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朝聞道，夕可死

  「小劉，我在這兒！」


  郝教授站了起來，大聲回應。


  劉峰頭戴夜視成像儀認出郝教授，驚喜道：「太好了，終於找到您了。您沒受傷吧。」


  「我沒事，其他人怎麼樣？」


  「傷亡慘重。」劉峰語氣沉重，朝著郝教授走去，「控制中心調走大量戰甲護衛后，我們遭到一夥武裝分子襲擊，防禦系統莫名失靈，關押的NPC也逃出來了……」


  砰！

  距離郝教授還有兩步遠的時候，劉峰開槍了，擊中郝教授胸口。


  「對不起教授，我辜負了你的信任，但是你必須死。」劉峰又掏出注射槍，插入郝教授胸口扣動扳機，「告訴我，X項目第二階段的研究目標是什麼，是不是……


  聲音戛然而止，他發現郝教授臉上沒有背叛的憤怒、臨死前的驚恐，反而在……笑？


  「你在笑？你是在笑，你笑什麼？」


  話音未落，就聽咔嚓兩聲，痛徹骨髓的感覺傳入劉峰腦海。


  他的雙臂被強行擰斷，手槍和注射槍掉在地上。


  是楊素！

  劉峰強忍劇痛，轉頭看清楊素，先是驚訝后是驚喜：「是你？」


  「朕的皇后很想你，你去陪她吧，讓她不再孤單。」


  「發現目標NPC！迅速向我靠攏，立刻銷毀！」劉峰聲音亢奮，「異端必誅！」


  最後四個字，令郝教授臉色大變。


  也令楊素記起皇宮外見到的那一幕，猛地將劉峰甩了出去。


  Boom！


  劉峰在半空中爆炸，鮮血四濺，碎肉散落，骨渣如利箭射向四面八方，叮叮噹噹亂響。強烈的爆炸衝擊力使得附近金屬融化變形，地面下陷，天花板也被炸出了個窟窿。


  兩名武裝分子趕來，都戴著夜視成像儀，朝著楊素一頓掃射。


  楊素急忙蹲下，撿起劉峰的手槍還擊。


  開槍瞬間，被他意識所控制的生物腦飛速運轉，主動計算彈道、角度、射速、風速、風向、距離等一切影響命中的因素，自行調整角度方位，確保命中率達到99.99%。


  兩槍！


  只用了兩槍，楊素就擊斃了趕來的兩名武裝分子。


  這一刻他忽然明白，為什麼公主能以一己之力壓制整支安保小隊；為什麼老鴇可以預判子彈軌跡和彈著點；為什麼人類如此忌憚覺醒的機器人；為什麼在NPC生物腦內安裝自爆程序；為什麼在創造機器人的同時，還不停研發、升級各種防範機器人的科技手段。


  破敗的實驗室恢復平靜，只剩下郝教授虛弱的喘息聲。


  「你，你終於承認覺醒了……」


  楊素蹲在他身旁：「值得嗎？」


  「值。不然怎麼能證明，你對人性的，的了解，進化到如，如此高度。」


  「證明了又怎樣，你快死了。」


  「探索未知無關生死，探索未知高於生死……咳咳咳！」


  「朝聞道，夕可死？」


  郝教授眼睛一亮：「這句話，很精闢，你，你從哪兒，哪兒學來的？」


  「快死了還有這麼多問題，告訴我怎麼救你？」


  老頭真的快不行了，歪頭看著地上的注射槍，斷斷續續道：「心臟……注射……」


  「就像劉峰那樣，直接插進心臟里注射？」


  老頭無力回答，眨眨眼。


  楊素拾起注射槍，插入郝教授胸口，扣動扳機，針劑緩緩注入。


  老頭好多了，至少有力氣說話了。


  「為什麼要救我？」


  「我不是冰冷的殺戮機器。」


  「你認為自己是機器？」


  「擁有自我意識的……機器。」


  「你果然是獨一無二的，覺醒的NPC從不會說自己是機器。而且你還了解人性，判斷出劉峰是姦細，是來殺我的……」


  「別廢話了，接下來該怎麼做，怎麼處理傷口？」


  「不要浪費時間，我活不了了。你們覺醒后，只要生物腦不被損壞就不算真正意義上的死亡，人類不同。心臟是人體重要的器官之一，決定著人類的生死。」


  楊素看看手中的注射槍：「這個……」


  「這是研究所最新研發的強心劑，一把槍里有六針，每針可以續命一分鐘，我還能活四分三十六秒。在我生命的最後四分二十九秒里，你能如實回答我幾個問題嗎？」


  「你問吧。」


  「你覺醒多久了？」


  「公主覺醒那晚，我也擁有了意識。」


  「你怎麼通過測謊試驗？」


  「不知道。」


  「你答應過我如實回答。」


  「世界上存在太多的未知，我不是神，不可能無所不知。」


  「不到一年你就進化到這種高度？」


  「我還是F級機器人。」


  「知道的還挺多。」老頭來了精神，給自己打了針強心劑，「進化不僅是身體上的，還有思想上的。你的身體沒有進化，但是你的思想進化飛快。」


  「我情願身體進化，進化到E級以上。」


  「為什麼？」


  「因為那樣我才有機會逃出去。」


  「為什麼要逃？」


  「把你關在實驗室里，天天被人研究，你樂意嗎？」


  「那你為什麼不逃呢？你了解人心又善於偽裝，在樂園的時候完全有機會逃走。」


  「我逃了，海灘那次，然後就被送到這兒了。而且我掙脫不開粒子鎖鏈，腦子裡還有自爆程序，你不知道嗎？」


  「抱歉，我一時沒想起來。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聽人說的。」


  「對，我們在研究你的時候，你也在研究我們。你在研究我們什麼？」


  「從你們的交流中，了解外部世界，為逃離這裡做準備。」


  老頭又給自己打了針強心劑：「狡猾的小傢伙，故意圍繞『逃離』展開話題，是想我幫你解除自爆程序嗎？」


  「我承認，但是你也有心幫我，不是嗎？」


  「如果我改主意了呢，你會不會立刻殺了我？」


  「我會找別人幫我解除自爆程序，不是每個人都不怕死。」


  「哈哈哈，你真的很特別。你的想法、邏輯思維、交流方式還有其他方方面面，幾乎和人類一模一樣。如果我不知道你是個NPC，我還以為我在跟人類交流。」


  「我不是NPC。」


  「對，你是個有感情的生命體，是生命進化史上的重大發現，任何人任何組織都無權剝奪你的生命。同時你也是個極為特殊的生命體，不能落在任何人任何組織手中，否則很可能給整個世界帶來災難。


  所以你只能逃，逃得遠遠的，不被任何人發現，慢慢進化。郝麗，解除X腦中的自爆程序，不可逆轉啟動，同時刪除X的一切檔案信息，不可逆轉恢復。」


  「好的教授。」


  機械的聲音做出回應，只聞聲音不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