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你還真想為那個傻小子賠上一
赫連子謙一回府就知道寧洛歌進了宮,想起那晚皇上看他的眼神,心中升起濃濃的不安。連朝服都沒來得及換,就又去了皇宮。
然而宮門口的守衛說,無雙公子走了有一會兒了。
赫連子謙臉色立刻沉了下來,他隨即打馬掉頭,想著來的路上並沒有看到寧洛歌,他便沿著另外一條回府的路找尋著寧洛歌的蹤跡。
赫連子謙麵色沉鬱,心中則是十分擔憂寧洛歌,她的身邊沒有慎行保護,而她自己身體本就虛弱,若是路上遇到赫連子煜,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是以赫連子謙一路邊走邊看,顧不得旁人對他的品頭論足,他隻是不放過任何一個身穿白衣身材清瘦的人。
幸好這條路地處偏僻,十分幽靜,幾乎可以說一眼望過去便可以看清楚每個行人,這讓赫連子謙絕不會錯過有關寧洛歌的任何蛛絲馬跡。
眼看著一條街到了盡頭,卻仍舊沒有寧洛歌的半個影子。
赫連子謙挺拔地坐在馬上,因著高大的身子,讓他整個人視野極其開闊,抬起頭向遠處極目望去,忽然街邊的一幕撞進了他的眼睛裏。
一群市井百姓似乎是看到什麽惡心的東西,正圍在一起紛紛掩著口鼻衝著中間指指點點。
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他驅馬快走,隨著赫連子謙越走越近,他看清了中央圍著的東西。
那是半條被卸下來的人腿,由於被砍下來的時間不長,還有鮮血汨汨地流出來。
隻是讓赫連子謙心驚的是那條短腿上麵的衣物裝飾,竟然和寧洛歌的一模一樣。
看著這明顯是經曆過一場劇烈的打鬥,幾乎是一瞬間,赫連子謙覺得窒息。
赫連子謙緩緩地下馬,向著中心走過去,眼神直直地看著那條斷腿。
被人擋住了視線,赫連子謙麵露不悅,他冷冷地開口,“都滾開!”
人們本來就被赫連子謙的一身官服和那張俊美無儔的臉所驚豔,待聽到赫連子謙森冷地發話,那眼神好像要吃人一般的時候,人們都控製不住地打了個哆嗦。並且識相地給她讓出了地方。
赫連子謙走過去,絲毫不顯髒汙的把那截斷腿抱了起來,眾人隻見他莫名其妙地在那一條腿上亂摸的時候,忍不住惡寒了一下。
但緊接著便看到赫連子謙麵上露出了無限地震驚以及….……一抹詭異到極致的冷笑。
京郊。風雨山莊。
大廳中央,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直挺挺地跪在冰冷的青磚地上,眼神平淡無瀾地注視前方,恍若木頭人。
而此時大廳的上座同樣坐著一個人。不,確切地說應該是躺著一個人。
原本應該是極其莊重的兩把椅子被換成了一方長長的貴妃榻。此時榻上正側臥著一個男人。
男人身穿一身火紅色錦袍,慵懶地臥在榻上,隻見他右手的手肘支著腦袋,露出來的那截手臂竟比女子還要白皙,通透地讓人能夠看清皮膚底下青色的血管。
男人的手也是極其修長白淨,修剪得當的指甲比女子的要美好三分。
而他恍若女子的絕美臉龐,殷紅的唇,妖嬈的眼,秀氣地好像一個女人。
比起他來,跪在地上的寧洛歌倒是看起來更像個男人了。
紅衣男人的身邊還站在四個伺候的丫鬟,明明是快要入冬的天,卻仍舊穿著薄如蟬翼的一層輕紗。內裏隻穿了一件肚兜。身材若隱若現,透著別樣的魅惑。
寧洛歌覺得她能感受到那四個女人的瑟縮,她穿了三層衣服還覺得有些冷,這些被勒令隻能穿成這樣的丫鬟們不知道覺得天氣怎麽樣。
榻上的男人此時正愜意地被人伺候著,一顆被去了皮的晶瑩的葡萄滾進男人薄薄的唇裏,輕輕一咬,汁液在男人的唇上緩緩地流過。
男人被伺候得興起,而寧洛歌也樂得清淨,不過若是她知道此時的赫連子謙已經因為她把整座京城都要給翻過來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有這麽好的耐心。
又是半個時辰,悄悄地流逝了。
寧洛歌覺得自己的兩條腿已經沒有知覺了,本就瘦的一點肉都沒有的膝蓋也跪得有些腫了。
但是她卻沒辦法站起來。
為什麽?
因為她不能。
榻上的那個看上去風流妖孽男人,雖然看上去是那麽的不正經,但卻是她這輩子最尊敬的人,也是她最不能惹的人。
眼看著天黑了,寧洛歌仰頭看了眼天色,動了動嘴唇,但也隻是動了動。
這與在皇上麵前不同,不是她有耐心,更不是她秉持著“敵不動我不動”的政策,而是她慫了。
寧洛歌的小動作自然逃不開榻上的男人的雙眼,他狹長的鳳眼微微一眯,隨後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於是四個丫頭就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退下了。
“累了?”榻上的男人終於說出了自打見到寧洛歌以來的第一句話。與他的外表相似,他的聲音聽起來都帶著慵懶散漫,隻是兩個字,最後的語調微微地上揚,好像是輕飄飄的羽毛掃在人的心上。
“洛歌不敢。”寧洛歌挺了挺原本就很直的脊背,頭微微垂下。
“還有你不敢的?你都把自己搞成這幅鬼樣子了。”紅衣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冷笑了一聲。
“……”被鄙視,她忍。
“嘖嘖,真是丟臉!以後出去還是不要說你是鳳凰門的人了吧?”
“……”被嘲諷,她忍。
“以前瞧你武功不怎麽樣,輕功也算是將就。怎麽為了個男人,就成了廢物了?”紅衣男人緩緩地坐了起來,傾斜地靠在榻美人榻的扶手上。
“……”被質疑?她不能忍!
寧洛歌猛地抬頭,本想站起來,但跪著的雙腿卻也已經沒有知覺,索性她就直接往後一仰,“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揉著冰冷酸痛的膝蓋,她麵無表情地看著紅衣男人。
“大師兄,你是在羨慕麽?”
被稱作“大師兄”的男人忽然掩唇輕笑,修長白皙地手指還撚了個蘭花指。看了寧洛歌一陣惡寒。
不過是一年不見,她家的大師兄人妖病真是越來越嚴重了。
“還知道我是你大師兄?那剛才看見我還想跑?嘖嘖,真是可憐了我那個小徒弟了,如花似玉的年紀,就被你斷了一條腿。你還真是……”紅衣男人眼中閃過一絲欣賞和讚揚,似乎隻有這一件事情是他滿意的。
寧洛歌不耐煩地看了大師兄一眼,“一年不見,你還是這麽囉嗦。不過,你怎麽會來?”
“你都要死了,我再不來,你還真想為那個傻小子賠上一條命?”紅衣男子說著說著眼中不由得浮現一層薄薄的怒氣。但她也沒有忽略大師兄眼中的一抹異樣。
知道大師兄一定還有些別的目的,隻是現在不好對她言明。既然這樣,暫時不問也罷。
心中有溫暖和感動,就好像是親人來探望關心自己一樣,麵上她卻是不屑地翻了個白眼,“傻小子?你是向我暗示你其實已經是個老男人了麽?”
果然,這是個大師兄話題的禁忌,他頓時就怒了,騰地從踏上站起來,大喊了一聲,“琴酒,把東西給這個死丫頭帶上,然後把她給本尊扔出去!”
於是,不到一刻鍾,寧洛歌就被活生生地扔出來了……
隨著被扔出來的還有一個大紅色錦緞的布包。
坐在山莊門口的台階上,寧洛歌打開了包袱,裏麵有一些鳳凰門的獨門秘製的療傷靈藥,還有,就是一封師傅給她寫的問候信,心中沒有寫什麽。隻是說了一些問候和思念的話語。就好像是離家很久的孩子,父親隻是寫了封掛念的信而已。
但寧洛歌卻不得不想想別的事情。她的師傅不是她的父親,而鳳凰門也不是個普通的家族。
那是雲蒼的象征,自從雲蒼存在,它就已經存在了,可以這麽說,那座鳳凰山裏的人,執掌著雲蒼所有人的生死。隻是,那些人並不在乎罷了。
他們避世隱世,幾乎從不外出。若非寧洛歌被師傅派出來,她也是不會出來的。
可如今,曾經信誓旦旦地說最討厭凡塵俗世的大師兄竟然親自出現了,天知道當他穿著那身招搖的紅衣,即使是帶著麵具仍舊讓寧洛歌一眼就認出,那個時候寧洛歌心底有多麽的激動和震驚。
她第一個念頭就是,鳳凰門派人清理門戶了,她不從,可是大師兄那樣的人物,他想做的事情又有什麽時候是不成功的呢?
而且又是在寧洛歌幾乎沒有功力的情況下。他隻是用了一招,就像捉小雞一樣把寧洛歌給捉回來了。
還記得以前在鳳凰門,寧洛歌雖然武功不是最高,但是韌性卻是最強,再加上她好勝心強,什麽比試她都能夠拔得頭籌。
有的時候,為了贏,難免會用些卑鄙的手段。
每當這個時候,哪怕師傅都沒看出貓膩,她卻還是會被大師兄在當夜給拎出來,跪下來反思。
起初她反抗,但她打不過大師兄。並且,大師兄的那些招數,不比她高明。
還記得,第一次,他扒了她的褲子打了她屁屁一頓,第二次,他直接扒了她的衣服,把她吊在樹上讓她在滿是猛獸的林子裏過了一夜,第三次……
所以後來寧洛歌口服了,再後來,寧洛歌心也服了。
大師兄,心中有一柄屬於自己的正義之劍。他永遠能夠把握住最合適的那個度。
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所有的人和事,他都看得剔透。
所以,寧洛歌真心地佩服他。
但他生性散漫,在門中的時候就不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什麽比試都是倒數第一,偏偏就是讓師傅太師傅喜歡得不得了。
而如今,寧洛歌本來微微揚起的嘴角沉下了。而如今,究竟是為了什麽事,師傅竟然會派大師兄出來呢?
仰起頭望著一片幽藍的天空,寧洛歌歎了口氣,一切,可能都快結束了吧。
天要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