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智破迷案(一)
徐虎城一想,老僧所言極是,女子入廟,僧人哪敢斜視。徐虎城說:“隻因公事在身,本縣不得不違背廟規,請師父帶本官巡視廟堂內外如何?”
老僧連連稱是。
徐虎城在老僧陪同下,先是膜拜了十八羅漢,然後便步步踏勘,殿中磚地均為實地;敲擊四壁,均為磚砌;菩薩台座亦嚴嚴實實。
老僧的禪房,鬥室寸土,隻供一人睡臥,四壁清潔。
之後,他又沿殿堂四周、轉石繞樹,均無發現異常。
正當徐虎城準備回府時,山下竟然來了兩個妙齡女子,提著香籃姍姍而來。
老僧帶著歉意道,“老爺恕貧僧不能遠送,山下又有施主來了。”
徐虎城連忙搖手道,“無妨無妨。”
寺中一行,徐虎城毫無發現。
他有些頹喪地走下山時,默默思考,當他行至一塊刻有“丹霞第一洞天”大字的巨石旁,忽然側身對身邊的衙役說道:“本縣要去下麵佛母殿走走,你守在此石處靜候,看看那兩位女子是否下山。”
衙役點點頭,一溜煙沒影兒了。
徐虎城一行到了佛母殿,參拜十八手佛母,然後徑自下山回府。
寧洛歌麵露興味,“走,去看看。”
跟著徐虎城回到府中,那個守伏在大石旁的衙役也已經回來,他報告說那兩位女子參拜了十八羅漢,然後有說有笑地下了山,老和尚連送也沒送出門口。
徐虎城心裏犯了難。
這廣漠山野,屢出案情,一來時間拖的長,二來人證物證全無,要怎麽辦才好。
與他同樣犯難的還有屋頂的慎行和銀魂。
眼看著徐虎城回到後衙小廳,隻聽寧洛歌低低地說“重頭戲來了”,人便已經飄了出去。
後衙小廳裏。
徐虎城的夫人陳玉蓮連忙招呼他用午膳,這陳玉蓮確實是個少見的美人,一身白衣裙,飄逸若仙,尤其是那一雙空靈剔透的眼睛,不似凡人。
她也知道雲洞岩又有香客失蹤之事,見相公這般愁眉苦臉,她隻是靜靜地陪在一邊,也不說話。
而此時徐虎城滿腦子都是今晨報案人家哭叫得死去活來的聲音,他擔心那無辜女子的性命,不知道她是死是活是傷,哪有胃口用餐。
他長歎一聲。愁眉不展。
“相公今日可有收獲?和妾身說說?”陳玉蓮的聲音輕柔地響起。
徐虎城點點頭,就把今天出現的案情說了一遍。
陳玉蓮聽了心頭一震,“此係人命關天之事,官人為民分憂,為妻理應相助。依妾身所見,此案已經拖延許久,務必要查個水落石出。相公又初來乍到,若是這件案子辦得漂亮,那對相公的名聲也是有極佳幫助的。為妻在家時,曾聽鄰居阿婆唬過她的孫女說:‘你要再哭,我送你去雲洞岩十八羅漢殿。’我當時問她,你怎麽這樣嚇唬你孫女。她說:‘你不知道,那個殿有老虎出沒,有些去拜菩薩的人經常在那裏被叼走。’由此可見這案子涉及得麵非常廣,應該重視起來,仔細地查一查,探個究竟。”
徐虎城一聽,心裏也覺得有理,他馬上跑到公堂,叫師爺等人把近年來幾位前任的案牘查閱一下,查看這案件的所有相關卷宗。一查,發現果然每隔十天半月左右,便有一起發生在十八羅漢殿的女子失蹤案。
失蹤女子的性命最是關鍵,越能早些將案子破了,那個姑娘的安全就越有保障,有了陳玉蓮的鼓勵和支持,他立刻召集一些尚在本地的受害者家屬,前來重訴案情。
一整個下午,徐虎城將所有受害者的家屬都詢問了一遍,發現有幾點雷同:一是出事地點均在十八羅漢殿參香後失蹤;二是失蹤人均為年輕美貌的女子;三是失蹤後均不見屍首及隨帶物品。
徐虎城想:“劫財劫色的盜寇為何隻出現在十八羅漢殿?如果是老虎叼人,為何曆任官員踏勘時不見血跡、不見遺物?難道老虎連首飾珠寶都吃進肚子裏嗎?或許,守廟的老僧有重大嫌疑。”
但又一想,“此僧年屆七旬,舉止溫文爾雅,臥室內又無異常,難道是作案者為嫁禍老僧,專在此作案不成?”
思來想去,卻沒頭緒。
寧洛歌等人也早已經回到客棧,他們剛才向掌櫃得打聽了梅山上道德觀的事,得到了一個好消息。原來道德觀的好多道士都還活著,現在就居在這梅山縣中。
“哥哥明日你去探望一下那群道士?”寧洛歌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
“嗯,你們不必跟我去。”莫習凜道,“徐虎城雖然善用兵,但是腦袋有點木,或許有需要提點的地方。作案人很明顯,不必要瞞著,若是明日他們再解決不了,你就羊入虎口一次吧。畢竟那是一條人命,能救了,救了也無妨。”
“怕隻怕,根本用不上我們。那陳玉蓮,不是個簡單人物啊。”寧洛歌唏噓了一聲,走到窗前。
窗外寂月皎皎,月華如霜,寒涼如冰。
冬天,來了。
清晨,梅山縣府衙。
徐虎城剛起床洗漱完畢,還沒進早餐,府門口堂鼓又響了起來。
又有人報案!
報案的是外縣一個員外,一家人發了財,到雲洞岩十八羅漢殿祈求平安。全家人拜了菩薩後,慕名“仙腳跡”,上山遊覽。
惟有小女兒有懼高症不敢再向上攀登,由婢女作陪在羅漢殿門口一塊石板上歇息。眾人看了仙腳跡很快下山,卻不見了主婢兩人。
詢問廟中老僧,老僧說隻見兩個女子沿山下去了。全家人在山下大小洞穴找了一夜一天,仍不見兩人身影。
徐虎城聞報,絲毫不敢耽擱,馬上打轎上路。到了山下,急急登上十八羅漢殿,令人細細搜尋石縫草間,看看有否遺物。
結果,在山坡上“婢女坑”洞旁發現主婢兩人的繡鞋。
附近有好事的村民見狀活靈活現地說:“從前一位張員外,生了個呆傻兒子,三四十歲都不懂世事。張員外從外地買了一個女婢,意欲強迫她與呆傻兒子成親。女婢堅決不從,跳澗身亡。這是女婢的亡靈把這主婢兩人招引去作伴了。”
聽了這個傳說,眾人心驚肉跳,那個外地員外也信以為真,在婢女坑口燒了些紙錢,便想要回老家去,不想再追尋案情了。
可是年輕的徐虎城心裏卻不平靜。回到府衙,他苦思冥想,既然婢女坑會招人作伴,為什麽這麽多的遊人沒被招走,偏偏要招與羅漢殿有關的人呢?
陳玉蓮也讚同地說:“相公所想極是,依妻所想,冤女招人,為何要脫下主婢兩人的鞋子擺在坑口呢?這分明是有人故意轉移視線,嫁禍冤鬼。”
徐虎城眼睛一亮,反問道:“那主婢拜了菩薩,出了殿門,與羅漢殿有何瓜葛呢?”
陳玉蓮說:“我倒要問相公,寺廟可有規矩,進了第一次,就不能進第二次?”
徐虎城一愣,忙搖頭,“自然沒有。”
陳玉蓮抿唇一笑,接著說:“既然沒有,就有可能再進去一次。”
徐虎城說:“這麽說,你是懷疑那老和尚?”
陳玉蓮若有所思,“對,我想起你上一次上山時,老和尚對你說,他對女施主不敢斜視,有迎無送,為什麽當老員外問他主婢兩人的行蹤時他馬上說,看見兩個女子沿山下去了?我認為,他是要引導眾人搜山,拖延時間。”
“你想,到了第二天,本來已經搜尋過的婢女坑,卻出現了兩隻繡花鞋。”
陳玉蓮的話點到為止,徐虎城一聽,卻有如撥開五裏雲霧,恍然大悟,“你的推測有道理,但是我身為朝廷命官,在沒有人證物證之前怎麽抓人呢?我們沒有任何證據啊。就算是凶手真的是他,他拒招供,能做文書上報嗎?”
陳玉蓮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推測歸推測,辦案歸辦案,現在必須拿到人證物證才行。
徐虎城想了想,忽然一拍手,“夫人,我想到了個好辦法!”
陳玉蓮馬上問:“什麽,快說。”
徐虎城說:“我們去雇請兩個女子,上山燒香。背後派人跟隨,一旦發現女子不見了,馬上把老和尚抓住,現場搜查,看他能做什麽手腳蒙混過關。”
陳玉蓮聽了搖搖頭,說:“此計是計,但不是妙計。要是那雇請的女子被害了,你於心何忍?”
徐虎城又垂頭喪氣地說:“是啊。”
“莫氣餒,”陳玉蓮說,“為妻還有一計。”
“什麽計?”
“此事不必雇請外人,還是讓為妻親自走一趟吧。”
“你?這怎麽行?!要是愛妻出了什麽事……”
陳玉蓮抬起纖纖玉手,輕輕捂住徐虎城的唇,嗔怪道,“別說晦氣的話。你知道,我從小學得一身武藝,還怕那老僧?”
徐虎城原本不忍心,但見妻子堅定,而為民除害又卻是義不容辭。便忍痛答應了。
但為安全起見,他還是找了武功高強且上次沒有去雲洞岩的隨從扮成樵夫,遠遠隨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