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二章 角度刁鑽
“我根據這個素描圖,查看了濕地公園附近的監控,找到了這個人。”他拿出一張模糊的監控截圖。
兩張圖上的人,長得極為相似。
許素臉上難得露出愁容。
“他們把案子拿到我們特命隊,我還以為他們是在撂攤子,結果還真是我們的事情。”
早知道當隊長還要處理這些麻煩事,當初就不把方錦水擠走了。可是方錦水一身都是心眼,背上都是眼睛,他在的話,很多事情不好辦。
馬朵朵打斷了他的思緒,問道:“你懷疑是啥?惡鬼?”
許素說:“惡鬼要人體器官幹什麽,多半是妖,要不就是魔。”
“你這是職業慣性,”柳賢看著兩張圖,“沒準是人呢,也許是父子。”
許素想說什麽,柳賢舉起一隻手,打斷了他。“你都有嫌疑犯圖片了,就去抓吧。抓到了就知道是不是同一個人了。”
許素說:“能不能請你們幫忙?驅鬼好說,我們雖然沒你那麽輕鬆,但也能搞定。萬一是魔是妖……”他不由瞟了一眼馬朵朵胸前的魔牙。
柳賢想了想,答應了。
許素又拿出一大疊紙,放在桌上。“我把這些案子的資料都複印了一份。你抽空幫我看看,有沒有別的線索。”
柳賢挑眉問:“這些可以複印嗎?”
許素笑著推了推眼鏡,沒有回答。
許素走了之後,柳賢問馬朵朵:“哪些人知道你有魔牙的事情?”
馬朵朵說:“我天天掛在脖子上,誰都看得到啊。小梅不就看出來了嗎?”
“那許素怎麽知道的呢?”
馬朵朵偏著頭想了想。“鬼告訴他的?”
柳賢沒再說話,拿起許素留下的卷宗翻看起來。
馬朵朵問:“你真的認為是人幹的嗎?”
“你也說了凶手並不想殺人,目標是器官。器官有什麽用,一種死用,比如祭奠邪神、吃。但這些受害人都是o型血,不管是祭奠還是吃,都不會管血型的。”
馬朵朵一本正經地說:“也許是一個口味刁鑽的漢尼拔。”
柳賢半眯著眼,像是沒聽到她的話。
“還有一種活用,我覺得他弄這些器官,是用來移植。受害者都是年輕、健康的男性。潘浩康的肝髒被丟掉,也許就是被他淘汰掉了。”
“妖的話,根本不需要移植器官,他們要的是靈力。魔要人魂魄,會吃人,但是你也說了,魔不會剩飯。那就是人幹的了。”想了想,又說:“或者是我們還不知道的怪物。”
馬朵朵隨意拿起幾張資料。
“你說受害人都是o型血,李某說他並沒有參加過體檢或者抽過血,凶手怎麽知道他的血型的?”
柳賢說:“許素問他前段時間,他當然說沒有了。這三個受害人,都獻過血,有些是很久以前了。”
馬朵朵嚷起來。“那你趕緊打電話給小眼鏡,讓他去查啊。”
柳賢輕鬆地往沙發上一靠。“他自己知道的吧。”
馬朵朵說:“我覺得他不知道。許素破案子這方麵,比方錦水弱多了。而且,他老是慢悠悠的,花了一個星期時間,就找了幾件舊案子出來,明明兩三天就能弄完的。”
她推了柳賢一把。“你疑神疑鬼他又不是不知道,你藏著掖著幹什麽啊,等會凶手又出來做案啦!
“你要防著他,不出麵不就行了。”
柳賢瞅了馬朵朵一眼,拿出了手機,開了免提,問許素準備怎麽抓人。
許素說:“就在濕地公園附近布控。”
馬朵朵衝著柳賢瞥了一下嘴,柳賢捏捏鼻梁,告訴許素自己的新發現。
許素不慌不忙地說:“好的,我這就叫他們查中心血庫的工作人員。”
吳紹明從昏暗的房間裏醒來,身體深處隱隱的鈍痛比昨天減輕了許多,前段時間繃得很緊的大腿也鬆了一些。
他起身,按了按大腿,腫消了不少。又來到衛生間的鏡子前,撩起衣服,從鏡子裏看著自己身上爬滿的褐色蜈蚣狀傷痕,心中五味雜陳。
鏡子裏的臉他看了九十多年,近幾年越看越陌生。
這副皮囊裏包裹的內髒,沒一樣是原裝的了。早晚有一天,這臉也得換掉吧。
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他還是自己嗎,還是那個叫吳紹明的人嗎。
身體好的時候,吳紹明覺得自己早就不想活了。可是當他感覺到肝髒和腎髒不行的時候,還是下手了。
腎髒還算順利。取肝髒的時候,那兩個人都沒活下來,內疚是有一點,但是也怪他們自己命不好。
這是張二十多歲男人的臉,猛一看算得上俊朗,但是印堂中間有一條非常深的紋路,從眉間直至山根。
有些大小眼,眼神總覺得哪裏不對,看久了他自己都覺得心慌。
以前他的眼神不是這樣的。那時他的眼神堅定、靈動,透露出內心澎湃的熱情。
禍結兵連的年月,他騙得小書童偷來鑰匙,為他打開房門。又踩著小書童的肩膀,從家裏的圍牆上翻下來,跟著那支隊伍走了。
開始一切順利,他覺得自己亂世英雄的抱負馬上就要實現了。
一個月後遇到敵軍,他經曆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戰鬥。
那次戰鬥,讓他明白了人的生命有多脆弱,也讓他明白了人有多頑強。
腿斷了不會死,腸子流了滿地不會死,身體斷成兩截還可以爬很久。
他並不是有意要當逃兵。當他在自己的嘔吐物裏醒過來,隊伍已經走了。
他坐在戰友的屍體邊喘氣,雖然知道隊伍前進的方向,他卻猶豫著要不要追不上。
死屍堆裏冒出兩個如鬼魅一般的瘦長身影,吳紹明一驚之下,拔腿跑向了另一個方向。
後來古吟告訴他,那兩個是扒屍體的賊,不是鬼。
古吟是他在那個滿目瘡痍的小村莊裏遇到的。
第一次見麵,他就覺得古吟不像活人。
因為她太“活”了,頭發濃密豐澤,麵色紅潤,豐潤標致,身上的旗袍幹幹淨淨,麵料泛著柔滑色澤,在這片毫無生氣的地方,顯得突兀又妖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