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趟渾水
「表哥,我們來了。」蘇景騰帶著妹妹蘇悅隔著厚厚的玻璃窗和監獄里的蘇東坡對話。
「來了好,來了好啊……」蘇東坡穿著一身黑白相間的囚服,點點頭說道。
「表哥,我們打通了關係,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去裡面看你——」蘇景騰欲言又止,看著消瘦了許多的蘇東坡眼裡滿是複雜。
過往雲煙,雖然蘇景騰和蘇東坡之間有過不愉快,而後者也一直看不起前者,覺得蘇景騰只是一個草包,難當大任——可是隨著家族到了生死存亡之際,一切恩怨都放下了,他們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是一個叫李昊的人,毀了他們的家庭。
曾幾何時,蘇東坡一身白衣,意氣風發,指點江山,和宋天山、沈鴻儒並列之人。而現在,他卻一身囚服,才短短几天時間,就瘦了十幾斤,頭髮亂亂蓬蓬,哪裡有當初的半點氣質?
前後對比,蘇景騰心裡的複雜之色,便如野草一般蔓延開來。蘇悅更是雙眼通紅的看著蘇東坡,瞥過臉去,不願意看蘇東坡現在的樣子。
面對兄妹倆的好意,蘇東坡卻是搖了搖頭,說道:「不必了,我們就在外面交談吧,不能壞了規矩。」
蘇景騰和蘇悅相視一眼,皆是嘆了口氣。
「表哥,你知道嗎,今天可是個大喜的日子。」蘇景騰輕輕嘆息,指著自己和蘇悅身上的新衣服說道:「所以我們需要盛裝出席,來面對今天。」
蘇景騰穿著一身嶄新的西裝,裡面襯著雪白的立領襯衣,頭髮打了摩絲,梳理的有條不紊的,甚至,還畫了淡淡的淡妝,使其看起來更加俊郎,彷彿今天是他的大婚日子一般。
蘇悅一身紅裙,上身一件紅色小披肩,腳踩紅色高跟鞋,畫了十分濃郁的濃妝,挽著蘇景騰的手臂,彷彿一對天生一對的情侶。
可是,雖然蘇景騰口口聲聲說是大喜日子,可是他們的表情卻沒有半分大喜日子的味道,相反,他們面色緊繃,神情嚴肅,彷彿報仇雪恨一般。
「表哥,今天過後,一切都結束了,你就在獄中安心度過餘生,我們會提著他的頭顱,來祭奠你。」蘇景騰咬著牙說道,語氣里滿是殺意。
「沒錯,表哥,還有他妹妹,也難逃一死!」蘇悅咬牙切齒的說道:「他們都將為蘇家的滅亡負責,一個也別想走。」
蘇東坡抬頭,不喜不怒,問道:「非要這麼做嗎?非要把他逼的這麼絕嗎?」
「做事絕嗎?」蘇景騰臉上的表情漸漸斂去,說道:「表哥你應該知道,這是我應該做的。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甚至是獻出生命。」
「你們原本可以不用趟這趟渾水的。」蘇東坡的聲音有些無力,這和他原本氣度雄厚完全不一樣,他在獄中已經想明白了一切:「冤冤相報何時了,世界這麼大,難道還容不下一個李昊和蘇東坡嗎?」
蘇景騰搖著頭笑笑,說道:「表哥,其實我很崇拜你,因為你聰明,會籠絡人心,也很會關心人。雖然你時常罵我草包,但是我知道,那是對我的一種激勵,恨鐵不成鋼。我也一直努力想改變自己。」
「現在,我覺得我變了。我在你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我現在最根深蒂固的,就是你的行事風格,凡事都要斬草除根!」
「我的心中,也有這麼一個聲音在告訴我,我不能像表哥一樣,我不能再失敗了,因為再失敗,就什麼都沒了。」蘇景騰的表情猛的猙獰起來,死死的咬著牙說道:「我和蘇悅親自登門請罪,甚至跪在他面前磕響頭,把頭都磕破了,他都無動於衷,此仇,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是啊,整個世界很大,已經有太多的人了,如果能少了一個,也不失為一件美好的事情。」說到後來,蘇景騰已經變成了感慨,而不是憤怒。
蘇東坡微微嘆息,臉龐在微微抽搐:「我是怕你們趟了這趟渾水,會有去無回,真正把自己耽誤了。」
「表哥,你多慮了。」蘇景騰說道:「我和妹妹盛裝出席,就是為了見證他的死亡,如果不看著他死亡,我將寢食難安。」
「大伯知道這件事嗎?」想了想,蘇東坡問道。
「大伯不反對。」蘇景騰說道。
「唉……」蘇東坡長長的嘆了口氣,人還在年少,心卻蒼老了數十歲,他擺擺手說道:「罷了罷了,你們走吧。」
「表哥,不要悲觀啊,我們馬上就要贏了。每當我想到這個支離破碎的家,我對他的恨意就會深一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之前他讓我們蘇家家毀人亡,現在,我便叫他生不如死,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妹妹死在他面前!」蘇景騰面色扭曲,眼裡帶著深深的狂熱。
……
從監獄里出來,蘇景騰和蘇悅回了一趟家,推開門的剎那,就見房間里多了一位一身素衣的尼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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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閉著眼睛,粘著一串佛珠,正在念誦靜心咒。
蘇景騰眼裡有著驚訝之色,驚呼道:「蘇鶯,你怎麼在這?」
蘇鶯睜開眸子,看著蘇景騰兄妹,平靜的說道:「我師姐下山,我自然也要跟著下山。」
「師姐?你師姐是誰?」蘇景騰疑惑的問道。
蘇鶯淡然一笑,報出一個名號:「我師姐名號靜惠。」
蘇景騰沒說話,也沒放心心上,根本沒有把靜惠這個名號和二十年那個呼風喚雨的女人聯繫在一起。
「你們想去哪?」蘇鶯站起身來,笑呵呵的看著蘇景騰兄妹。
「今天是一個老朋友的大喜之日,我和小悅去出席。」蘇景騰笑道。
「原來如此。」蘇鶯恍然大悟,說道:「既然如此,那你還不包個大紅包給人家?」
蘇景騰哈哈大笑:「那是自然,我一定會包一個驚喜的紅包給他的。」
「大伯很快就回來了,相信他一定很希望看見你回來了,畢竟,你是她唯一的女兒了。」蘇景騰看著蘇鶯認真的說道。
「那是自然。」蘇鶯言罷,重新閉目養神起來。
蘇景騰和蘇悅離開了家裡,蘇鶯閉著的眼睛重新睜開,再睜開時,雙目滿是陰沉。
……
門外,蘇景騰對蘇悅說道:「注意點來往車輛,小心有人跟蹤。」
「明白。」
……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沈青雲笑著去開門,當看到來人後,他笑著一拍手,說道:「李昊,又有老朋友來看你了,你開心嗎?」
我嘴巴張了張,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的臉部已經結冰了,臉色蒼白如紙,嘴唇一片紅紫,就像充血了一般。
我的眼睛里醫經布滿了血絲,每一次都忍不住要閉上了,卻又強迫自己睜開。
蘇景騰和蘇悅走了進來,看到我這番模樣,表情陡然變得猙獰起來:「李昊,你也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