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3章 忘不了
如果是一個普通的靶子，五十米的距離，老狼瞄準之後閉著眼睛都能打中，但現在不一樣，他甚至都沒想過打中，滿腦子都是最差的結果。
緊張到滿手都是汗水，手指不斷的顫抖著。
老狼很緊張，不僅他，旁邊看著的人都緊張，跟別提五十米開外……哦，不，李艷陽不緊張，因為他自信，就算老狼瞄著自己打，在有準備的情況下也沒事。
但這隻有他知道，別人不知道。
孟軍看看老狼，握住槍桿，把槍提了起來，正對李艷陽的方向。
老狼沒想到孟軍如此動作，趕忙收回自動扣住扳機的手指，他害怕走火。
「放心吧，我不用上法庭，大不了就是他死嘛，怕什麼，又不讓你償命！」孟軍隨意道。
老狼手用不上力氣，進不了特種團他會遺憾，但他不想遺憾加愧疚。
「這點自信都沒有？五十米而已，一百米都不脫靶，五十米怕球？」孟軍說。
老狼咬著嘴，手指始終遠離扳機。
「我們最常出的一種任務是解救人質，知道么？被挾持的人質，李艷陽就是那個人質，旁邊靶子就是匪徒露出的腦袋，你得把匪徒幹掉，而不傷害人質！這個都很簡單了，靶子不動，李艷陽也不動，多簡單啊，任務的時候可不一樣，人質會動的，匪徒也會動，有經驗的匪徒還是一直動，把人質當靶子擋住自己，這個時候，對我們的要求只有一樣，乾脆，果斷，幹掉匪徒，不傷人質！一旦失敗…….人質死了，特種作戰團蒙羞，然後那個兵內疚一輩子。」孟軍說。
老狼想到了那個畫面。
孟軍感覺槍還是很沉，看著老狼，突然大喊：「握住！」
老狼下意識握住，孟軍收手，一指李艷陽：「打！」
老狼沒有動作。
「老狼，是不是爺們兒？打！」遠處的李艷陽喊道。
老狼，一個一米八五，二百多斤的漢子，一臉哭相……
咬牙，想把手指湊近扳機，但始終動不了，他就一個想法，打歪了咋辦！
看著老狼的樣子，看著他顫抖的手指，看著一直在輕微搖動的槍，孟軍猛然出手，一把握住槍桿，舉向天空。
眾人一愣，孟軍道：「別打了，你現在打那傢伙指定死！」
沒錯，老狼也是這個感覺，其他人也是一樣，因為他緊張，他沒有必勝的信念，這時候開槍，子彈跑到哪去都正常。
老狼鬆手了，他知道，這一次鬆手就意味著那扇大門永久關閉了，但他別無選擇。
拿過槍，孟軍看看老狼，沒有因為他的懦弱而鄙視，沒有人生來強大，大心臟也不是誰都能長出來的，只是這次很明顯的證明了一個事情，他一直沒有成為特種兵是有道理的，他不具備這個素質。
孟軍看向李艷陽，對上孟軍的目光，李艷陽收起靶子，這一次，他無話可說，老狼自己放棄了，怪不得別人。
所有的苦和累他都能堅持過來，咬碎牙，忍著劇痛，但到這一步，他不行！
「服不服？」看著李艷陽走過來，孟軍問。
李艷陽沒有說話，而是看向老狼：「挺好，不去就不去吧。」
老狼沒有懊惱和悔恨，他知道，自己不是這塊料，笑著點點頭：「放下了，死心了。」
眾人都放鬆下來，沒有看失敗的老狼，也沒有看勇氣超乎常人的李艷陽，而是看向了孟軍，就一個感覺，服。
不得不服，他的考驗確實很嚴格，很扯淡，但他檢驗出來的兵絕對是好兵。
就說多出一個敵襲，開始的時候眾人氣憤，但後來都乖乖服氣了。
再後來是老狼，這個所有人都覺得應該進特種作戰團，卻始終被他蠻不講理嫌棄的老兵，經過證實，他確實不行。
再一次證明，孟軍是對的，他看的很准。
其實孟軍不是看的很准，只是有一點，在譚剛說這傢伙一直為進特種作戰團努力卻始終未能成功的時候他的經驗就告訴他，這個人和特種兵無緣。
說是武斷也好，第六感也罷，他就是不想要這個兵。
「韓羽、李艷陽！」
「到！」
「歡迎你們加入北方軍區，第XX集團軍特種做戰團，回去收拾行李，三天後有人會去連隊接你們！」
「是！」
……
回去的路上，老狼很開心，只是這次他沒有和盧林斌說話，一直和李艷陽聊得歡快。
沒有進入特戰團，但他認識了一個天才，一個他敬佩的英雄，還有一段短暫卻註定讓他無法忘記的特殊友誼。
也算戰友了，老狼是這樣覺得的，因為這次考核真的像一次戰役，並肩作戰，不離不棄，一直走到了最後，衝過了那個終點。
沒有進入特戰團，但他可以驕傲的說我完成了考核，他還會驕傲的告訴別人，是李艷陽，那個天生的特種兵把他背過的終點線。
「到了特戰團，如果有機會常聯繫！」下車之後，老狼伸出手。
李艷陽點點頭：「我給你直播特種兵的任務。」
「好！」老狼開懷一笑：「不能親身參與，聽聽也能過癮。」
李艷陽道：「真準備退役？」
老狼點點頭：「沒意思了，反正有兩個三等功，回地方有好安排，咱也噹噹被人保護的人民群眾。」
李艷陽笑道：「應該的，好好享受，但可別養了一身膘啊。」
「哈哈哈……喝酒、擼串，長點膘也挺好。」老狼說。
李艷陽笑道：「沒結婚呢吧？」
「沒！哪有那閑工夫啊。」老狼說。
「行，回去混個媳婦，生個孩子，對了，我會起名，起的還不錯那種，到時候免費給你取一個。」李艷陽笑道。
「你？還會取名？」老狼笑問。
「開玩笑！我蘇杭大學……沒畢業的！」李艷陽說。
老狼一愣，哈哈大笑：「成，沒畢業這文化也夠了。」
李艷陽點點頭：「三天後就走了，你退役我就不送了。」
金狼點點頭：「不用！」
李艷陽握了一下老狼的手，搖了搖，點點頭，分開，轉身。
「哦對了！」李艷陽又轉身：「你退役準備幹啥？」
金狼一愣：「看安排，有三等功，工作不會太差。」
李艷陽猶豫了一下，道：「你回去先干著，看滿不滿意，如果你喜歡就好好乾，如果不喜歡，我給你介紹個工作。」
「你？」老狼疑惑，這傢伙口氣這大？
李艷陽點點頭：「當保鏢，你這伸手，起碼五萬以上，我給你留個電話，你就直接聯繫，說是我戰友，應聘保鏢，然後聽安排就成了。」
老狼狐疑的看看李艷陽：「五萬？能成？」
李艷陽點點頭：「兩個工作地點，一個尚海，一個春城，你自己選。」
老狼越來越看不懂了，這小子，這麼拽么？
「尚海不想去，春城就行。」老狼說。
李艷陽點點頭，把乾爹的電話給了老狼，乾爹雖然暫時不缺，但老狼這身手頂掉誰都可以，這傢伙比二師父張虎肯定差些，但比其他人肯定還是足夠了，最不濟保護白潔母子還是夠用的，經歷軒軒的問題之後，李艷陽覺得孩子還是很脆弱的，自己不能在身邊，有個靠譜的人護著也好。
老狼收下了電話，擺擺手：「謝了兄弟。」
李艷陽搖搖頭，剛要走，又想起個問題：「你老念叨三等功，我也聽了不少，三等功到底啥概念？」
老狼道：「你沒看過規章么？」
李艷陽道：「看了，有較大貢獻記三等功，有重要貢獻記二等功，有重大貢獻，記一等功！」
老狼哈哈大笑：「嘉獎有五個等級，嘉獎、三等功、二等功，一等功，榮譽稱號；嘉獎沒啥用，就像上學拿小紅花一樣，三等功最常見，算好拿，但也不好拿，比如咱們這，一年一個連可能就兩三個，除非出重要任務的時候，比如參加抗洪搶險之類的，表現突出會拿到，不過特戰團就好拿了，有時候參加演習就能拿到。」
「這麼簡單？」李艷陽驚訝，特戰團太有優勢了吧。
「不是正常訓練，實彈訓練，知道不？實彈，有可能造成傷亡的，參加訓練都可能死人那種，孟軍不說他有死亡指標么，就是這個，有的訓練，參加就拿三等功。」老狼說。
李艷陽咋舌。
「二等功就難了，打個比方，我們之前有個老兵，在回家度假的時候遇到歹徒搶劫，他十分應用的上去與歹徒搏鬥，最終被刺穿了肚子，身受重傷，這種情況下，他拿了二等功，因為他心繫百姓，成為了百姓心中的好戰士。」老狼說。
李艷陽明白了，其實還有一點很關鍵，他被刺穿了肚子，如果輕鬆的解決了，還未必拿的到。
「至於一等功，呵呵，沒意義的。」老狼笑著說。
李艷陽不解，三等功都有安排，一等功沒意義？
「和平年代，能拿一等功的，十個里有九個掛牆上了，還有一個也是躺著的。」老狼說。
真沒意義，人死了，多大的獎勵能咋樣？
「至於榮譽稱號，這個不要命，但要意義，意義知道么，那可不是為了人民群眾就行的，也不是自己拼了命就行的，很難說，反正你拿到榮譽稱號，這輩子國家管了。」老狼說。
李艷陽點點頭，他覺得自己應該有個榮譽稱號，幹掉厄邁瑞克副總統神威無敵大將軍稱號….……
多特么有意義啊，這再沒意義，還要啥？
回頭得找寧千尋去！
兩人分開，李艷陽回到班裡。
訓練的兄弟們沒回來呢，李艷陽留了一下常用的東西，其他這兩天不用的直接包了起來。
弄完這些東西，李艷陽直接躺床上睡了一覺，這幾天高強度的搞，他也有些疲憊。
不知睡了多久，一陣嘈雜的聲音響起，兄弟們回來了。
突然看到李艷陽探出頭來，張得帥嚇了一跳。
「回來啦！」
李艷陽點點頭，眾人也全看了過來。
張得帥突然有點緊張「咋樣？」
李艷陽笑道：「進了。」
「卧槽！」張得帥驚呼一聲：「尼瑪的，不夠意思啊！」
李艷陽沒想到自己進了給張得帥造成了這麼大的傷害……
「啥時候報道？」陳浩問。
「三天之後。」李艷陽說。
「哎呀！尼瑪，就剩三天了！」張得帥很心痛。
李艷陽笑了：「就你這德性，我早就知道沒法一直當戰友。」
「睡在我上鋪的兄弟喲，你咋就走了泥……」張得帥悲慘道。
「媽的，老子沒死！」李艷陽叫道。
「以後過年你還能帶吃的不？」張得帥很關心的問。
「草！」李艷陽罵了一聲。
老杜走了過來，很深沉的說：「兄弟，以前有啥不愉快別記著哈。」
李艷陽笑著點點頭：「放心吧老班長，到啥時候都不能忘。」
「草！」老杜罵了一聲你大爺，然後笑道：「其實都是為了你好，到了特戰團別那麼硬，不給我老杜端洗腳水就算了，到那該做還是得做，你對別人好，別人對你肯定也好。」
李艷陽點點頭：「謝謝老班長，但洗腳水指定不給他們端，老班長都沒給端，其他人更不能慣著。」
老杜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對，特種兵多個吊，不給端！」
李艷陽笑著點點頭。
……
晚上，李艷陽和陳浩請了個假，沒有去跑操，而是來到了老姚的宿舍。
「進了？」老姚問。
李艷陽點點頭：「不辱使命！」
老姚笑道：「想到了，走，喝兩杯去。」
又拿了一瓶李艷陽的瀘州老窖，兩人去了老馬那。
「這是最後一次了吧？」老馬也是明亮的人。
李艷陽搖搖頭：「以後有空會回來的，聽您說經驗，一起喝酒。」
「回來可記得帶酒，不能你拿六瓶喝回去十二瓶！」老姚說。
李艷陽哈哈一笑：「放心吧，自帶，老班長管菜就行。」
這次三人沒有說太多故事，就是天南海北的嘮嗑，然後喝酒。
一瓶下去，老馬沒盡興，見李艷陽也中，又把自己的拿出一碰。
老姚也不攔著，三人就一直喝。
兩瓶酒下去了，老馬和老姚也迷迷糊糊了。
告別的時候老馬說：「好好乾。」
李艷陽說：「你放心。」
老馬欲言又止，最後道：「祝你活到退役！」
很討厭的一個祝福，但李艷陽知道，這是發自內心，最真摯的希望了。
笑著說：「您放心，終身不退役！」
老馬一愣：「那就一直活著！」
李艷陽笑著點頭：「一定的！謝謝！」
老馬可能真的有點高了，居然說：「機靈點，別太虎，活著最重要。」
李艷陽笑著說：「心裡有數。」
老馬不再多說。
第二天，李艷陽又去江流那裡一趟。
見到李艷陽到來，江流很高興，這次沒有像以往那般嚴肅的勒令，特地給拿了一個凳子。
「軍中精英，請坐！」
李艷陽笑著坐下：「江連，終究還是沒留下。」
江流笑著擺擺手：「把你留下的目的就是再把你送出去，懂么？」
李艷陽點點頭：「懂！」
江流點點頭，但心中還真有點捨不得，這麼快就送出去了，總感覺沒捂熱乎。
嘆息一聲，江流道：「很好，這都沒到一年，讓人大吃一驚啊，你是我見過最好的兵！」
李艷陽詫異道：「江連，您平常不夸人啊。」
「哈哈哈，軍隊里一般都不夸人，除非這人要走了。」江流說。
李艷陽笑著點點頭，陳浩道：「真的得謝謝你，當初沒留下盧林斌，團長都把我罵慘了，這次知道考核結果，你猜團長怎麼說？」
李艷陽搖搖頭：「怎麼說。」
江流掏出煙來，自己叼了一根，給李艷陽發了一隻，點燃之後，學著王涵的樣子，夾著煙指著李艷陽：「江流，你不錯啊！看人很准，都有我幾分風采了，我看好你啊！」
李艷陽笑了，江流也笑了：「真特么帶勁，長臉，爽！」
抽了幾根煙，到了中午，江流又帶著李艷陽享受一次食堂VIP小炒，喝了兩杯。
吃完飯，江流道：「去團長那走一圈，自打你來了，團長沒少揚眉吐氣，很感謝你的，也經常念叨你，去告個別。」
李艷陽疑惑道：「要不要買點東西？」
「草！你上我這也沒買東西啊！」江流道。
李艷陽嘿嘿一笑：「我知道您討厭這個！」
江流罵道：「團長比我還討厭呢！」
李艷陽哈哈一笑，去了團長辦公室。
王涵很熱情，沒了團長的架子，發自內心的高興。
「就是可惜了點，沒給步兵團再多立點功，要再待一年，年底還能給你報個三等功。」王涵說。
李艷陽笑著說：「謝謝團長，現在就很好了，艷陽很感激您的青睞。」
王涵搖搖頭：「我這人不高看任何人，除非他真有實力，到了特戰團好好乾，表現好，我臉上依然有光。」
巴巴拉…….王涵講述了一些道理和經驗，李艷陽虛心聽著。
……
三天過去，特戰團來接人，十七班停止訓練，跟著團長等領導歡送精英離開。
分別的時候，陳浩走上前：「李艷陽！」
「到！」李艷陽嚴肅應和。
「你來自哪裡？」陳浩問。
李艷陽一愣，看看陳浩：「北方軍區，第XX集團軍，XX師步兵團，三連十七班！」
陳浩滿意的點點頭：「記住她！」
「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