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三章 背井離鄉
再說楊宏清,他有幸被好朋友楊連虎解救,投河而逃。他逃生心切,儘管身有刑傷,也毫無顧忌,咬緊牙關,順著河流遊了很遠,直到悄無聲息的時候才上岸。
他看了看滿天的星斗,聽著不斷的蟲鳴聲,眉頭緊皺唉聲嘆氣,也為意外逃生欣喜不已。
他身上的傷情似乎好了一些,不再那麼疼痛,不知道是因為被河水長時間地浸泡,還是被逃生的喜悅沖淡,自入獄以來,身心還沒有這麼輕鬆過。
此事已發,他不敢在村裡露面,爹爹病重,家裡只有妹妹一人支撐,今後該怎麼辦呀?
楊宏清如同陷入泥潭不能自拔,沒有能力再照顧爹爹和妹妹。
星斗滿天,在不停地眨著眼睛。蟲兒悄無聲息,早已進入夢中。夜色幽幽,十分寂靜,令人心神難寧。
楊宏清惦記爹爹和宏霞妹妹,被抓之後,他們知道自己被判極刑,會悲痛欲絕,苦不堪言,生活也沒有了著落。
他按捺不住,便悄悄地來到村外,一邊觀察傾聽一邊向村裡摸去,終於來到自家門前。他不敢大意,害怕有人蹲守,四下里看著聽著,黑暗中死一般的靜。
楊宏清不敢叫門,立刻翻牆進入院內,屋裡黑黑的,有了哭泣聲,一聽就是宏霞妹妹。他輕輕地敲了敲窗戶,見屋內哭聲頓止,又輕聲說道:「妹妹,我是宏清,快開門!」
屋內鴉雀無聲,緊接著問道;「你……你真是哥哥?你怎麼回來了,難道……難道你已經……已經被……你是靈魂嗎?」話語里有些驚訝,也很害怕,有了哭泣聲。
「妹妹,哥哥沒有死,已經逃出來了,開門吧!」
屋子裡隨即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門一下子打開了。楊宏霞看了一眼,十分驚喜,撲到哥哥懷裡哭起來。
「不要哭,小心被人聽見!」楊宏清急忙關好屋門,抱住妹妹落下淚來。
他快步來到床前看望爹爹,父子相見,悲喜交加,淚如湧泉,流淌不止。
一家人哭了好一會兒才止住悲聲。他們敘說了別後之事,又為今後發愁。
楊宏清不敢在家裡住下來,帶了一點兒乾糧,趁著黑夜又悄悄地離去,躲到山邊的密林里。
此後,楊宏霞便趁下地幹活的時候偷偷給哥哥送來飯菜,並帶來藥物為宏清塗藥包紮傷處,順便告知村裡以及家中的事情。
楊宏清既焦急又擔心,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不但不能照顧家裡,還要讓爹爹和妹妹為自己提心弔膽,增添負擔。
幾天後,楊宏清的刑傷不再疼痛,已經結痂,沒有大礙,決定離開家鄉,去外地避難謀生。
吃過午飯,楊宏霞把需要帶的衣服食物以及藥品等,悄悄地送過來。兄妹二人,也是未婚夫妻,即將分別,都難捨難分,抱在一起哭泣不止。
太陽已經偏西,風不知道何時刮起來,吹得枝葉沙沙響,送來了宜人的清涼。樹林里,蟲兒們在呼喚伴侶,鳥兒在追逐鳴唱。
楊宏清兄妹倆摟抱在一起,捨不得分開。他們商量今後的事情,互相叮囑,袒露愛情。在短暫的相聚中,兄妹二人感受著難得的愛意,直到天色暗下來。
楊宏霞怕爹爹惦記,也怕路上出事,和哥哥依依惜別後,便一步一回頭地走了。
天黑后,楊宏清趁著夜色,懷著思念和傷痛遠走高飛。他獨自在外,無親無友,無處安身,數月來吃了不少苦,只能四處流浪,幹些零活謀生。
一天,他在河裡偶然救了一個孩子,讓他時來運轉。
這個孩子是卧虎庄張晨陽的小孫子,為了感謝楊宏清的救命之恩,張員外送給五十兩銀子。此外,張府還幫助楊宏清買了房產,又給了二十幾畝田地,讓他在這裡安頓下來。
楊宏清很高興,想回家鄉看看爹爹和妹妹,以解思念之苦,順便把親人接來一起生活。
數月來,家鄉有了大變化。崔老爺得知兇犯逃走,怒氣攻心病情加重,不久便死去了。他的夫人傷心過度,很快隨他而去。
崔家只有兩個女兒,已經嫁到外村。姐妹倆把家產變賣后,分了錢財各自回去。至此,崔家在村子里銷聲匿跡,對楊宏清殺人之事也不再嚴糾。
楊老漢和宏霞心裡也安穩一些,父女倆一直惦記杳無音信的楊宏清。
這一天,楊宏清趁著黑夜偷偷地回到家裡,意外的是,爹爹在幾天前病逝了,已經下葬,家裡只有宏霞妹妹獨自生活。
此時,楊宏霞依舊深陷於爹爹病故的悲傷中,也為今後孤獨的生活發愁。她更加思念楊宏清,不知道哥哥現在何處,過得如何,希望哥哥快點兒回來幫一幫她。
楊宏清突然出現在面前,楊宏霞深感意外,十分驚喜,兄妹二人抱在一起痛哭一場。哥哥到來,宏霞有了主心骨,心情安穩下來。
楊宏清不敢大意,白天到村外躲避,夜裡才悄悄地潛回家裡。他讓妹妹託人把房產等變賣,又到爹娘墳前祭拜一番,準備第二天離去。
這是離開家鄉前的最後一個夜晚,也是兄妹二人人生轉折的夜晚,既美好又溫馨。
這是幾代人生活的房屋院落,是充滿了親情的家,就要離它而去,既難捨又傷感。
天剛黑下來,楊宏清便回到家裡,吃過晚飯後又裡外收拾一下。他看著自小長大的房屋院落,十分親切,想起往昔的生活,爹娘的音容笑貌又浮於腦海,眼裡流下淚水。
他很傷感,又很無奈,已經不能在這裡生活下去,不得不背井離鄉。
楊宏霞也有了同感,和哥哥依偎在一起,在默默地流淚。
過了很長時間,他二人才從傷痛中擺脫出來,又為日後的生活思慮。
楊宏清看著屋內,嘆道:「咱們本來在要在這間屋裡成親的,哪知……唉,事不由人呀。」
楊宏霞擦了一下淚水:「唉,要是爹娘都在該多好呀,看到咱們成親,不知道該多高興呢。」
宏清搖了搖頭:「是呀,爹娘也是命苦,沒有等到今天。」他想了想,問道,「妹妹,咱們什麼時候成親呀?」
宏霞聞言有些羞澀,低下頭去:「我也不知道,聽哥哥安排。」
「那好,我想……我想現在就成親。」
「啊,現在?」宏霞十分意外,立刻抬起頭來,「這……這怎能行呀?」
「這有什麼不行的,這裡是咱們的家,爹娘也希望咱們能在這裡成親,也是兩位老人的心愿呀。」
「可是,什麼都沒有準備,也來不及準備了,再說,這麼晚了怎麼去請鄉親們,也不好跟他們說呀?」
楊宏清一聲苦笑:「妹妹,有什麼可準備的,也不能請人來,否則被人知道我回來了,說不定還會出事呢。」
「是呀,不能讓人知道你在家裡,決不能再出事了。唉,現在成親太倉促,今晚是不行了,日後再說吧。」
「妹妹想得太多了,成親說麻煩就麻煩,說簡單就簡單,沒有那麼多說道。是咱們倆成親,和別人無關,一切都是自己說了算,何言倉促。妹妹不要猶豫了,今晚就成親吧。」
楊宏霞羞得臉紅心跳:「不行,那也要有個儀式呀,哪能無聲無息就成親呢。哥哥,還是等一等吧。」
楊宏清搖了搖頭:「妹妹還是想不開,現在是特殊情況,只能特殊對待。說起來,成親很簡單,就是夫妻二人從此睡在一起了,無所謂準備不準備。」
宏霞更加羞臊,低著頭喃喃地說:「哥哥,你……你說的也太……令人難堪……」
楊宏清笑了:「本來嘛,人人都盼望洞房花燭夜,不就是夫妻二人睡在一起嘛,有什麼難堪的。妹妹,不要想那麼多,沒有什麼可拘束的。」
宏霞臉色羞紅,芳心好似兔兒一樣跳起來,有些不知所措。她依舊低著頭,喃喃地說:「我……我一點兒都沒有準備,也……也不知道該……該怎樣……」
「不用準備,今晚咱們倆睡在一起,就算成親了。」
「那也不行,日後再說吧……」
楊宏清搖了搖頭,嘆道:「妹妹,你有沒有想過,咱們到了卧虎庄后,一時也不能成親,還要住在一間屋內。如果說過後再辦婚事,就會令人猜疑,鄉親們會怎麼看呀,難免會有議論。到那時,咱們如何解釋都沒有用,該如何面對呀?」
「這……這還真是個事,是要想的周全一些。可是……」宏霞也有些為難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忽然,院門響起來,有人喊道:「宏霞妹妹,快開門吧,哥哥有事要對你說。」
楊宏霞吃了一驚,壞了,聽聲音是二驢子,黑夜之時,這傢伙到來,一定沒有好事。宏清也緊張起來,這傢伙又登門鬧事,不能放過。他要去收拾那個無賴,被宏霞拉住。她不能讓哥哥露面,免得出大事。
楊宏清也沒有辦法,只能等待,那傢伙一旦破門而入,就決不輕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