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4章 一輩子不要光榮
傍晚時分，七個剛剛經歷了兩場生死一線戰鬥的士兵行走在原始森林裡，不聞獸叫鳥鳴，只有一個人講述著香艷的畫面，講述著男人和女人最原始的戰鬥。
如何寬衣解帶，如何耳鬢廝磨，最後又是如何會當臨絕頂，欲仙欲死。
男人是怎樣的享受，怎樣的激烈衝刺，女人是怎樣的婉轉迎合，是怎樣的嬌.喘吁吁，繪聲繪色，聽得人如臨其境。
講述者沒有抑揚頓挫，平靜的就像是在說一件柴米油鹽的家常事，平素樸實。
聽眾都聚精會神，彷彿在聽一個遙遠的傳說，安靜，不敢絲毫打擾。
腦子裡是香艷的畫面，卻沒人露出一絲猥瑣的笑容，聽到妙處也沒有開懷大笑，帶著嚴肅，彷彿他們聽的不是什麼齷齪的東西，而是在聆聽佛法一般。
李艷陽從來沒想過要把自己最私密的東西分享給別人，任何人都不能聽到這種私密，那對自己的女人是一種褻瀆，但這一刻，面對一眾戰友，他坦然的，肆無忌憚的講了出來，也沒有對楊沐產生任何愧疚。
「fu……娘的，真好……」
故事講完了，一個長長的，彷彿忍了很久的呼吸聲傳來，然後是一個同樣平靜樸素的評語，最後一個好字，幾不可聞。
唰！
一下子，淚水流下。
嗚咽聲隨即響起，李艷陽站住，轉身，擔架上的朱浩嘴角帶著一絲微笑，似乎很安詳。
「敬禮！」
唰！
眾人脫帽敬禮。
李艷陽和吳迪放下擔架，也跟著摘下帽子，敬了人生中最長的一個軍禮。
朱浩走了，終究沒有挺過來，那一槍只是沒有貫穿他的身體，而在腹部摧毀了太多的東西，更何況沒能及時送診。
「急行軍！」
良久之後，成敏叫道。
李艷陽和吳迪再次抬起擔架，不再猶豫，向著叢林外奔跑。
出了叢林，找到一個小路，成敏剛忙發出支援信號，不一會，一輛早就等在周圍的急救車來到。
安排吳迪和李艷陽跟車護送，其他人則返回森林，斯人已逝，眾人只能懷著悲痛再去執行任務，確保東西的安全。
路上有醫護人員幫助朱浩清理傷口，李艷陽和吳迪只是看著死去的朱浩，一路沉默著。
J省白山市的醫院，於望龍早已在此等待，當看到抬出來的擔架上蓋著一塊白布，於望龍皺著眉頭走了上去，摘下帽子，掀開白布的一角，看到了一張蒼白的臉。
矗立良久，合上白布，於望龍能做的只是一個標準的軍禮，送戰友。
衛星找到了，安全的弄了出來，然後有人把東西帶走，拿去研究。
沒人會說一聲辛苦了，沒人會說謝謝。
當天，朱浩的追悼會在猛虎隊舉行，全團無任務人員悉數到場，除了猛虎隊的領導，北方軍區總司令凌浩也來了，親自致辭，授予烈士稱號。
追悼會只持續了一個小時，然後朱浩的遺體被運上軍用卡車，由十名特警護送返回朱浩的老家，龍江省某偏僻鄉村。
看著離開的卡車，看威風凜凜的特警護送，李艷陽覺得朱浩是威風的，是光榮的，光榮返鄉。
但他一點沒為他驕傲，腦子裡想的是他那句話，等特么的時間到了，老子就退役…….
終於可以回到夢中念念不忘的家了，然而他卻再也看不到家鄉的田園風景，看不到父慈母愛，等待的，是遠方牽腸掛肚的父母和一出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劇。
保家衛國，李艷陽第一次發現，這四個字太沉重了。
那不是代表榮耀，而是鮮血與生命。
一連一班，剛剛補全，再一次變得殘缺，剛恢復不久的生氣也再次變得陰鬱。
「都怪我！」
成敏終於打破了沉默，眾人看過去，成敏低著頭：「不該只偵查身後的！」
……
眾人沉默了，成敏說的對，不該只偵查身後的，但沒有人怪罪他。
森林那麼大，偵察兵也就那幾個，也不是少的問題，即便再多，他們也只是得留意身後，因為背後是邊境線，剛打完，只能防備對方追擊，哪裡能想到已經被守株待兔了。
李艷陽站了起來，眾人疑惑看去，他走了出去。
眾人以為他和朱浩感情不錯，有些悲傷，也就沒過問。
走出宿舍，李艷陽去找於望龍了。
開門看到李艷陽，於望龍微微驚訝，現在得知他的身份，於望龍有些敬佩，不自覺的生出幾分尊敬。
他雖然貴為猛虎隊團長，但對方是少將啊，而且是非常規手段升上來的，雖然來的快，來的有點匪夷所思，但更難能可貴。
少將雖然不多，但全國還是不少，像李艷陽這樣的少將，僅此一人而已。
「怎麼了，睡不著？」於望龍的宿舍雖然是單間，但也很樸素，給李艷陽遞了瓶礦泉水，讓他坐在了凳子上。
李艷陽搖搖頭：「我想申請個事兒。」
於望龍疑惑道：「你說。」
「下次再有任務，我想帶一隻狐狸。」李艷陽道。
於望龍一愣，隨即想起上邊的交代，點點頭：「成。」
李艷陽沒想到於望龍如此乾脆，微微驚訝。
「上邊給了我指示，你可以提出一些要求，只要不過分，盡量滿足。」於望龍道。
李艷陽瞭然，寧千尋做過工作了，只是不知道這傢伙了解多少，也不多說，只道：「謝謝。」
於望龍搖搖頭：「班裡情況咋樣？」
李艷陽道：「打擊太大了……」
於望龍嘆了口氣：「怪我啊，不該讓一班去得……」
李艷陽搖搖頭：「雖然我不知道其他班咋樣，如果不是一班強悍，這次傷亡不會這麼小，要不是朱浩歪打正著，我們就被埋伏了，得折不少兄弟。」
於望龍也知道了行動的具體情況，他知道，這是實話，如果不是朱浩嘚瑟，本方再行進一會就真的危險了。
「H國人膽子太大了吧？」李艷陽一直想不通。
「無所謂膽子大不大，就看利益夠不夠！你以為那些兵想來么？但這就是任務，境外，在實力強橫的國家行動，就要做好死亡的準備，咱們也會有這種任務，去別的國家執行，理虧，就算死了也不敢聲張。」於望龍道。
李艷陽沉默。
似乎，在民族面前，人命太廉價了。
「近期還會派任務給一班么？」李艷陽問。
於望龍陷入沉默，這也是他一直思考的問題，暫時不能派了，但是李艷陽又在那裡，真的有點頭疼。
「不管您的考慮怎樣，無論暫時派不派一班執行任務，有任務把我帶上，我是狙擊手，和誰都能配合，不會生疏的。」李艷陽道。
於望龍看看李艷陽，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他知道，這次任務，除了朱浩誤打誤撞迫使對手暴露以外，最大的功勞就是李艷陽，狙擊手殺傷力最大不算什麼稀奇，但面對H國，要不是李艷陽突擊幹掉對方狙擊手，戰鬥不會結束的那麼快，本方的傷亡可能還要加劇。
他也深刻明白了李艷陽的實力，是那種一己之力能扭轉戰局的角色。
兩次提議都獲得尊重，李艷陽再次感激的點點頭。
送別李艷陽，於望龍再次頭疼起來，派李艷陽出任務不算什麼，問題是其他人肯定還會有意見，該怎麼安撫呢？
第二天，於望龍叫來了成敏。
先是問詢了一下班級情況，然後道：「從現在開始，你們艱苦訓練，不再出任務，備戰來年在澳洲舉行的世界軍備競賽。」
成敏道：「我們要任務，不要比賽！」
「成敏！」於望龍叫了一聲：「懂不懂紀律！」
「懂！」成敏說。
「軍備競賽是向全世界展示我華夏人民解放軍的實力，讓全世界明白我軍的優秀和戰力，讓他們心存忌憚，這不比任何任務輕鬆，敲山震虎意義重大，一班作為尖刀班，責無旁貸！」於望龍道。
成敏沉默。
於望龍又道：「回去告訴一班的兄弟，我是看他們出色才帶他們，到時候別給老子丟人！」
成敏說了聲是，有氣無力。
「成敏！」
「是！」成敏大喝一聲。
於望龍滿意的點點頭，道：「你們班五個老兵我都帶，但新的看他們表現了，你好好訓練，那個李艷陽不錯，到時候帶著，但還需要實戰磨合，我偶爾會派他出任務。」
成敏一點不驚訝，不知道這是領導的任務，只以為是自己彙報行動的時候打動了他。
不過他也知道，李艷陽出任務很好，雖然只是一次，但這傢伙厲害，能降低本方傷亡。
回到班裡，成敏把領導的指示告訴眾人，其餘四個老兵明顯不太舒服，王大川倒是覺得挺好，不是他不優秀，只是一次任務讓他熱情大減，親眼看到朱浩被打穿了肚子，那股子熱血一下子被壓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怖。
這不是孬，也談不上醜陋。
孫洪波倒是隨遇而安，有任務就上，沒任務他也不急了，他暗暗覺得，朱浩當初那句看似牢騷的話可能是真心實意。
吳迪則不一樣，他想干，人固有一死，雖然不想太早，但也不允許自己太慫。
聽到班長說李艷陽可能會出任務的時候，他有點著急。
休息的時候把李艷陽扯到一邊，牢騷道：「我特么也想出任務！」
李艷陽道：「別急，好好訓練，我現在發現在猛虎隊不用愁任務，練出一身保命本領最重要。」
吳迪點點頭：「但是我覺得也應付的來，這次出任務，我沒覺得對方多厲害，也沒感覺差距多大。」
李艷陽道：「那是，但這次的對手也確實不是很強，而且我感覺，真正的差距可能只有在生死一瞬間才能體現的明顯，比如你說做俯卧撐，誰服誰啊，那些特戰團也有能做過咱們的，這麼看差距也不大，但事實證明他們距離猛虎隊還是有距離的。」
吳迪心想也是，「可特娘的一年出不了任務，這不閑的慌么……」
李艷陽看看吳迪，他對這哥們感覺一直很好，而且比武的時候見識了他的實力，如果沒有自己，他就是選拔第一人！
雖然在猛虎隊是新兵，但全軍區特戰團第一人，實力肯定在猛虎隊也不會太差，欠缺的無非是經驗而已！
這傢伙可以的！
想到這裡，李艷陽道：「你現在主修的突擊，想不想往觀察員方向靠。」
吳迪疑惑看向李艷陽。
李艷陽道：「我肯定是要當狙擊手的，如果你想早點出任務，想和咱一起並肩作戰，你就給我當眼睛吧！」
吳迪道：「我往這上邊訓練就能上？」
李艷陽點點頭：「配合我，反正我要上，那就帶著你唄。」
吳迪一笑：「全猛虎隊好眼睛多了去了，你能出任務就不錯了，上邊肯定給你派，我現在訓練這個短時間也不成啊。」
「我覺得你挺機靈的，專項搞搞，實戰練練，沒問題。」李艷陽道。
吳迪有點怪異，這傢伙口吻像個領導，還誇自己呢……
「我往這邊靠你就能帶我出任務？」吳迪問。
李艷陽越說越覺得靠譜，吳迪這傢伙綜合素質真的很強，做眼睛不成問題，也機靈，關鍵時刻遇到危險，他還能當萬金油，而且和自己配合默契，這是個非常給力的輔助！
「對！」李艷陽乾脆一聲：「你現在確定往這方面走，我出任務就帶著你。」
吳迪皺眉：「你好像挺能吹的……」
李艷陽笑了：「你就說你干不幹吧！」
吳迪猶豫一下，有點糾結，和李艷陽並肩作戰挺好，出任務也挺好，問題是只做眼睛有點沒勁。
「你要能確定保證帶我出任務，我就干！」吳迪決定把皮球踢回去。
「你保證干我就保證帶你出！」李艷陽道。
吳迪翻了個白眼：「你得先踏出第一步吧？」
李艷陽說成。
訓練完畢，回到基地，李艷陽直接帶著吳迪去了團長辦公室。
敲敲門，沒人，李艷陽也不著急，就地等待。
吳迪有點迷糊：「你要和團長申請？」
李艷陽點點頭：「不申請咋上？」
「能成？」吳迪問。
「咋不成？」李艷陽道。
「你咋說？」吳迪問。
李艷陽道：「我就說你厲害，咱倆配合默契，出任務時候一起。」
「然後呢？」吳迪問。
「然後？然後於團長會說好！」李艷陽道。
吳迪有點懵，到底誰是團長？
你說帶我就帶我，我現在行么？
良久，於團長回來了，看到兩人，微微驚訝：「幹嘛？」
「報告團長，和您請示個事。」李艷陽道。
於望龍打開門，叫兩人進來，坐上辦公桌，掏出一根煙，丟到桌子上：「抽煙不？」
吳迪沒動作，李艷陽說抽一根，然後拿過一根，吳迪也不猶豫，說那我也來一個。
於望龍微微一笑，三人抽了起來。
「啥事啊？」於望龍問。
李艷陽道：「吳迪想出任務。」
吳迪一愣，開場不是這樣的吧？但只能道：「對，團長，我想出任務。」
「成啊，誰都能出任務，早晚也都得出任務的。」於望龍道。
吳迪沉默了，李艷陽道：「團長，吳迪很厲害，您應該是有體會的，而且我倆配合也很默契，這傢伙機靈，全能，我覺得我出任務，他給我做眼睛，事半功倍，而且我們能互相保護。」
於望龍看看吳迪：「行，那你就往這個方向努力吧，狙擊手的眼睛可不好當啊。」
吳迪點點頭：「我知道。」
「好，那就練吧，我也很看好你們。」於望龍道。
吳迪猶豫了一下，道：「團長，我努力練，但能不能下次李艷陽出任務就帶我。」
「不能。」於望龍很乾脆。
….……
「團長，帶著他吧。」李艷陽說話了，道：「關鍵時刻他還能突擊，甚至是打狙。」
於望龍搖搖頭：「合格了再說，否則到了戰場就是送死。」
「我能保護他的。」李艷陽道。
倆人一愣，狙擊手保護眼睛？什麼玩意。
吳迪尋思你這麼說不是鬼扯么，但令他驚訝的是於望龍竟然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讓人驚訝的點了點頭…….
匪夷所思！
吳迪腦袋有點轉不過彎來。
於望龍也確實覺得吳迪是個優秀的人才，而李艷陽的提議，肯定有不為人知的道理！
就像他說要帶狐狸一樣，按領導說的，同意就成了…….
兩人離開團長辦公司，吳迪還在納悶，看著李艷陽的側臉，總覺得有點高深。
「咋回事？你是不是賄賂領導了？」吳迪覺得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可能了。
李艷陽微微一笑：「聰明！」
…….
聰明個毛，吳迪就是隨口扯淡，上戰場的事，哪裡需要賄賂。
可問題是…….感覺怪怪的。
想不通，也問不出，吳迪也不糾結，上戰場是第一大事，努力訓練是王道。
以前他就不懈怠，現在更加認真，不是為了任務，而是為了自己的命。
平時多吃點苦，到了戰場就多了幾分生還的希望，戰場不是考核，沒有重來的機會，一輩子都不要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