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寧可做小人,也不能做君子
待寧洛歌再次醒來,已經是一天一夜以後了,經過了那夜寧宅門口的一站,寧洛歌身受重傷,尤其是腹部的傷更是差一點就讓她一命嗚呼。
寧洛歌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臉倦容的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的常香,隱隱地還有清脆但焦急聲音自外屋傳來,“你不是說洛哥哥今天會醒的麽?現在已經入夜了,怎麽還沒醒,你到底會不會?”
沉穩木訥的聲音頓了頓才響起,“會醒。”
“哎呀,你就是塊木頭!”蘇瑾冷哼了一聲,跑了進來。
剛一進來,便看見寧洛歌睜著眼睛看向她,蘇瑾驚呼一聲,一下子就把剛剛睡熟的寧洛歌給嚇醒了,常香騰地彈了起來,隻聽見“砰”地一聲,常香坐著的凳子已經被帶倒在地上,見寧洛歌醒了過來,迷糊的眼神終於是清明了起來。
而外屋的薑華聽到了屋內的動靜,立刻進來查看,沒想到一進來就看見屋子裏的三個人正在大眼瞪小眼。
最後還是寧洛歌先開口,她隻覺得嗓子像是要冒煙了一樣,幹的直作嘔,她輕聲道,“水……”
常香立即反應過來,撲向了茶壺,而蘇瑾則是立刻跑過來關照寧洛歌,看著寧洛歌的眼神惶恐不安。
寧洛歌知道她是被自己的樣子嚇著了,她撫著蘇瑾的頭,低聲安慰,“沒事了,我已經沒事了。一切都沒事了……”
蘇瑾就是坐在那,雙手緊緊地握著寧洛歌的一隻手,撲簌簌地掉眼淚,任寧洛歌說什麽都固執地抓著寧洛歌的手。
寧洛歌隻能苦笑一聲,放她去了,常香喂過了她水,清水浸入喉嚨的瞬間,就好像是沙漠遇見了綠洲,那是一種從身到心的舒暢。
“蓮妃怎麽樣了?”能說些話的寧洛歌問道。
“娘娘一切都好。隻是昨兒白天被皇上接回宮了。據說在宮中太醫的照顧下,加上公子的藥方,已經無礙。剩下的就是安心休養就好。”
“嗯,出了這樣一件事,蓮妃又被刺傷,想必皇上不會善罷甘休。正好,追查追查刺客,隻是我......”寧洛歌苦笑了一聲,“這下不用再裝病了。”
寧洛歌身體虛弱,醒過來也隻是一恍惚,便又沉沉的睡了過去,直到第二日下午,寧洛歌才悠悠轉醒。
這幾日常香和蘇瑾一直在輪換著照顧寧洛歌,昨晚上寧洛歌醒過來之後,蘇瑾精神一放鬆,這幾天的緊張疲憊一上頭,頓時就暈了過去。
此時隻有常香一個人在這兒照顧著,隻是常香眉頭緊蹙著,心情似乎不大好。
寧洛歌闔上了眼睛,腦袋裏飛速地運轉,子謙失蹤,蓮妃出宮,刺客行刺,這一樁樁一件件看上去沒有任何關係,但卻一環扣一環,設套的人把所有人都饒了進去,神不知鬼不覺。
“常香,派去落情穀打探情況的人回來了麽?”寧洛歌閉著眼,聲音沙啞地緩緩問道。
“回來了。隻是……”常香連忙走到寧洛歌床前,隻是神色極其為難。
“隻是什麽?告訴我。你清楚我的性格,如果你不告訴我,那我現在就下床去問別人,如果你們都不說,那我就親自去落情穀一探虛實。”寧洛歌眉目淩厲,絲毫沒有病人的頹廢之感。
常香一臉為難,最後一跺腳,閉著眼說了出來,“主人確實被困落情穀。”
聽到了這句話,寧洛歌隻覺得小腹更加疼痛,痛得她眉頭不自覺地皺在一起。然下一秒,寧洛歌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遇到這種事情,除了冷靜她別無她法。
“被困多久了?”寧洛歌閉著眼,平靜地問。
“三……三天。”
三天……
落情穀凶險萬分,入穀處有毒瘴遮掩,穀中更有毒蟲毒花,傳言落情穀深處有凶禽猛獸。凡是進入落情穀的人,除了鳳凰門第七代的一位弟子,再無任何人能夠活著出來。
寧洛歌抓著被子的手都在顫抖,三天,普通人連一天都撐不下去,怎麽能挨得過三天?!
常香本以為寧洛歌會激動會擔憂會焦慮,甚至會叫嚷著要去落情穀救人,然而寧洛歌隻是淡淡地說,“扶我起來,你去把筆墨拿來,我要給蓮妃寫一封信。”
常香知道赫連子謙和蓮妃的關係,她明白寧洛歌的用意,所以她小心翼翼地把寧洛歌扶起來,隨後便去拿筆墨紙硯。
寧洛歌鎮定地坐在那兒一句話都沒有說,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府中的靜謐讓她有一瞬間懷疑這一切根本就是幻覺,那個俊美無雙的人就在隔壁,他會為了和她生氣,一遍遍地拆牆,他會為了讓她喂她吃東西,傲嬌地說自己有潔癖。他會抱著她,讓她避免風寒的侵蝕。
隻是,現在,他失蹤了。
他掉進了落情穀,那裏有最毒的草,最凶的獸,那裏,一旦進去就是凶多吉少。
不知不覺,竟然有一滴水掉在了被子上,寧洛歌趕緊擦去,怕常香回來看到,她強迫自己堅強。這個時候,赫連子謙不在,如果她再不站出來給大家信心,那她就不配讓赫連子謙一次又一次地救她。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寧洛歌也恢複了麵癱臉,小心翼翼地坐在凳子上,一隻手捂著傷口,另一隻手她執起了紙筆,揮退了常香。
蓮妃來找她,一定是為了問她關於赫連子謙的事情,寧洛歌提筆書寫,簡單地安撫了蓮妃,讓她不必擔心,而她會想辦法把人救出來。若是真的救回來了,寧洛歌承諾,一定讓他們母子二人相認。最後寧洛歌請蓮妃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等著她兒子回來的那天。
寫完了信,封好了,寧洛歌吩咐慎行親自去送一趟。越快越好。
慎行前腳剛走,便聽見密道出傳來“哢哢”地叩門聲,寧洛歌略一思忖,讓常香去把密道打開。
密道的門“唰”地打開,卓鈺和戴宗首當其衝,後麵是七皇子,三人表情嚴肅,見寧洛歌躺在榻上,也不驚訝,想必鳳凰公子遇刺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帝都了。
寧洛歌吩咐常香去外麵守著,不許讓任何人進來內院。隨後才看向三位來人,她在床上微微頷首,“三位好久不見。”
“聽說寧姑娘受了傷,我們來看看。寧姑娘為了保護蓮妃娘娘才受了這麽重的傷,二哥不在家,我們自然是要來看看的。隻是原諒我們現在身份不能公開,大門暫時還不能走。”七皇子語態平和恭敬,若非是他的眉頭一直緊蹙著,倒是絲毫看不出心中憂慮。
“客氣了。這本就是我分內的事情。刺客本就是為我而來,是我連累了娘娘。”寧洛歌淡淡地笑笑。
四個人一時無話,場麵越發地尷尬,最後還是寧洛歌率先說道,“三位可是為子謙被困落情穀一事前來?”
七皇子眼中閃過一抹猶豫,卻還是點了點頭。
“你們可有派人前去營救?”寧洛歌繼續道。
忽略了三人眼中的一抹尷尬,見三人點了點頭,寧洛歌有些狐疑了,“那你們來找我做什麽?”
落情穀地勢險要,寧洛歌本以為他們是來勸她去救人的,畢竟唯一一個從落情穀中出來的人,是鳳凰門的門人。
“我們有個不情之請。請你不要去救二哥。”卓鈺也沒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臉,他鄭重地說道。
“嗬,為什麽?”寧洛歌更加不明白了,這是什麽意思呢?
“不是我們不信任寧姑娘,而是以二哥的聰明才智,若是連他都不能平安走出來,那即使是寧姑娘去了,也是徒勞的。此時距離二哥被困,已經過了三日,若是二哥幸運,那便快要出來了,若是二哥不幸,此時也已經沒了姓名。姑娘實在是不必再去,白白地丟掉性命。”
這回說話的人是戴宗,他條理清晰,麵色嚴峻,說出的話也客觀不帶感情。
寧洛歌是著實沒有想到三個人竟然不想讓她去救人,隻是她寧洛歌決定的事情,什麽時候輪到他們決定了?去不去,願不願意去,這都是她的事情。他們三個,管得太寬了。
不過,這總歸這是一番好意,雖然現在寧洛歌還沒看清楚他們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但她總會明白,她不著急。
心裏打定了主意,寧洛歌苦笑了一聲,“三位真是太高估我了,你們看我現在這個樣子,連說一句話都要歇上一會,我又如何去救人呢?就算我真的想去,此時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三位不必擔心,我不會親自前去的。頂多是派人去查探。”
“那就多謝寧姑娘了。”七皇子頷首。
“好,那不打擾寧姑娘休息了,這一瓶是家傳的外敷傷藥,療效不錯,送給姑娘。”卓鈺從懷裏掏出一瓶藥,放在了桌上。
隨後三人和寧洛歌打了個招呼,便從密道之處離開了。
密道裏。
“七殿下,你們確定寧姑娘會去救二殿下麽?我們這樣做好麽?”戴宗走在最後,神色有些猶疑地輕聲問道。
“並非我不信任寧洛歌,我們與她不熟悉,而她和二哥的感情到底多深厚還有待考證,若是我們請她去救人,不如我們請她不要去救人,越是聰明人,越是自以為是,不會聽別人的建議。而我觀察寧洛歌,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當然,也有可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論我是不是用了激將法,她都會去,也未可知。”卓鈺聳了聳肩,揮開了折扇,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是飛揚的眉眼還是透著不羈。
“事關二哥性命,寧可做小人,也不能做君子。”七皇子走在最前麵,同樣說道。
“可韻詩她…….”
“這就不在我們的關注範圍了。”卓鈺臉上露出了壞壞的表情,邪邪的笑著,一看就是又出了什麽壞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