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皇家圍場嗎每年開放兩次,一次在盛夏,一次在深秋。
大齊的春獵不在春天而是在盛夏,這個時候獵物們都已經經過了初春的復甦交配和初夏的繁殖生長,正是狩獵的好時節,至於深秋的時候,獵物們也都儲藏了一身的膘準備過冬,正是獵物最為肥美的季節。
「……反正就是要找個借口殘殺動物罷了。」身著官服的言靈兒聽著高鴻對春獵的介紹,不耐煩道。
她倒不是什麼動物保護者,只是一想到高鴻跟她說的,凌煙兒背後的人是沖著她來的,她就無比難受。
「不是已經抓到了那個教坊的坊主了嗎?他們到底是受誰指使,你為什麼就是不告訴我?」言靈兒越想越氣,轉身面對著高鴻,表情有些生氣。
凌煙兒死後的第三天,聞訊潛逃至城門口的教坊坊主被京兆府巡查的官差抓了個正著,當天下午便秘密送到了皇子府。
高鴻在地下室里審訊到第二天清晨,等言靈兒得知此事趕到高鴻院子里的時候,只看到熊斌扛著一具看不清臉的屍體從審訊室里走出來。
擦拭著手上鮮血的高鴻只是平淡的告訴言靈兒,凌煙兒之前懷的孩子就是這個坊主的,凌煙兒偷竊的言府的財物就在城北的某個不起眼的房子里,那裡也是教坊坊主來京城后藏身的地方。
但,從頭到尾,高鴻都沒有告訴言靈兒他們背後的那個「二爺」到底是誰。
「靈兒,此事牽扯之廣之深,也是我始料未及的。」高鴻表情嚴肅道,「我只能說,那個主使之人,現在還不是我們所能抗衡的。」
「你知道是誰?」言靈兒先是愣了一下,接著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凌煙兒那天你就已經知道那個二爺是誰了!」
高鴻沒有否認:「所以,我更不能告訴你了。」
為什麼?言靈兒不能理解,他們之前明明溝通過的,要對彼此坦誠,怎麼這次高鴻就非要瞞著他呢?更何況這件事兒跟她也脫不開關係。
高鴻知道他這麼說言靈兒也不會打消追查到底的念頭,於是他說道:「根據那個教坊坊主的供述,在你嫁入皇子府的那一天起,你就一直在那位『二爺』的監視之下了。」
「你,你說什麼?」言靈兒震驚,怎麼會?
「你的京城第一女訟師的身份、葉雨竹、段寧、以及長公主和你大哥的事情,他應該已經全都知道了。」高鴻淡淡道,「所以,你在他眼中是完全透明的,你明白嗎?」
「那他……」言靈兒沒再說下去,若不是出了言府這件事兒,這位「二爺」和他背後的勢力,就會一直隱在暗處,他們根本會有機會知道他。
「言府這件事兒,可以很明確的說,凌煙兒和教坊坊主已經成為了棄子,於是凌煙兒便想辦法弄掉了孩子,準備和教坊坊主脫身遠走高飛。」高鴻說道,「這才讓我們抓到了機會,知道『二爺』的存在。」
「我當眾刺死凌煙兒的事情,包括下令京兆府全城搜捕教坊坊主的事情,他恐怕也都知道了。所以現在更不能讓你知道他是誰。」高鴻淡淡道,「你一定會忍不住去找他的,而他也一定在等著你自投羅網。」
「為什麼是我?」言靈兒喃喃道。
「因為你是我的皇子妃。」高鴻苦笑,「我也沒有想到,他心思竟是如此深重,竟然一直都在防著我,是我輕敵了。」
「所以他今天也會來春獵,對嗎?」高鴻的話讓言靈兒也有了懷疑的方向,她忍不住問道。
「……是。」高鴻沒有再隱瞞,「所以,你更要多加小心,不要離開齊雲和齊元的視線範圍,絕對不要輕易落單,我擔心他會利用春獵來做文章。」
言靈兒慎重的點頭,她思索著,在腦海中排查那些符合「二爺」身份的人。
倆人抵達的時候,獵場已經來了不少達官貴人,見到五皇子的馬車抵達,刑部和工部的尚書、侍郎便圍上來請安,高鴻與他們寒暄了幾句,便推脫今日風大,自己身體有些虛弱,便帶著言靈兒躲進了帳篷。
一直到帳篷外吹起了號角,外面齊元來報,皇帝的御輦已經行至三里之外了,他才帶著言靈兒從帳篷里走出來,走進迎接聖駕的宗親隊伍里。
放眼看去,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正站在一起低聲說著什麼,見高鴻來了,便連忙招呼他過去,幾個皇子在眾朝臣面前上演了一副兄友弟恭的溫馨戲碼,即使在場的人都知道他們兄弟之間的關係恐怕並不親近。
言靈兒作為女眷自然不能跟高鴻站在一起,她跟在太子側妃身邊,接受其他宗親女眷們的請安,太子妃未來,這位側妃完全是一副東宮之主的志氣高昂的樣子,令人不悅。言靈兒臉上掛著和氣的笑容,耳朵里聽著這些女眷們恭維的話,一邊向高鴻所在的方向看去。
太子並不在迎駕的隊伍中,不知道是不是跟陛下一同前來,還是又去哪裡廝混了,為首的是二皇子,過年的時候才從邊關趕回京城,言靈兒在家宴上見過他,他氣質剛硬,為人似乎十分豪爽,他會是那位「二爺」嗎?
言靈兒看向其他地方,緊跟在四位皇子身後的,是余洋郡王高文成,是齊武帝哥哥的二子,其父隨先帝打仗時為保護先帝戰死沙場,他大哥又早夭,如今這一支只剩下他一人,他父親若活著,這龍椅是肯定輪不到齊武帝了。所以,他會是「二爺」嗎?
言靈兒再往後看去,榮昌侯除了已經打過交道的世子蕭文軒之外,還有一個在大理寺任少卿的二子蕭文琦,此人向來低調神秘,但此人對京城十分熟悉,三教九流黑白兩道都吃得開,在不少人嘴裡,他可是活脫脫的京城活閻王。所以,「二爺」會是他嗎?
高瀝、高文成、蕭文琦都讓言靈兒產生了懷疑,但或許,那位「二爺」並非他們三人,而是隱藏在更深處……
言靈兒還想繼續查看,突聞耳畔傳來太監獨有尖銳的嗓音:「陛下駕到!」
原本嘈雜的迎駕隊伍,突然安靜了下來,接著所有人低下頭跪在地上。
皇家圍場上一時間只有御輦壓過黃土的車輪聲。
緊接著,山呼萬歲的聲音驚起了林中的一片飛鳥。
為期三日的皇家春獵,正式拉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