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一章 怎麽不繼續了?
明眼人都能夠看得出來,天部大首領的命令不正常。 因為不管站在哪個角度去思考,現在的天部都不應該四麵樹敵。
在這種時候不想辦法隱藏自己,反而跑去招惹陸離,這不是逼別人來跟天部全麵開戰?
真要殺了宋伯承,不光陸離不答應,就連許多原本站在他們這邊的天部成員都會有些想法。
方飲也就罷了,宋伯承可是薛至承認的天部首領,現在二首領的傳承在宋伯承手裏,不管別人怎麽看,按規矩來說,他就是天部的首領之一。
天部可以叛變,可以不聽從神威司和燕王府的命令,但是首領的身份,在天部之中卻代表著不同的意義。要是連大首領自己都不尊重這個規矩,隨意打破天部流傳至今的傳統,又有什麽資格要求別人對他信服?
其實不光是許慶遠,就連絕迷使現在都有些不滿了。
“我們天部真正的職能是收集情報,掌握各個勢力之間的微妙變化,再從中分析出對吞天聖國有利的信息。天部從建立伊始,就有不涉足權利傾軋,王朝更迭的規矩,除了製衡我們本身以外,更重要的是不可以隨意讓自己的手裏染上鮮血。惡孽使的存在,已經是天部所能接受的極限,現在大首領還要把毒手伸向往日的同僚,其中一人更是天部如今的首領,這不僅僅是不合規矩那麽簡單了。”
絕迷使看向隨風使,冷聲道:“這根本就是無視規矩!”
“規矩是由人定的。”
隨風使淡淡道:“他是大首領,我們就必須要聽從讓他的命令,這是我們的職責。至於命令的對錯,那不是我們要思考的事情。”
“愚忠!”
許慶遠毫不客氣道:“他明知道這會讓天部陷入萬劫不複,卻還是下達這種命令。這樣的人,已經不配做天部首領了。”
說到這裏,許慶遠站起身來,目光冰冷,看了看這兩位同僚,忽然譏笑道:“也許周敬的做法沒錯,你們根本就不配跟陸離交手。你們跟他,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
在這一瞬間,許慶遠好像看透了某些東西,搖了搖頭,也不見多少失望之色,漠然道:“大首領交給我的任務,我已經完成了。剩下便是你們之間的事情,與我無關,也不要牽扯到我。我先把醜話說在前頭,你對方飲和宋伯承動手,我沒有意見,但若是任務失敗,引來陸離的反擊,我絕對不會出手幫你。”
“既然你決定跟大首領一起發瘋,那就自己承擔後果吧。”
言盡於此,這場會議也沒有進行下去的必要了。許慶遠深深看了隨風使一眼以後,就轉身離開了這裏。
而絕迷使則是輕聲歎息道:“他說得對,事到如今,我們根本沒必要再與地部交惡。大首領的決策……”
“不必說了。”
隨風使一抬手打斷了絕迷使的話,“我說過,無論大首領的決策是對是錯,身為下屬,我必須要完成任務。”
絕迷使微微一怔,隨後深深看了隨風使一眼,低聲道:“但願你不會後悔吧。”
說罷,她的身影也逐漸淡化,消失在這間密室裏。
隨風使‘坐’在那裏沉默了許久,密室之中,悄然回蕩起一聲歎息。
……
離開了密室以後,許慶遠心裏那種不安感卻是越來越重,他雖不是宗師,沒有屬於明幽強者的奇妙‘預感’,能夠趨利避害,但是他相信自己的預感,因為這種預感救了他很多次。
所以他小心警惕地在這條集市繞了幾圈,甚至變換過幾次裝束,直到確認沒有人在身後尾隨,才敢回到自己的藏身處。
身為天部使者,他的藏身處也是極為隱秘。
這是一座名麵上屬於帝都某位富商名下的宅子,那位富商每隔七到十天都會住進宅子裏,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不管用任何手段去排查,都不可能通過這座宅子跟那位富商的底細查到許慶遠身上來。
類似的手法,天部六使都會使用,也就是天部內俗稱的‘安全屋’。
許慶遠身為惡孽使,知道自己做的都是一些得罪人的事情,別說是對手,就算是同僚都有許多人看自己不順眼。所以他對安全屋的要求更高,自信哪怕是其他的使者動用資源去查,都不可能查到他的安全屋在哪裏。
回到這間宅子,許慶遠的心神就稍微放鬆了幾分,但他卻並沒有完全放下警惕,先是用特殊的暗號叫來管家,交談幾句,確定最近這間宅子附近都沒有任何異常,也沒有奇怪的人‘登門拜訪’過。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許慶遠得到了管家的肯定答複,稍稍鬆了口氣。
這名管家算是他為數不多可以信任的人,所以他才敢放心的將安全屋交給對方。
許慶遠確定對方絕不會背叛自己,這些消息自然不會有什麽問題。
於是這一路上緊繃的心弦總算是鬆和了幾分。
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許慶遠吐出胸口的鬱氣,眼神仍然有幾分陰鬱。
他想起隨風使那種對大首領死心塌地的語氣,又想起了周敬與自己對話時,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譏諷,眼神微微一閃,從懷裏掏出一枚玉簡來。
那是一枚淡金色的玉簡。
其中記錄著從自己擔任惡孽使以來,收集到的全部情報與秘密。
可以說,這個玉簡,就是‘惡孽使’本身,它的重要性,甚至比自己的性命還重了幾分。
許慶遠握著淡金色的玉簡,眼底浮現了一絲思索之色,他開始思考周敬的那些話了。
在沒有分出勝負以前,便急於站隊,這是隻有隨風使那種愚忠的蠢貨才會做的事情。
而且,誰能保證隨風使真的如他表現出來那般‘忠誠’?天部六使之中隻有隨風使與大首領走得最近,誰也不確定大首領私下裏給予了隨風使怎樣的保證,才能讓他甘心把籌碼全都押在賭桌上。
但無論如何,經過今天的事情,許慶遠也開始為自己尋找後路了。
手裏的這枚玉簡,就是他保命的底牌。
以惡孽使身份掌握著的秘密,不管對於天部大首領,還是對於陸離而言,都是不可或缺的東西。這是一枚很有價值的籌碼,但該怎麽用它為自己謀得最大的利益,是許慶遠此刻還在猶豫的問題。
“大首領顯然已經瘋了,神教那些瘋子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蠱惑他,現在的他滿腦子都是幫神教消滅燕王府的勢力。如果不是還有一點理智,我看他都敢直接派人去地部刺殺地部首領!”
許慶遠暗自腹誹,然後用手指輕輕叩擊淡金色的玉簡,一抹光華自玉簡內部閃過,繁複的花紋在玉簡表麵浮現出來,宛如水波一樣勾勒成了玄妙的圖騰。
哢嚓一聲輕響,淡金色的玉簡表層開啟,露出了裏麵的物事。
那是一顆隻有拇指大小的金屬球。
原來外麵的金色玉簡,僅僅隻是用來保護內部這顆金屬球的障眼法,真正秘密,還隱藏在金屬球之中。
將金屬球從那層殼子裏取了出來,許慶遠將其湊到眉心,像是想要尋找什麽。
不過這個動作隻做到一半,他的手臂就有些僵硬地停住了。
那種不安的預感,在此刻幾乎如同火山噴發一樣攀至頂點,寒意籠罩周身,許慶遠察覺到自己的房間裏,似乎多出了其他人的氣息,脖子略有些生硬地轉動起來,試圖偷偷觀察。
“繼續啊,為何停下?”
一個帶著笑意的嗓音,從房間的角落裏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