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換菜

  本在皇宮之中已是夠無趣的,還被圈禁在更小的殿宇中。


  楚天歌閑到蹲地數螞蟻的地步,突然等來了貴妃大辦宮宴的通知。


  身為皇後被禁足,這六宮大大小小的事便輪到了貴妃肩上,包括宮宴這種麻煩事。


  “我在禁足呢,貴妃不知道嗎?”


  青苔回道:“貴妃特地請示了皇上,皇上說赴完宮宴您還是得繼續禁足的。”


  環環著手給楚天歌準備正裝,嘴上說個不停。


  “貴妃就這麽賢惠,主動替你維護顏麵?這場宮宴你若不去,豈不更合她意嗎,朝野內外都該更巴結著她了。”


  婢女給楚天歌戴了滿頭珠翠,她伸手拔了幾支釵,自己上手調整了一番。


  “娘娘,這樣的場合您得穿戴得隆重些,方顯您六宮之主的身份……”


  楚天歌斂眉道:“一個要憑貴妃安排才能參與宮宴的皇後,有什麽身份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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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宴中原本歡聲笑語喜慶一片。


  “皇後到!”


  此聲出,所有人停止了交耳接頸,紛紛轉過頭來望向這一位皇後。


  所有人身著禮服,頭飾繁重,恨不得將所有珍貴珠寶都掛頸上腕上以顯恩寵。


  楚天歌卻梳著簡單的垂雲簪,點綴了幾隻銀蝶,斜插著兩支玫瑰步搖,身披粉薄煙紗,淺橘色裏衣上繡的牡丹若隱若現。


  她碩大的衣尾擺盈盈掃過地麵,上繡的鳳凰在四方燈火的照耀下泛著銀線的光芒。


  眾人片刻凝視注目,再起身行禮。


  李雲臨在高座之上淡淡看了她一眼,舉杯一飲而盡。


  他身側的裴雪霽笑道:“皇後可真是沒把自己當皇後,這種場合,打扮得如此輕便。”


  李雲臨眼色微微一沉,裴雪霽立刻掩了笑意閉上嘴。


  終究他再如何抱怨,都容不得旁人去置喙這個女人。


  楚天歌望向殿上,她和貴妃的席位竟在一條線上,僅次於李雲臨。


  她落座時側首看了裴雪霽一眼,這貴妃做的也太沉不住氣了。


  果然,九公主沉不下氣,說道:“三哥讓她主持宮宴,她竟然把自己位置挪這麽高。”


  她看似是隻對楚天歌說話,身旁幾人都聽得到。


  楚天歌微微頷首,步搖輕輕晃動發出清脆的響聲,“你三哥寵她,她坐得比我倆高都不奇怪。”


  李雲臨淡淡道:“的確是朕叫她坐這裏的。”


  楚天歌伸手輕捂了下自己仍有些刺痛的喉嚨,李雲臨的眼睛如同被針紮了一下,迅速避開了目光。


  “嫂子,你的喉嚨疼了一個多月啊,這得什麽時候才能好全。”


  九公主十分焦心,又對李雲臨道:“當真是隻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三哥你花那麽多時間陪美人周旋,都不能分一點去關心一下嫂嫂嗎?”


  她身旁的老嬤嬤提醒道:“公主,您該稱一聲皇上。”


  九公主不以為然,“都是親兄妹,三哥不會計較的是不是?”


  李雲臨握著酒杯的手發緊,臉都綠了。


  天下瘡痍,每日處理一大堆國事都來不及,哪來什麽時間在美人間周旋。


  他忍不住去看楚天歌的臉色,看她聽到九妹的話會不會介意,卻看到她眸底靜如止水的一片安寧。


  楚天歌隨和道:“貴妃這位置足見皇上不是個拘泥於規矩的,這點稱呼,怎會和公主計較呢。都是一家人,好好用膳吧,吃得開心才是緊要的。”


  李雲臨擔心她介意,見她毫不介意卻又格外的不爽。


  “是啊,朕要是守規矩,皇後之位便不可能由你來坐。”


  此言出,四下的私語紛紛消聲,眾人大氣不敢喘的望向殿上。


  皇上這話於皇後而言,分量之重當如千斤鼎壓身啊。


  裴雪霽意外的看著李雲臨,他這是……長本事了?

  楚天歌唇邊淡笑,舉杯敬他,“臣妾多謝皇上不守規矩,立臣妾為後,這是臣妾的無上之福,臣妾日日銘記於心感激涕零,從不敢忘懷。這一杯臣妾敬皇上,皇上是我的竹馬少年郎,承蒙皇上不離不棄,不欺不負,臣妾,何其有幸!”


  她仰頭飲盡,揚了揚空杯。


  一番看似真誠的肺腑之言,李雲臨聽來字字誅心。


  麵對著眾人的仰目,李雲臨撚著酒杯,說道:“皇後是朕結發妻子,是朕畢生摯愛,朕,亦從不曾忘懷。”


  旁人隻當皇上這話是維護帝後顏麵的客套話,可烈酒濁喉,他心中燙得難受。


  裴雪霽幹巴巴的笑了一聲,“皇上別隻顧著喝酒,該上歌舞了,派人去接小皇子和兩位公主來一起看嗎?”


  殿中的氣氛這才又緩和了些。


  李雲臨看了眼楚天歌,她雙眸兀然一亮,想見女兒的期待全部寫在眼中。


  他笑道:“那麽點大的孩子,哪懂看什麽歌舞,讓他們歇著不必來了。”


  楚天歌的眼睫一沉,黯成一潭死水。


  九公主伸手過來拍了拍她的手背。


  “芸兒好著呢,我常去看的,一直那麽機靈可愛討人喜歡。”


  楚天歌神態緩和了些,九公主湊到她耳邊說:“三哥不讓裴雪霽接近芸兒,他在護著芸兒。”


  九公主的聲音越壓越低,“今日你遲遲不來,三哥問了無數遍時辰,一直望著那殿門口。等你來了,他就開始喝酒。他其實在你禁足後拖拖遝遝病了半月,太醫讓他不要喝酒的。”


  楚天歌再側首去看李雲臨,他一杯又一杯的給自己倒著酒。


  她擰了下眉頭,勸道:“皇上身子不適,別喝了吧。”


  李雲臨手上一頓,神情中的動容很明顯,仿佛對突如其來的台階受用不已。


  他未馬上放下酒杯,卻也不再悶飲,看著她問道:“皇後的喉嚨還疼嗎。”


  楚天歌溫柔的笑,“好多了,再過半月就該好全了。”


  “你疼,卻不告訴宮裏頭那些人。”李雲臨歎氣,但凡她告訴了那些婢女,自己定不會叫她疼那麽久。


  環環立在楚天歌身後,無法忍受的白了他一眼,自己用了多少勁竟不知嗎。


  楚天歌也不願再與他矯情客套,看著麵前的蒜蓉黑螯蝦擰起了眉頭。李雲臨馬上開口道:“把皇後的這道菜撤了。”


  她自小就討厭這道菜的氣味。


  裴雪霽提議道:“皇後少了一道菜,不如讓膳房為皇後補一道吧。”


  李雲臨對她的體貼很滿意,“給皇後上一份豆鼓鯰魚。”


  他邀功似的看向楚天歌,看到她清冷的側顏後懨懨收回了目光。


  她再不會像從前一樣高高興興的說:呀,雲臨,你好了解我,我最喜歡鯰魚來做下酒菜了,來,你也嚐嚐,宮裏的鯰魚好吃。


  殿裏伺候席麵的多是生麵容,小半個時辰後,婢女端了豆鼓鯰魚來,恭恭敬敬小心謹慎的放在楚天歌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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