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1章 無休無止的戰爭
一個人回到落魄出租屋，李艷陽突然有點懷念有姐姐暖床的日子，想給陸兮打個電話，但現在除了聯繫警方和直屬領導寧千尋，他不能和任何人通話，分外苦悶。
想到陸兮，李艷陽突然發現自己忘了通知陸兮了，事關林靜姝，讓他緊張不已，竟忘了姐姐還在家裡等著他呢，於是聯繫了寧千尋，讓她告訴陸兮去東北，自己這邊一時半會搞不定，她一個人也忒無聊了些。
寧千尋答應一聲，問李艷陽情況怎麼樣了，李艷陽只道有點眉目，但沒什麼突破性進展。
簡單聊了兩句，掛掉電話，李艷陽便開始練功。
苦等一夜，也沒收到曲莎莎的反饋，李艷陽知道，這晚不上班警方那裡也沒有任何突破。
第二天李艷陽繼續上班，忙了一天，晚上朱隊長又叫打牌，於是便歡快的玩了起來。
打到八點多，李艷陽才回到家裡，等待緝毒隊今晚的消息，他不知道，緝毒隊那邊今晚根本沒有出任務，而是在開會，雖然原計劃是要一直忙碌道周末，但一個變故導致警方取消了計劃。
會議室里，一群人低著頭，神情極其懊惱，只有領導的憤怒在衝擊著耳膜。
緝毒隊老大叫孫立成，人稱孫局，剛剛在公安廳開會歸來，一肚子火氣。
「提前獲知消息，全部警力布防，還是讓毒品進來了，恥辱！這是恥辱！」孫局義憤填膺，剛剛開會的時候，他的領導也用了恥辱這兩個字。
「所有的同行都知道了，尚海緝毒隊眼睜睜的看著毒品進來的，就是找不到！」孫局面子算是丟盡了。
眾人不敢反駁，也分外泄氣，因為孫局剛剛介紹了，據線人回報，昨晚毒品市場就進來一大批貨，不用想，就是這兩天來的，甚至可能就是前天晚上到的！
剛到尚海，迅速就流入到市場，這是對尚海緝毒警的諷刺。
「現在那些毒販肯定一邊數著錢一邊在罵咱們酒囊飯袋！前天到貨，昨天流入市場，這是公然的挑釁！這是視我們不存在！」孫局喝道。
一通咆哮過後，孫立成看向俞斌：「俞隊長，你說說吧。」
俞隊長抬起頭來，沉重道：「我需要檢討！」
「說重點！」孫立成打斷道：「沒人要你檢討，我要結果，我要知道你們工作的進展，成效在哪裡？我們才確定此類毒品是從尚海入境，緊接著就在眼皮底下又進來一批，你們的工作效果有沒有？連起碼的威懾都沒起到，下一步怎麼開展？」
俞隊長點點頭，臉上浮現一抹慚愧：「我們現在還沒縷清脈絡，我現在懷疑這次我們搞錯方向了。」
看了眼孫局，見他沒說話，俞隊長繼續道：「時間點應該不會錯，毒品應該就是前天進來的，經過一天，昨晚流入市場，這個判斷應該不會錯。」
俞隊長頓了一下，又道：「前天我們幾乎全部警力都放在了港口上，尤其對八方運業的貨物進行了重點篩查，從港口，到設卡，再到目的地的檢驗，抽檢比例應該達到百分之三十左右，每個類別的產品都有仔細檢查，加上警犬的配合，按道理如果有毒品，應該可以發現。所以我懷疑這批毒品不是從八方運業進來的，當然，不是說八方運業清白，恰恰相反，我覺得上次運毒的就是他們，而這次，他們大批貨物進港很可能就是為了擾亂我們的視線，吸引我們的警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眾人聞言覺得有理，確實如此，那晚上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八方運業身上，被別人鑽了空子很正常。
毒販十分狡猾，上次事發損失慘重，肯定也知道警方已經注意到了，但市場空虛，這時候正是賺錢的機會，富貴險中求也是他們一貫的作風，只是他們會布置的更加精細，如俞隊長所說，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非常可能。
「所以我懷疑是其他途徑進來的，這次負責運輸的不是八方運業，甚至可能沒通過港口，可能是陸運。」俞隊長說。
孫局也覺得有道理，聲音緩和了不少，道：「復盤一下前晚的行動。」
俞隊長看了眼曲莎莎，曲莎莎早有準備，利用大屏幕，將前晚的行動事無巨細的做了彙報。
孫立成聽到彙報之後問道：「可不可能是鑽石漏掉了什麼？」
曲莎莎道：「鑽石那晚不湊巧，負責運輸的是垃圾，沒有參與正規貨物的運輸，而且車子很多，可能存在失誤的情況，不過他報告的目的地我們都查過，沒有問題，而且大多都是正規商家。」
孫立成道：「聯繫一下鑽石，我要聽他的彙報。」
曲莎莎聞言點頭，發出一個暗號信息——「先生，需要服務么？」
李艷陽差點發了個需要，趕忙打回電話。
「有發現么？」李艷陽問道。
曲莎莎道：「鑽石你好，現在我們正在開會，孫局想聽你的彙報，關於前晚的情況。」
「前晚啊？不是沒有發現么？我就運了一晚上垃圾，然後和隊內的司機通話，了解了他們的目的地，告訴了你們。」李艷陽簡單道。
曲莎莎道：「詳細點。」
李艷陽頓時不會了，他沒給領導做過彙報，不知道還能怎麼詳細，難道還要自己報出每個了解的時間點？或者是和隊友的聊天記錄？
見李艷陽良久沒說話，俞隊長接過了話茬：「鑽石同志，根據線人反饋，昨晚有大批毒品流入市場，基本可以確定就是這兩天到的貨，最大的可能就是前晚，請你詳細介紹一下前晚的活動，有沒有發現八方運業有什麼異常，或者有沒有注意其他公司車輛的異常，我們現在懷疑有可能不是八方運業。」
「什麼？！！！」李艷陽大吃一驚：「前晚有毒品到了？」
俞隊長點點頭，乾脆道：「是的！」
李艷陽錯愕不已：「一定是八方運業！」
「為什麼？」俞隊長以為李艷陽有什麼發現，急切道。
眾人也是眉頭一挑，然後就聽李艷陽激動道：「因為前天八方運業都不正常！突然大批到貨，全部湧向港口，不是運毒是什麼？而且我們隊長完事就請我去了娛樂會所！」
……
眾人一愣，俞隊長突然咳嗽兩聲，看了眼孫局，問道：「你沒犯錯誤吧？」
「啊？哦，沒有！」李艷陽堅決道。
現場眾人心中都一百個不信，可能么？不可能！都是正常爺們，這種做任務堂而皇之享受福利的機會他會拒絕？
「好！一定要堅守原則！」俞隊長只是顧及領導在場才問了一句，見李艷陽答得乾脆便不再多說，這種東西心知肚明就好了。
「這倒不算什麼異常，因為我們懷疑他們是故意聲東擊西。」俞隊長說。
「聲東擊西？」李艷陽疑惑一聲。
聽到李艷陽的疑惑，眾人都下意識的低頭，孫局臉色更不好了，這傢伙這點東西都想不明白？怎麼當卧底，他了解毒販么？這智商和毒販斗？
俞隊長也有些無奈，只能解釋道：「對，故意把我們的視線引導八方運業身上，從而通過其他渠道進貨。」
李艷陽確實和這群人沒打過交道，此刻才明白俞隊長的意思，微微沉默，但接著又道：「如果不是運毒，我們隊長怎麼能突然大氣的請我去會所？」
俞隊長心想我哪知道啊，不過他覺得就算八方運業運毒，一個隊長也不見得知道自己是在運毒，道：「八方運業起碼錶面上還是正規運輸公司，生意也確實不少，就算運毒，這種事情也不會讓一個隊長知道的，那樣太容易暴露了，所以他不會得到額外的收入。」
李艷陽聞言突然一愣，只覺有理，是啊，如果像朱隊長那樣的小角色都知道在運毒，那也太容易暴露了。
聽了半天，孫立成只覺煩躁不已，這個卧底是個什麼東西，狗屁不通，和特么小孩子一樣！他突然後悔了，應該派緝毒警過去的，術業有專攻，即便這傢伙是特殊部門的也沒用，他或許有過人的自保能力，但根本不了解緝毒！
既然是卧底，那自然是兇險的，最適合的人應該是有鬥爭經驗的人，前提絕對不是卧底的安全。
孫局忍不住了，只想結束這個通話，插嘴問道：「你確定你那天報出的地點都是對的么？那些司機可不可能騙你？或者還有其他車隊有其他地方的貨？」
李艷陽道：「我們隊的應該都沒錯，他們沒必要騙我，不過那天晚上也有其他車隊的車，但大多數都是我們隊的，如果八方運業確實運毒，我覺得怎麼的我們隊也應該分到一些吧……」
眾人也知道毒販不會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確實如此。
俞隊長道：「好了，你繼續觀察吧，只要你提供的地點沒有遺漏，那應該就不是八方運業。」
李艷陽知道俞隊長的推斷有道理，但他總覺得就是八方運業！從任務開始，到任務結束，再到現在得知毒品到了，八方運業都反常！
自己提供的情報可能有錯誤么？老鬼他們會騙自己么？不可能！
掛掉電話，李艷陽在腦海里篩選了一遍，又看了一下那天的聊天記錄，看自己有沒有漏算哪個人。
老鬼問過了，這個問過了，那個問過了，隊里二十個人，十九個都問過了，沒漏啊！
李艷陽收起手機，剛要閉目冥思，突然一個激靈，撲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臉色一陣慘白。
李艷陽只覺驚恐不已，然後趕忙打開手機，再次撥通回去。
孫局正在部署後續計劃，他準備更換卧底，這傢伙沒什麼用，派自己人上風險固然大，但毒品如果再次進來，自己烏紗帽估計都要不保了，這可是令上層震怒的事啊。
孫局正在講話，不料曲莎莎工作用的專機響起來了，曲莎莎一愣，看了眼孫局，道：「鑽石！」
「接。」孫局終止講話，吩咐道。
曲莎莎接通手機，眾人正疑惑鑽石怎麼又來電，不料接通之後一句話就令眾人精神一震——「毒品就是八方運業運的！」
「為什麼？」俞隊長愣了一下，緊張道。
「我忘了彙報一個人的地點了……」李艷陽說。
「誰？」孫局來不及責怪，緊張道。
「我……」李艷陽低沉道。
「你？」俞隊長一愣：「你不是運垃圾.……」
說道一半，俞隊長愣住了。
李艷陽道：「是的，我是運垃圾的！」
眾人突然一陣緊張，瞬間想到了什麼，就是啊，毒品可能藏在商品里，難道就不能藏在垃圾里？
眾人心神一顫，孫局疑惑道：「推斷有道理，但你怎麼確定？」
李艷陽道：「我那晚運了一晚上，都是往垃圾站的大堆里卸，運道天亮，最後一車到了的時候我發現垃圾站有人，還指揮我把垃圾翻到一旁的空地上.……」
啪！
孫局突然一拍桌子：「早為甚麼不上報？這麼明顯的異常沒發現？」
李艷陽也是一陣懊惱，道：「我以為天亮他們上班了，而且當時有一個鏟車在掏大堆，我以為是怕影響那邊工作，所以才卸到一旁.……」
「媽的愚蠢！」孫局頓時氣炸了，他此刻只想罵人，還想把這個鑽石叫回來打成石粉！
孫局雷霆大怒，李艷陽罕見的沒有反駁，他知道，自己好像是太蠢了！
其實不怪李艷陽蠢，只是他沒和毒販打過交道，更沒想到自己這個新人會被分到運毒這個工作，最重要的是他當時一直在幫忙梳理信息，全部注意力也一直放在警察那邊有沒有發現，根本沒想過自己運輸的垃圾裡邊會有寶貝！
雖然無法確定，但李艷陽覺得基本可以確定了，因為把毒品放在垃圾里，別說他，連這些經驗豐富的緝毒警也沒想到，否則早就派人到垃圾站找了，哪裡會和他一樣，自動把他的任務給過濾了。
眾人也是如此，綜合八方運業的表現，綜合李艷陽的彙報，毒品很可能就在他的那些垃圾里。
「最後一車垃圾是哪個船上下來的還記得么？」孫局長忍著憤怒問道。
李艷陽回憶了一下，道：「港城！」
「港城？確定？」孫局驚訝道。
「確定！」李艷陽這點還是很自信的。
眾人都是一愣，難道毒梟在港城？還是港城是個中轉站？如果在港城，那可是大發現，本來以為是來自歐美或者東南亞呢。
俞隊長見孫局眉頭緊鎖，道：「鑽石，有情況再彙報，現在八方運業的嫌疑更大了，你務必注意安全。」
聽到俞隊長的話，微微自責的李艷陽心裡舒服不少，第一次恭敬的說了聲是。
掛掉電話，俞隊長看向孫局：「孫局，我建議先不撤鑽石，他工作還算認真，雖然有些失誤，但畢竟經驗不足，而且這次我有很大責任，我們也沒想到垃圾藏毒，而且培訓不到位主要也怪我。」
孫局看了眼俞隊長，道：「今天太晚了，明天你們要拿出一個報告，我會上去彙報，至於鑽石這個計劃還保不保留等我回來再說。」
俞隊長點點頭，這才散會。
會後，曲莎莎看向俞隊長，問道：「要不要把領導的態度告訴鑽石？」
俞隊長搖搖頭：「不要影響他工作，不過得提醒他注意，毒販是智商最高的罪犯，多數情況下不能以常理度之。」
曲莎莎點點頭，欲言又止。
「怎麼了？」俞隊長問。
曲莎莎道：「我總覺得這個鑽石怪怪的，而且經驗不足，確實不適合卧底，我甚至擔心會適得其反。」
俞隊長聞言點頭：「沒錯，這確實是把雙刃劍，但既然上邊派他來，我們就應該配合。」
說著，俞隊長嘆息一聲，點上一根煙，隨意的看了眼左右，輕聲道：「你還年輕，如果你到了我這麼大就知道了，其實同志的安全不見得低於打掉販毒團伙。這些年犧牲的同志太多了，有卧底，甚至還有因抓捕被報復的，很多人甚至連累家人都慘遭不測，毒品這東西啊，是個永無休止的鬥爭，打掉一批還有一批，而我們的同志，死了就死了。」
年輕的曲莎莎突然明白了什麼，她知道，隊長和自己說的是上不了檯面的大實話。
「知道怎麼才能杜絕毒品么？」俞隊長問。
曲莎莎思慮一番，義憤填膺道：「不管販毒運毒，不論多少，發現就槍斃。」
俞隊長聽到這孩子氣的一番話，微微一笑，搖搖頭：「只要有需求就會有供應，不論如何量刑都是一樣，要想根本解決問題，就是這個國家沒人吸毒！」
曲莎莎一愣，這似乎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同時，她忽然明白，那些遭受毒品殘害的人並不可憐，而是罪有應得，最該槍斃！
理想很豐滿，但現實很殘酷，她突然明白，打擊毒販是個無休無止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