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話
言靈兒不等何大勇再次開口狡辯,緊接著自己的話繼續說道:「你以為我們什麼都沒有調查就直接帶你來這裡了?」
何大勇:「……」
「哦,忘了跟你說了,你帶秀花去見的那個媒婆,她有膨脹之症,每日需頻繁如廁,那半個時辰里,她去了三次茅房。」而這三次,這位媒婆都沒有在家裡見過何大勇。
言靈兒表情平淡地開口:「我再問你一次,那半個時辰你去哪兒了?」
何大勇後背的衣服已經被汗濕透了:「……我,我……」
「還有,你所說的介紹給何秀花的好人家,我已經派人打聽過了,城東確實有一戶開成衣鋪子,且家裡郎君與秀花年紀相仿,在太學讀過書的人家……」
言靈兒話還未說完,何大勇立馬慌亂地打斷:「沒錯!就是這家人,我帶秀花見得就是這戶人家!」
「你確定?」言靈兒挑眉。
「確定!」何大勇蒙著心點頭,完全忘記掉言靈兒說過他們是「做過調查的」。
言靈兒嘴角牽出一絲諷刺的笑:「你既然如此確定,那你知道這戶人家的小郎君早就已經有指腹為婚的未婚妻嗎?」
何大勇吃驚地張著嘴,愣愣地看著言靈兒:「啊?」
「城東靠近皇城,大部分皇親貴胄、世家貴族都住在城東,也有一部分朝廷官員攜家眷租住在那一片,而你口中的這戶人家,正是禮部精膳司主事家,他家小官人所配之妻,乃是禮部主客司外郎之女。」言靈兒將謎底揭曉。
「何大勇,你帶秀花去見得那戶人家是我說的這位主事家嗎?」言靈兒問道。
糟糕,露餡了!何大勇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慌不擇路的隨口應答,卻是將自己引到了死胡同里,他的謊言被揭穿了。
齊元指著何大勇道:「休得狡辯,快講事實全部說來!」
「我、我、我……」何大勇慌亂的看向何秀花,見她已經冷靜下來,神情冷漠地望著自己,自知已經瞞不住了,便雙腳放平,雙手一攤,仰頭號啕大哭起來。
接著他突然翻身,手腳並用的朝何秀花爬去,沒行幾步便被齊元攔了下來,他抓著齊元的胳膊,哭叫著:「秀花,秀花,哥哥對不起你,哥哥對不起娘,都是哥哥的錯!!!」
「瞎叫喊什麼!」齊元不耐煩地推開何大勇,「早知道有今日,何必當初!」
「我不是人!都是我的錯!」何大勇大哭了一場徹底放棄了抵抗,「你們把我送官吧,我娘是我失手殺死的,我不是男人,讓秀秀替我頂罪!」
何大勇哭叫著何王氏的小名,一直說著對不起,何秀花看著何大勇這個樣子,忍不住再次垂淚,一時間房間里都是抽泣聲。
「哭夠了嗎?」言靈兒冷淡地開口,打斷了倆人的哭泣聲,她淡淡地掃了何大勇一眼,道,「你鬧也鬧了,哭也哭了,現在可以好好講講事發當天的事兒了吧。」
何大勇擦著眼淚點點頭,認命道:「事到如今,小人也不敢隱瞞,那天早上……」
何大勇回憶著案發當天的事情,齊元在言靈兒的要求下,進行記錄。
「我原本以為真的是一個好人家便帶著秀花去相看,沒想到竟然是東家的人,他們恐嚇我,讓我拿錢出來,可我當時根本拿不出這麼多錢,所以我就讓媒婆先帶秀花去談話,自己則接著跟男方家人談話的由頭,跑回家去取錢……」何大勇說道。
言靈兒皺眉打斷:「你提到的『東家』,是什麼人?」
何大勇有些迷茫,接著羞愧道:「我也不知,一個月前我隨一朋友去了一家賭場,我原本是不想玩的,但那個朋友一直勸我,一來二去,我也就玩了幾把,不但沒有贏到錢,反而還輸了不少。」
何大勇露出後悔的表情,慚愧道:「我本來已經打算收手了,可突然有幾個人圍了上來,他們就一直在我耳邊說,你都輸了這麼多把了,下一把一定翻本了。還有人跟我說,如果沒錢了可以跟他借,他手上還有錢,贏了連本帶利全都給我。我沒禁住誘惑,結果……」
「一開始還是贏了一點兒錢,但到了後面我就把借來錢全部都輸掉了。」何大勇痛苦道,「我輸紅了眼,一直玩不肯離開,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欠了賭場一大筆錢了,那是我這輩子都還不完的錢。」
言靈兒瞭然,賭場的常規套路,先讓這些賭徒們嘗一嘗贏錢的滋味,再做千讓他們把這些錢,甚至更多的錢全部吐出來,每一個賭徒也會一直做著「下一把就贏回來」的春秋大夢,結果到最後落得個家破人亡的凄慘下場。
「所以這跟你的『東家』有什麼關係?」言靈兒追問道。
「我拿不出錢來還,原本以為會被賭場的人打一頓扔出去,沒想到這時突然有人站出來說這些錢他替我還上。」何大勇抹了一把臉道,「只要我肯替他們幹活。」
何大勇當時正是絕望之際,這些人的出現可謂是救了他一命,是他的恩人,他當然是不假思索的就點了頭,摁了手印。
言靈兒聞言皺眉,天下真有這麼好的事兒?
果然,何大勇一副開始做噩夢的表情:「我原本以為他們想讓我做的事情,無非就是賣把子力氣,我就是個屠夫,除了賣力氣我也不會幹別的啊。可我沒想到,沒想到……」
「他們讓你做了什麼?」
「他們讓我……」何大勇剛說了個開頭,突然打了個冷戰,便搖著頭不敢再說,「我不敢說,我不敢說。」
自此言靈兒心中大概已經有數,何大勇口中的所謂東家,定然是讓何大勇做了一些不能展露於人前的腌臢事。
見何大勇怎麼都不肯開口繼續講,言靈兒示意齊元停筆,接著她看向何大勇說道:「既然你不敢說,那麼我來問,你回答是或者不是,若是實在不好回答,你就點頭或者搖頭。」
「聽明白了嗎?」
何大勇遲疑地點點頭。
言靈兒思索了一下,開口問道:「你有見過這位『東家』嗎?」
何大勇搖頭。
「他讓你做的事情,讓你感到害怕嗎?」
何大勇:「……是。」
「除了何大娘,你還殺過其他人?」言靈兒想到了何王氏提起的那根帶血的簪子。
何大勇連忙搖頭:「沒、沒有,絕對沒有!」
言靈兒心裡大概已經有數了:「你們『東家』想要的貨物由你運送?」
何大勇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言靈兒瞭然:「『貨物』是人?」
何大勇不敢點頭也不敢搖頭,但表情已經出賣了他。
「應該不是所有人,而是女人吧。」言靈兒試探。
何大勇避開她的眼神,心虛到不行。
言靈兒轉身看向何秀花,鈴鐺也困惑地看向何秀花,何秀花懵懵地按著言靈兒視線的方向,在自己頭髮上摸來摸去,接著從頭髮上取下來一根簪子。
這是前些日子,何大勇送給她的,還說是刻意買的。
何秀花將簪子遞給言靈兒,何大勇見到那根簪子,整個人竟然開始發抖。
言靈兒捏著簪子肯定道:「那些『貨物』,都是年輕的女人吧。」
何大勇的臉瞬間變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