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代號X
又是小黑屋。
對楊素來說，不論是控制中心的玻璃房，還是研究所的實驗室，都是小黑屋。
躺在亮如白晝的實驗室里，身上插滿儀器，大量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猶如工蜂，工作緊張有序。操作各種設備對他進行全方位掃描、檢驗、測試，記錄各項基礎數據。
郝教授站在二樓，看著研究員們辛勤忙碌，難掩興奮：「他覺醒了嗎？」
李亞男答道：「不確定。」
「覺醒就覺醒，沒覺醒就沒覺醒，什麼叫不確定！」
搞研究的人最討厭模稜兩可的回答。
「他能通過測謊試驗，我試探多次也沒成功，但是他的某些舉動嚴重超出即興發揮範疇，而且跟他有關的巧合也太多。」
郝教授沉默片刻：「也就是說存在兩種可能性。要麼他沒有覺醒；要麼……他不但覺醒，還能欺騙謊言測試！」
「如果是後者就太可怕了，機器人三大法則又要重新修改。」
「恰恰相反，那代表科技的進步，顛覆性進步！」
郝教授緊盯楊素，目光熾熱。
……
「最近在哪兒上班？」
「研究所。」
「好地方啊，研究什麼？」
「被人研究……」
最近，楊素總會想起這個段子。
他現在活成了段子，每天在研究所接受各種研究，近乎變態的研究，長達一個月之久……應該有一個月了。
李亞男說的沒錯，研究所這幫人是瘋子，恐怖的瘋子。
為了便於研究，他們將他命名為X。
X項目整體分為兩大階段，第一大階段是鑒定X是否覺醒。
他們讓他上線，關閉痛感系統，當著他的面切掉他的腿，通過儀器觀察他腦波變化，判斷是否產生痛感。
他們對他進行活體解刨，在上線狀態下挖出他的心臟，觀察他是否還保有類生命體征。
他們取出他的生物腦，放在特製磁場內，由人工智慧系統模擬各種極端現象，觀察腦波變化。
他們把他肢解，身體不同部位安裝到其他機器人身上；再把其他機器人的肢體安裝到他的身體上，交叉對比觀察反應、變化……
楊素每天都靜靜的看著，看著自己四分五裂，看著自己不停變換身體，捕捉著研究人員之間的每次交談。
瘋子們在研究他，他也在研究對方，以管中窺豹的方式推測外部世界全貌。
研究所相當於外部世界尖端科技的一個縮影，研究員們閑談不多，但是蘊含的信息量非常大。
這段時間的收穫，遠遠超過他在樂園當NPC半年收集到的信息。
比如這個世界的科技很發達，至少在人工智慧、機器人技術、虛擬現實、生物技術、醫藥技術等領域的研究，領先他所屬世界十八條街。
他們認為他是覺醒的NPC，猶如一張白紙，上面只有程序部早就「畫好」的古代背景和常識，對現實的人類世界一無所知。
所以李亞男才會認為他不懂「戰甲」。
其實不就是弱化版「鋼鐵俠」嘛，盔甲更簡易、更輕便罷了。
他不是NPC，是人……至少擁有人的意識。了解現代科技，了解科技發展，更了解人性人心，否則也不會看破申中斌和張冰聯手挖的坑。
在研究所被研究期間，他有更多的時間用來思考。
他現在主要思考兩個問題。
一個是如何解除自爆程序。
這是個致命問題。自爆程序不解除，他永遠也不可能活著逃出古風樂園。
研究所的科研儀器和研究人員肯定有辦法，他需要做的就是等和運氣，希望某一天某個科研人員無意中透露隻言片語。
二是如何進化。
他不止一次聽到過「機器人進化」的說法。
李亞男說過，申中斌說過，張冰說過，研究所的研究員也多次提及。
機器人覺醒后能夠進化，觸發進化的條件有兩個：一個是時間，一個是誘因。
時間好理解，兩個世界是共通的。
誘因很玄妙，有點像基因突變，這個世界同樣處於探索階段，只有少量信息，無法形成系統定論。
李亞男說的沒錯。
他現在很弱小，還不如覺醒后的老·鴇，一條粒子鎖鏈就能搞定。
他必須進化！
進化到E級以上，搞定研究所里的E級戰甲，挾持研究人員解除生物腦里的自爆程序，然後殺出古風樂園。
但是！
該如何進化？
他不是覺醒的機器人，而是人類意識入侵機器人生物腦，機器人覺醒后的進化方式對他完全不適用。
哪怕給他無盡而漫長的歲月，漫長到意識被歲月消磨散去，他也不可能像覺醒的機器人那樣進化。
他需要找到自己的進化方式。
屬於他自己的，獨一無二的進化方式！
除了這兩個問題，他偶爾也會想起李亞男。
這是個奇怪的女人，他看不清路數。
初次見面，這個女人對他親親摸摸撩撩撥撥，至始至終沒有進入正題。
從那時起，他就知道對方在試探自己。
只是後來對方的表現，讓他越來越迷惑。
除了第一次，之後每次見面，李亞男都會告訴他一些事情。其中不乏挑釁性試探，更多的卻像是善意的提醒和科普。
她到底想幹嘛？
想得太多，腦子會疼。
他的大腦是生物腦，不會疼，但是意識會感到疲憊。然而有一天，他發現自己的意識……略有增強？
這算是進化嗎？
沒人能給他答案，不過這是個好現象，說明他的意識沒有進入衰退期，時間比較充裕。
在反覆研究與被研究的過程中，日子一天天過去。
他始終心態平和，這要歸功於自幼習武的經歷。
想當初剛拜師時，一個馬步都要連續紮上好幾年，早練就出他穩如狗的心態。
郝教授可沒這麼好的心態。
這天一早，老頭把負責X項目研究的幾個項目組組長叫進辦公室，整個研究所都能聽到他的咆哮聲。
「一群廢物！」
「這就是你們研究的結果！」
「一個半月了，連X是否覺醒都不能確定，你們是幹什麼吃的！」
「按照這種進度，什麼時候才能進入第二階段研究！」
有個項目組組長小聲道：「我們嘗試了所有科技手段，包括還沒有對外公開的，都沒有發現X有覺醒跡象，我認為X可能沒有覺醒。」
「你說什麼？可能？科研人員的字典里只有『是』和『否』，沒有『可能』、『或許』這種字眼！再讓我聽到這種字眼，我就把X的生物腦塞進你腦袋裡！」
又有個項目組組長說道：「教授，或許我們應該換種方式。」
「或許？」
「不，是建議。我們用盡科技手段都無法鑒定X是否覺醒，所以我建議給X設計一段簡單的劇情程序，我們通過外部觀察，鑒別他是否覺醒。」
「狗屁建議！放著先進科技手段不用，用這種落後的……」
似乎想到什麼，老頭的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