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洛洛,真得死了麽?我不信
回到帝都,赫連子謙立刻進入皇宮,皇上確實是不行了,整個人的身上散發出死氣。
然而,盡管這樣,他卻還是以雷霆手段在大戰之後立刻鎮壓了所有赫連子煜的同黨。並且獎賞功德者,將赫連子謙封為了太子。
“皇上隻怕撐不過明天了。”
“皇上的身體其實自打蓮妃娘娘薨了之後,就一直不大好,隻是他素來堅韌,不讓我們告訴您。”太醫微顫的話語一直在赫連子謙的耳畔回響。
出了皇帝的寢殿,他徒步走在皇宮中。蘭芷、卓鈺跟在他身後,沉默無言。
黑漆漆的夜裏,半片月光都沒有。
赫連子謙握著酒壺坐在窗邊,仿佛石頭。
手中的酒壺握了兩個時辰了,卻一口也沒有動過。
忽然,蘭芷領著一名太監神色匆匆地趕到窗前,連門都來不及進,小太監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還請太子爺速速進宮,皇上,隻怕,隻怕……”
手中的酒壺倏地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破碎聲。然而握著酒壺的人早已經離開了……
……
赫連子謙趕到的時候,太醫以及一幹侍婢趴伏在地上寂靜無聲。
似乎隻是在等著他的到來。
“父皇。”大步走到皇上跟前,赫連子謙關切地握住皇上蒼老無力的手。
迷糊的皇上悠悠轉醒,此刻的他沒了銳利的鋒芒,好像隻是個垂死的老人。
“早該走了,蓮兒已經等我太久了。”虛弱無力的聲音悠悠地響起,每說一句都萬分吃力。
此時的赫連子謙隻是安安靜靜地聽著,聽著老人最後的遺言。
神色剛毅冷靜。
“我終於要離開那個位子了,我終於要逃脫這個牢籠了。孩子啊,對不起。”
老人的尾音剛剛消散,便閉上了眼睛,一滴清淚緩緩躺下,流入發際。
握著老人的赫連子謙一動不動,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
他的下巴越發的剛毅,而他的眼中一片肅然。
忽然,他掀袍跪地,重重地磕下了那個頭,“父皇。”其餘的話,盡在不言中。
赫連子謙的話落,大太監宣布皇上駕崩,瞬間皇宮哀聲一片。
剛剛趕到宮門口的赫連子逸以及和赫連子灝聽到喪鍾之聲,頓時跪在了地上,眼眶泛紅,不能自已。
皇上駕崩,舉國哀悼。
第二日,皇上的遺詔被當朝重臣沈丞相在朝堂上宣讀,傳位給二子,謙。
宣旨完畢,沈丞相帶頭跪下,三拜九叩,山呼萬歲。
百官緊隨其後,齊刷刷地跪地納拜。而赫連子謙,坐在那萬人之上的黃金打造的龍椅之上,隻覺得越發的冰冷。
因皇上的喪禮在即,赫連子謙的即位大典便安排在了一個月之後。
萬象變幻,新舊交替,百姓們一邊為先皇駕崩而哀悼,另一邊卻也期待新皇登基,帶給西涼一番新氣象。
而一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一轉眼,明日就已經是赫連子謙登基的日子了。
謙王府的書房裏。
赫連子謙正在處理奏折。雖然他還沒登基,但早在一個月之前就開始處理接受一切國事了。
蘭芷站在門前,躊躇著進去還是不進去。她剛得到的消息,雲國二王爺司徒墨然找到了姑娘的屍體,已經將其送到了陲城的將軍府。
隻是這個消息,她不知道該不該說。
王爺這一個月來,明顯地瘦了一大圈。
雖然他和平時無異,照舊批閱奏折,照舊和下屬議論事物,照舊會做一切他以前都做的事情,可蘭芝知道,還是不同的。
以前的主子雖然也是冷情的人,但卻會笑,是那種你看他雖然麵上不笑但是眼睛在笑的人。
可如今,卻全都是麵上在笑,眼底卻冰寒一片。
“有事?”書案前的赫連子謙抬頭,望著蘭芷。
蘭芷心突地一跳,是她想的太入神了,一時竟然不知道怎麽回答主子。
“司徒二王爺在懸崖下發現了姑娘的屍體。現在姑娘被安置在了蘇王爺那裏。”
蘭芷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望著赫連子謙,這些天的打擊一個接一個,她害怕赫連子謙會忽然崩潰了。雖然,她從沒見過主子崩潰。除了太監宣旨那天瘋狂的笑過之外,寧姑娘的死對他似乎沒有任何影響。
“嗯,我知道了。”赫連子謙點了點頭,連語氣都與平時無異。
“那明日的婚禮……”
明日不但是赫連子謙的登基大典,還是帝後成婚的大日子。
“照常進行。”
蘭芝點了點頭,應了,一步三回頭地往外走,心中卻是放心不下。
待蘭芝走後,那隻在奏折上不停寫寫畫畫的朱砂筆忽然停住了。
不知停了多久,或許是一刻鍾,或許是幾個時辰,之後,朱砂筆再度動了起來,直到天明。
瑞豐三十五年,一月初八,赫連子謙登基。稱洛帝。改年號為“無雙”。
赫連子謙在登基大典上,封了皇後,寧氏洛歌。
然而,令百官不滿令百姓奇怪地是,皇後卻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帝後大婚,她卻並未出現在封禪大典之上。
以至於一時間皇帝登基的噱頭都不如帝後大婚來的更加讓人津津樂道。
是以全程都是由赫連子謙一個人完成了所有的婚禮。
他的表情一直淡然如常,並未覺得有何不妥。而地下的一幹大臣卻都目瞪口呆,他們知道帝後要大婚,還都期待今天看到一直神秘不露麵的皇後,然而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為什麽皇後竟然沒有到場!
“天呢,皇上這是瘋了!”
“這難為皇上了啊!”
“唉……”
百官竊竊私語,而高台上的赫連子謙卻毫不在意,一個人完成了所有的婚禮步驟,一步不缺。一道不少。
入夜,新帝登基大宴群臣,在皇宮中擺開流水席三天三夜。
在這場宴席上,皇上替赫連子灝洗清罪責,恢複他原來的封號——昊王。
四皇子赫連子逸被封為逸王。
卓鈺被破格提拔,封為刑部尚書,戴宗被提拔為兵部尚書。
一係列的人事安排在這一晚就已經全部安排妥當,手段雷霆,讓一幹曾經犯過錯的老臣們倒抽一口涼氣。
主持宴席之後,赫連子謙與眾臣共飲三杯,隨後離席。
龍袍加身,玉冠綬帶,挺拔非凡。
蘭芷在身後跟著,她很少見主人穿黑色白色以外顏色的衣服,明黃色的龍袍被赫連子謙穿上貴氣逼人,玉樹臨風。
“蘇將軍那邊傳來什麽消息了?”赫連子謙忽然開口,雖然蘇拓已經被封為了王爺,他卻一直執意叫他將軍。
“蘇將軍送了禮,祝賀您榮登大寶。另外慎行今天已經醒過來了,花公子和寧公子傷勢恢複,已經離開了。”
“慎行啊,他估計不會想要回來了吧,就讓他在陲城呆著吧。”赫連子謙仰望著星空,星光熠熠,在他的眼中卻什麽都看不到。
“都走了啊,也好。”
黑夜裏忽然傳來赫連子謙的一聲喟歎,零落在空氣中,帶起絲絲的涼氣,鑽進蘭芝的身體裏,讓她打了個哆嗦……
一年後。
洛帝一年。
一年的時間轉瞬即逝,一切都沒有變化。西涼卻呈現出萬象更新的新局麵。
書房中,赫連子謙奮筆疾書,自從繼位以來,他日日勤於政務,早朝從沒有一天間斷過,比先皇還要勤政愛民。
更是經常親自去民間微服私訪。百姓都知道,京城裏的長生館的幕後人就是洛帝。
因為洛帝經常會在長生館出現,有時候是坐診,有時候隻是坐在一旁和百姓聊聊天,喝喝茶。
一切都正常地發展著,斷玉還是照顧著長生館。蘭芷還是負責情報網。常香接手了赫連子謙的起居,現在是皇宮中的大宮女。
每個人都各司其職,隻是卻又少了那麽點什麽,每個人都絕口不提那個女子,好像她根本不曾存在過一樣,但卻總會不經意想起她。
她永遠是那麽淡然,不論什麽時候都平靜淡定。似乎世間沒有能夠打倒她的事情。
隻是她這麽好,為什麽卻不在了呢?
“皇上,雲國二王爺來訪。”大太監段明恭恭敬敬地躬身道。
“請進來吧。”赫連子謙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意,眼神卻鋒利如刀。
“好久不見。”司徒墨然一身騷包的紅袍,走進來,他笑得一如當年狡猾。
“好久不見。”
“此番前來,一是想要恭賀你榮登帝位,二來是想要問你要一個人。”
“哦?”
“慎行。他說此生不想再踏入西涼,想請您讓他離開。”
“為什麽是你來說?若是他親自來說,焉知我不會同意?”赫連子謙摸索著大拇指上的黑玉扳指,狐疑道。
“因為他已經離開了。小洛兒的忌日到了,你不會不記得了吧?我猜想你這一年來推了那麽多大臣做的媒,秀女也不選了,不像是不記得了啊?”司徒墨然調侃著,眼中卻也沒有笑意。
“洛洛,真得死了麽?我不信。”赫連子謙盯著司徒墨然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鷹隼樣的眼神不放過他的一絲絲的神色變化,“她的屍體是你找到的,我看過了,但是我不信。”
司徒墨然忽然嗤笑了一聲,“瘋了吧?赫連子謙,怪不得你和個沒事兒人一樣,原來是自我催眠啊。若是你覺得我會騙你什麽的,就去農舍看看吧。慎行走的時候告訴我,讓你一定要去。我不知道農舍在哪兒,他說這麽說你就會知道。他說,去了,你就明白了。”
說罷,不看赫連子謙瞬間慘白的臉色。他離開了。
赫連子謙聽到了他的話腦袋裏閃過了很多的畫麵,農舍!那個充滿了回憶的地方,這一年來他根本就不敢踏足。一開始是忙得忘了那個地方。
後來則是再也不敢去那裏。
因為他害怕,夢會醒來。
再也顧不得身份,他換掉龍袍策馬狂奔去了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