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齊武帝的行蹤後宮的女人是不知道的,若是想辦法打聽皇帝的行蹤被皇帝知道了,被說受寵了,留一條命打進冷宮已經算是帝王有情了。
因此,品級較低的妃子們幾乎每天梳妝打扮好之後,就回來御花園「散步」,期望著自己在賞花、餵魚或者唱歌遊戲的時候,自己的倩影能夠引起君王的注意,從而換得一夜的風流。
進入四月,天氣漸漸暖和起來,中午一過,再逛御花園就有些悶熱了。幾個年輕品級較低的妃子坐在亭子里,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每個人看起來都很慵懶,其實就是看起來很沒有精神。但,即便是已經用帕子捂著嘴打了好幾個哈欠了,也沒有人提出要離開,好像誰先說出要離開的話,誰就輸了一樣。
靜嬪依靠在亭子的一角,耳朵里聽著她們互相不走心的恭維,心裡冷笑,誰不清楚誰啊,不過都是來這御花園裡碰運氣的,在這兒裝姐妹情深也不怕閃著舌頭。
她一入宮就受到恩寵,自然沒有參加過這種每天下午幾乎都會出現的爭寵活動,況且,後宮女人多迷信,她也不願意跟這些深宮怨婦們接觸,怕她們身上的怨氣和晦氣會影響到自己,讓自己也變得晦氣。
嘰嘰喳喳地煩死了,就你們這群烏合之眾,也配爬上陛下的床,白日做夢!靜嬪正這麼想著,陪嫁的丫鬟低著頭走到她身邊,悄悄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她原本不耐的表情消失,露出的勢在必得的笑容。
有妃子注意到她表情的變化,用帕子掩著口鼻,靜靜地看著她,見她突然起身朝亭子外走去,也跟著起身:「妹妹這是要去哪兒啊?」
靜嬪停下腳步,回頭微微一笑:「這兒太陽太大了,我嫌熱得慌,想回去了,各位姐妹們慢坐,妹妹我先走一步了。」
說著,朝那位妃子屈了屈身,轉身快步離開。
那個妃子沒想到靜嬪敢不顧著後宮的品級,直接甩臉走人,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她伸手指著靜嬪離開的背影,忍不住顫抖:「這、這個女人!」
其他幾個妃子連忙上前安撫她:「姐姐莫氣,恐傷了身子。」
「這女人自打進宮就沒大沒小,不過是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又瘦了幾次龍恩,便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不把咱們姐妹放在眼裡罷了,姐姐莫與她一般見識。」
「我雖與她平級,可好歹長她幾歲,入宮時間又比她早,你們瞧瞧她剛才對我的態度,簡直,簡直就是欺人太甚!」那名妃子氣得直喘氣。
旁邊的人不管心裡怎麼想的,面兒上都在安慰她,好說歹說勸著那名妃子安靜了下來。
幾個人有吃了一會兒茶,其中一個貴人突然開口:「我聽說……陛下有些日子沒去她那兒了。」
「當真?」
「真的嗎?」
眾人來了興趣,都看向那名貴人,貴人似乎是第一次受到這麼多人的矚目,心裡有些得意,說話更是膽大。
「聽說是她纏著陛下,不讓陛下早朝,陛下惱了她,這些日子沒再翻她牌子。」
「我就說,她自入宮就從未與我們交往過,平日里也不跟咱們姐妹走動,怎麼今兒跑來這裕花園了,原來是失寵了。」
「我也有所耳聞,聽說她在那明華殿里作威作福,宮女太監們都恨極了她,也不知道這話是真是假。」
「問問臨嬪和寧嬪,她們不就住在明華殿。」不知道誰提了一句,眾人八卦的目光有全部投向了一直沉默不語的臨嬪和寧嬪。
臨嬪和寧嬪突然被眾人注視,一時間慌了分寸,兩個人本就坐在一起,此刻倆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接著挨得更緊了。
「我瞧著啊,這兩位新來的妹妹是不願意說,也對,她們三個人一起入宮,又住在同一個院子里,關係自然親密。」
「不,不是的。」寧嬪小聲地說了一句,眾人又停下了話頭,看向她,寧嬪被她們瞧的心慌,低下頭諾諾道,「我們平日是鮮少出門,除了早晚請安,與她也不是很熟……」
「是不太熟……」臨嬪也跟著說了一句。
「哎,算了,咱們也別難為這兩位妹妹了。她們倆向來話少人內向,估計是被靜嬪欺負的狠了,不敢說。」有人給了寧嬪和臨嬪台階下,其他人倒也接受了這個說話,眾人又開始聊起了其他話題,到時沒人再注意她倆。
臨嬪和寧嬪互相對視了一眼,雙雙鬆了口氣。
另一邊,假山的另一邊,原本急匆匆趕路的靜嬪突然間停了下來,她左顧右盼了一會兒,開始整理自己的髮髻,接著扭頭看著身後的陪嫁丫鬟:「快帶路!」
「是。」
兩個人沿著迴廊朝花園深處走去,那邊有一個小門通向百獸園,百獸園也是為數不多後宮妃子可以去遊玩的地方,不過妃子們都身驕肉貴,嫌百獸園又臟又臭的,平日里都不怎麼愛去,但也有喜歡養小動物的妃子會去百獸園挑寵物,因此靜嬪的出現倒也沒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只有引領她們遊覽的太監一直跟在她們身邊。
「娘娘,這是滇國上貢的珍禽,名叫藍孔雀,十分珍貴。」小太監邊走邊給靜嬪介紹。
靜嬪的心思根本不在這些漂亮的孔雀身上,她左顧右盼的希望能夠找到太子的身影,嘴裡隨便問道:「這鳥有什麼稀奇的?尾巴這麼長,怕是飛不高吧。」
「娘娘有所不知,它雖然是鳥,可卻飛不高。」太監恭敬道。
「連飛都飛不起來,算什麼鳥。」靜嬪沒什麼興趣地看了藍孔雀一眼,沒想到,就在這時,藍孔雀突然看向靜嬪,屁股一抬,尾巴突然大開。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娘娘大福,這孔雀開屏了!」帶路的太監似乎也很少見到這種景象,驚喜地對著靜嬪高喊道。
靜嬪望著開屏的藍孔雀也露出了驚艷的目光:「好漂亮!」
「娘娘真乃有大福之人,這藍孔雀平日里驕傲的很,除了聖上跟皇後娘娘,旁人從未見過它開屏,如今它瞧見娘娘開屏,足以見得娘娘您這是有大福啊!」小太監高興道。
「當真?」聽到只有齊武帝和皇后兩個人見過這藍孔雀開屏,靜嬪心裡不免有些得意,她示意陪嫁丫鬟給小太監遞了一個厚實的荷包。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匆忙的腳步聲,接著一道爽朗的男聲響起:「這藍孔雀開屏怎麼不叫本宮來瞧瞧?」
靜嬪心中一喜,朝聲音的方向看去,不遠處太子穿著蟒袍正邁著大步子快步朝這邊走來。
來了!靜嬪這麼想著,連忙拿起扇子擋住自己的臉。
「奴才/奴婢,給太子殿下請安,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太子殿下出現,宮女太監跪了一地,靜嬪用扇子擋著臉,朝太子躬身一拜:「給太子殿下請安。」
「你是……靜嬪?」高海沒想到還能在這百獸園裡見到後宮的妃子,一時間有些尷尬。
「勞煩太子殿下還記得臣妾。」靜嬪移開扇子,驚喜地看著高海。
靜嬪能夠一進宮便獨得恩寵很長一段時間,自然不只是因為娘家有錢有勢,她本人當然也有「君王不早朝」的資本,高海上次見靜嬪是當著齊武帝的面,自然不敢多看靜嬪幾眼,如今這麼大一個美人就這麼站在自己面前,高海瞬間就找不到了南北。
「像靜嬪這麼美麗的人,見過自然難忘。」高海痴痴地望著靜嬪,自然而然的就把平日里調戲女人的話說出了口,他似乎忘記了眼前的這個女人是他父皇的。
「……」
宮女太監們俱不敢多嘴。
「太子這話,倒叫臣妾不知道該如何接了。」從未聽過有年輕英俊的男人誇獎自己的容貌,靜嬪也忍不住紅了臉,她舉著扇子半遮著臉,偷偷看向太子,沒想到太子痴痴地望著她,一時間靜嬪心跳加速,竟然就忘了收回視線。
「本宮向來直說實話,娘娘若是不愛聽,本宮換個說法也行。」太子看著靜嬪愈發嬌羞的樣子,心裡更加痒痒了。
若不是父皇的妃子,定要,定要!
太子看著靜嬪整個人都紅著臉躲在了扇子後面,恨不得一把將那個礙眼的扇子撕爛,他見靜嬪朝自己行禮想要離開,連忙出聲阻攔:「娘娘若是不急,不如與本宮一起在這百獸園逛逛,前些日子,波斯使者送來一對小豹崽,長得甚是可愛,不知道娘娘可有興趣?」
此番邀請正中靜嬪下懷,她假裝猶豫了一下,便順從道:「那臣妾恭敬不如從命了。」
「好,好。」高海露出笑容。
好,好!倆人沒有看到,他們身後,陪嫁來的宮女和太監互相對視一眼,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