍。
劇痛中,南燁的聲音傳來,不再是往常的清冷,而是帶著一絲的顫音:“對不起,為了天下蒼生,我必須要如此做。”
南燁將血泣封印在她體內,害她萬年修行毀於一旦,若說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但她沒想到,南燁竟會使用禁術將她的魂魄重聚。
施此術,需施術者以自身魂魄為代價,再以萬獸之主心頭之血,神獸精氣為媒,魂魄重聚之日,便是施術者魂飛魄散之時。
南燁,你何苦……
深深吸了口氣,桃朵朵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蒼梧,有件事我需要你幫忙……”
鬧市的街上,桃朵朵牽著竹寒的手,時不時還買些路邊的小吃,邊走邊吃。
感受著周圍路人投來的視線,竹寒頗為不適應,然而那交握著的手處傳來的溫暖,卻令他說不出半句拒絕的話來,嘴角止不住地揚起。
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覺間已是日暮低垂。
“如今時辰不早了,我們還是早些回去吧。”
抬眸看向那天邊低垂的一抹殘陽,桃朵朵拉著竹寒的手緊了緊。
“還有個地方,我想你陪我一起去。”
祁連山一處密林裏。
竹寒看著四周高聳的樹林,有些不解。
“你怎麽突然帶我來此?”
桃朵朵宛然一笑:“因為這裏,是你我萬年之前初次相遇的地方。”
竹寒一愣。
“萬年之前?”
桃朵朵微笑,輕啟唇道:“混沌初開時,天地間孕育了一株桃木。吸取日月精華,漸漸有了神識。漫長的歲月中,她身邊人來人往。一日,有一位神仙路過,見此桃花開得正好,不由得開口吟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桃夭……”
竹寒聲音有些顫抖,一陣白色光華閃過,眼前的人便換做一襲素白衣袍,衣袖無風自揚,隱隱流淌著銀色光華。
驚為天人的臉龐,那雙一向平靜無波的眼睛沁出一絲絲淺淺的笑意。
水色的唇瓣輕啟,聲音如珠玉墜地叮嚀作響:“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