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念念不忘(11)
新聞的內容是銀沙河上遊開了個塑料廠,生產塑料品的過程中氣味刺鼻,產生的垃圾和汙水沒有處理就直接排放到銀沙河裏。
居民投訴,引起相關部門重視,然後就沒有了。
真相大白。
馬朵朵想著,看來還是得回地府一趟,使勁地搖著葫蘆,說:“馬爺把這件事情解決後,就燒個蘿卜絲鯽魚湯,把你燉來吃了!”
馬朵朵給柳賢交代一聲,回到地府,一路小跑到第三殿,生怕被第一殿的各色人等發現。
第三閻羅殿在地府的東南角。
殿後的黑繩大地獄是熱獄,熔漿圍繞,火爐一直燒著。
大殿整個籠罩在熱氣中,有些變形。土地皸裂,周邊的樹木焦黃,葉子幹巴巴的,永遠缺水的樣子。
要是倒一瓢水在石頭上,水會馬上蒸發,一點痕跡也留不下。
馬朵朵走進殿裏,不一會就口幹舌燥,汗如雨下。
大殿上有個兩米高的地台,地台上擺放著寬大的朱漆楠木椅。
宋帝王端坐在椅子上,餘溥站在他旁邊。
地台前麵跪著幾個體型肥胖,大腹便便,一看就是生前養尊處優的鬼魂。
這麽熱的地方,偏偏宋帝王餘冷靜得像冰一樣。
他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獅子鼻,連腮胡,算不得好看。但是沒人記得他相貌醜陋,隻會覺得他威風凜凜。
宋帝王穿著厚厚的深黑盔甲,臉上卻一顆汗珠都沒有。見馬朵朵進來,對她點了點頭。
馬朵朵知道宋帝王一直惜字如金,就對他行了禮,說自己在陽間遇到點事,想借餘溥一用。
宋帝王又點點頭。
馬朵朵懷疑他話少,是熱得不想說話。
餘溥武將副官的打扮,穿著亮銀盔甲,體型比宋帝王小一個號,長得也秀氣一些,沒有蓄那麽多胡須,露出白淨的臉。但是同樣少言寡語,隻比宋帝王話多一點。
一點的意思,是兩個字。
“何事?”餘溥走下地台,站在馬朵朵右邊。
馬朵朵問:“銀沙河的河伯,你記得嗎?是你冊封的。”
餘溥思索一陣後,說:“記得。”
馬朵朵把銀沙河、鯽魚精和水鬼的事情說了。
宋帝王聽得臉色沉重起來,餘溥和他對視一眼,宋帝王揮了揮手,餘溥對馬朵朵說:“拿來。”
馬朵朵馬上反應過來,把葫蘆給了他。
餘溥把鯽魚精從葫蘆裏倒出來。
鯽魚精見是真的閻王和鬼神,不敢造次,浮在空中。
餘溥把葫蘆還給馬朵朵,說了一句:“請回。”向宋帝王行禮,然後帶著鯽魚精消失了。
馬朵朵又一路小跑回第一殿,走之前給牛頭留了個紙條“把地府空陣的點,改到枉死城。”然後才回到人世。
風平浪靜地過了三天。
一直埋頭古籍的柳賢準備喝口水休息一下,一抬頭差點把杯子丟出去。
一個身穿古時鎧甲,梳著發髻的人出現在他的麵前,沉著臉看著他。
柳賢使勁咬牙,把衝到喉嚨的尖叫壓下去,深吸一口氣,幹咳一聲,叫道:“馬朵朵。”
“嗯?”馬朵朵從遊戲中抬起頭來,看到屋子中間突然出現的人,跳下椅子跑過去,“餘溥,怎麽樣了?”
餘溥把目光從柳賢身上移開,對著馬朵朵點點頭,“已妥。”手虛空地一揮,一條很小的鯽魚出現在之前的玻璃糖罐子裏。
“魚精。”餘溥說完就消失了。
馬朵朵繼續低頭玩遊戲。
柳賢平靜了一會,見小鯽魚嘴裏一開一合,就給玻璃罐裝上水,放在書架旁邊的桌子上,走到馬朵朵麵前,擋在屏幕前麵,也不說話。
馬朵朵伸手推他沒推動,就說:“那就是第三殿的餘溥。雖然話不多但是辦事穩妥,他說辦好了肯定辦好了。”
柳賢從屏幕前走開,端起杯子繼續喝水,不由想到剛才餘溥看著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原本不應該存在的東西。
一個月後,本地新聞報道了將嚴查偷排汙染工廠,整治銀沙河環境,建造銀沙濕地公園的消息。
又過了些日子,土地帶著銀沙河伯來到了“閑時”。
河伯居然換上了新衣服,看上去光鮮不少,隻是依然目光躲閃,不敢與人對視的樣子。
“老九讓我帶他來找你們,想謝謝你們。”
馬朵朵看著河伯說:“你現在日子好過點了吧?可要把水鬼看好。”
河伯連連點頭,“餘神已經教訓我了,說這次水鬼害人,河裏生妖,都是因為我不盡責,讓我反省,還罰了我兩年俸祿。”
馬朵朵非常懷疑餘溥會說那麽多話,就問河伯,餘溥的原話是什麽。
河伯紅著臉,扭扭捏捏地說:“餘神說:‘廢物。’”
“……”
馬朵朵真佩服河伯能從兩個字裏領悟到這麽多意思。
柳賢問:“鯽魚精怎麽變回鯽魚的?”
“簡單,把他的魄放回體,收掉他的修為和大部分靈力。”土地說。
“他怎麽知道鯽魚精的體在土地那裏。”柳賢指著玻璃罐裏的小鯽魚問。
土地爺在的時候,他話都變多了一些,好像很願意和土地爺多說說話。
“又是怎麽辦到改善銀沙河的?”
土地摸著胡子,爽朗地笑著:“餘溥可是鬼神,這點小事,不算什麽。馬爺當年……”
馬朵朵咳嗽著打斷土地,不想聽過去的事情。
過去越輝煌,對比如今,更顯無能。
河伯看著玻璃罐,膽怯地問馬朵朵,可不可以讓他把鯽魚帶回銀沙河。
“你管得住它?不怕它再作亂?”
“它會作亂,也是見到銀沙河被破壞,水族受害,說來全是我的責任。我願意給他五十年修為,讓他在我的洞府裏修行,消除它的戾力。”
“好吧,”馬朵朵說,“你的性格太懦弱,也需要個和你互補的。有事再來找我吧。”
河伯捧著玻璃罐子,給他們道謝後走了。
土地也告辭,柳賢把他送到門口。
“你好像很喜歡土地。”馬朵朵見柳賢回來,對他說。
“嗯,”柳賢也不否認,“總覺得他很親切。”
土地還有一項工作就是照顧小孩。柳賢這種自幼喪父,又魂魄不全的孩子,土地應該是特別關照過的,他覺得親切,也不足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