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二章 一場夢
過了大概盞茶功夫,厲遠川露出一絲欲哭無淚的表情,“我知道的事情真的都已經交代了……” 他生怕宋伯承不信,甚至還賭咒道:“兩位,假如我有半點隱瞞,就叫我死後連幽冥的大門都找不到!”
這已經算是極重的誓言了。
對於一些武者來說,他們雖然怕死,但更害怕死後找不到去幽冥的路,隻能成為孤魂野鬼,最後慢慢消散。
“行了,看來你確實就知道這點東西。”
宋伯承仔細看著厲遠川的表情,確定他是真的沒有什麽隱瞞了之後,才站起身來,看了宮雲鴻一眼。
宮雲鴻淡淡道:“看我做什麽?查事情是你的特長,我隻負責解決需要動手的麻煩。”
“現在所有的線索都指向燕州某個世家,不出意外的話,雇傭他的人很可能是侯家那位初祖。”
宋伯承說道:“但是,現在看來,燕州很可能還有另一位頂尖宗師。”
“侯家那位初祖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還是個未知數。”
“不過能請動這麽多明幽強者,甚至跟神教都有關係,此人若不是掌握著極其龐大的勢力,就是個人武力達到了頂尖層次。”
宋伯承一點一點分析著。
靠坐在牆壁旁的厲遠川聽到神教二字,眼神微微一閃,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麽一般說道:“對啊,神教那些瘋子,連大神使都是頂尖宗師,能跟他們合作,本身肯定也是頂尖!”
他一出聲,宋伯承頓時回頭看去,眯著眼道:“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什麽?”
厲遠川稍微猶豫了一下,緊接著道:“當初燕州牽頭的那人對我說過,神教強者如雲,隻要把這件事辦好,就是我的造化。可我後來發現,這些瘋子……”
他就像是想起了什麽恐怖的東西,已經被打腫了的眼睛裏全是恐懼,“你們根本不知道,那幫瘋子到底在做什麽……”
宋伯承聞言,露出了一個笑容:“我們雖然不知道,可你知道,不是麽?”
“仔細說說,不要有遺漏。你能不能活命,全看你接下來這段話了。”
厲遠川聽出了威脅之意,卻像是在忌憚什麽,低聲道:“你們真正要找的,應該是燕州那個雇傭我的人吧?關於他的事情我已經全交代了,至於神教那些瘋子……我勸你們最好別去招惹。那群人已經徹底瘋了,惹上他們,吞天聖國都會有傾覆之危。”
好歹也是個宗師,而且能夠一手建立魔匪這種勢力,厲遠川也非是尋常之輩,方才隻是被宮雲鴻給嚇破了膽子,此刻冷靜下來,說話也更有條理。
“再廢話,想想你那三個好兄弟的下場。”
宋伯承還沒開口,宮雲鴻就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甚至還露出了頗為玩味的笑容。
厲遠川臉色大變。
他那三個‘好兄弟’的屍體,可還在外麵躺著呢。
想起那三具已經完全不成人形的屍體,厲遠川喉嚨微動,他雖然也不算很怕死,卻害怕死得慘狀萬分。
“也許我該提醒你一下。”見他還有些猶豫,宮雲鴻開口道:“神教的瘋子再可怕,現在他們也奈何不了你。真要找麻煩,那也是我們去找神教的麻煩。你如果真的忌憚他們,等到今日之後,直接遠遁千裏,找一處沒人能尋得到你的地方重新開始。神教就算本事通天,也沒有功夫去追殺你這個小角色。”
“可我不一樣。”
宮雲鴻英氣的眉峰揚起,淡淡道:“得罪了我,你現在不會死。我會把你放了,讓你後半生都活在恐懼之中,每天都要擔心,我什麽時候會來取你的性命。”
“怎麽樣,想通了麽?到底是怕我……還是怕神教?”
說話之時,宮雲鴻還釋放出了若有若無的威壓與殺氣。
厲遠川頓時清醒過來。
他沒辦法不清醒啊。
“怕你!”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厲遠川就給出了答案,旋即苦澀無比道:“姑娘說的很有道理,這種情況,還是應該怕你!”
“繼續說。”宋伯承詫異地看了宮雲鴻一眼。
這女人,還真是厲害。
不過現在的緊要任務,是打探到更多的情報與信息。
厲遠川是唯一一個同時與神教、燕州世家雙方合作,並且還留得了一條性命的活口。
薛至給予的那枚玉簡當中,記錄了不少蛛絲馬跡,厲遠川此人的消息,正是一條久遠之前的記錄。
宋伯承在仔細研究以後,認為厲遠川當年肯定接觸過燕州的某位頂尖,並且還親眼看到了神教的某些秘密。
否則像他這種根本不把性命當回事的凶徒,同時還是一位實力不俗的宗師,怎麽可能被嚇得遠遁千裏,半步都不敢離開黑淵城?
“我也沒有看到很多東西……不過我知道,神教當年從各地收留了不少孤兒,將他們培養成教徒,甚至用他們來融合所謂的‘神靈之血’,創造出了一個又一個的怪物。”
厲遠川仿佛陷入了回憶,慢慢說道:“當年燕州那牽頭人要我從神教手中取來一些神靈之血,代價是一座古遺跡內的傳承。我也隻是一個中轉人,他至少請了十名宗師,上百名不滅武者來辦這件事。真正的古遺跡傳承在誰手裏,或者具體在什麽位置,我根本不知情,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以何種方式完成了交易,但是……”
厲遠川頓了頓,繼而道:“身為宗師境的武者,當時我頗有幾分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哪怕那個牽頭人再三警告過我,不要窺探神教的秘密,但我還是好奇。所以在交易完成後,我偷偷跟著一名神教的教徒,找到了神教的藏身地。”
“那裏是一座地宮,陰森可怖,到處都是刺鼻的血腥味,時不時還有不似人的慘叫聲傳出來。那種詭異的氣氛,我到現在都忘不掉……”
“不過我還是很好奇,這些神神叨叨的瘋子到底是什麽來頭。於是我就繼續向神教的深處探去,沿途發現了許多奇怪的雕塑,就好像是……”
“好像是某種似人非人的怪物。”
厲遠川合了下眼,稍微調整呼吸,努力平穩地說道:“那些雕塑,仿佛有生命一樣,十分詭異。我當時怕極了,隻能一路向下,一直走到了一座祭壇前。”
“然後,我就看到了那個神教的教徒,以自己的鮮血激活祭壇,開啟了一道暗門。我跟著他走進暗門,看到他在對……對一團蠕動的血肉磕頭。那團血肉之中,有暗金色的鮮血滴落下來,將那名教徒轉化成了與雕塑相差不多的怪物。”
“後來呢?”
見厲遠川說到這裏就停住了,宋伯承有些好奇道:“你是怎麽逃出的地宮?”
“不是逃。”厲遠川搖了搖頭,苦笑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是被那塊血肉送出了地宮。”
宋伯承眸光一閃,與宮雲鴻對視一眼。
宮雲鴻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就像是真的在聽一段故事。
其實對她來說,這種消息,跟故事也沒有什麽區別。
神教也好,燕州的那位頂尖強者也罷,一旦失去了神秘的麵紗,他們也隻不過就是某個符號,固定的形象。
隻要做到比他們更強,他們就沒有什麽可怕的。
“那塊血肉好像有生命,它注意到了我,卻並沒有殺我,而是把我送出了地宮,回到了那片密林之外。也許是我記憶出現了偏差,直至今日,我都覺得那像是一場夢,而不是我真實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