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六章 如何信你
程雨聽到這句話,臉色更加難看。 不過正如陸離所說的一樣,他拿著擊雪劍在外麵遊蕩多年,論劍峰都未曾派人來取劍,除了念在過往的一點微薄情分之上外,更主要的,還是論劍峰不敢輕易進入荒古魔國。
這裏畢竟是魔門的地盤,若是論劍峰派人進入,很可能會引起荒古極大多數的勢力反彈。
論劍峰再怎麽隱世,都是正道勢力。正道跟魔門之間的關係十分微妙,平日裏就有各種大小摩擦不斷,但卻沒有爆發過特別大的衝突。
那是因為雙方都保持著絕對的默契,誰都沒有破壞規矩跟底線。
也正因如此,程雨才敢在魔國境內如此放肆。
否則的話,他這個盜走擊雪劍的叛徒,就是論劍峰第一個要收拾的對象。
“怎麽,被我說中了心事,無話可說了?”
陸離見程雨居然擺出了一副啞口無言的樣子,不由覺得有些無趣,擺了擺手,示意石岩繼續上手段。
石岩自然從命,腳底發力,將程雨那道劍傷給逼出了不少鮮血。
這時候的程雨就像是認命了一般,死死咬著牙,卻是一句話都不說。
甚至連悶哼都沒有。
此刻他倒是表現出了不少屬於論劍峰劍座的傲骨來,不過這種傲骨,恰好是陸離非常不喜歡的。
“有時候骨頭硬,解決不了問題,除了讓自己白受罪,你的傲骨也感動不了任何人。”
“人隻有活著才具備價值,為了求活,不管付出什麽代價,都不會有人看不起你。”
陸離將劍匣立在地上,走到程雨麵前,蹲下來看著他,“現在開始,我問你答,遲疑一瞬,我就斷你一條經脈。人體共有多少條經脈,你應該很清楚。在我徹底廢了你之前,你大可以試試自己能扛住多久。”
程雨臉色慘白,偏過頭瞪著陸離,像是要把這張臉刻在自己的瞳孔裏。
那仇恨的目光,隻是令陸離發出略顯譏諷的嘲笑,“如果恨我,那就把事情交代清楚,留下性命,你才有機會找我報仇。否則的話,今日死在這裏,到了幽冥,你怕是要等很久才能等到我了。”
“我這個人向來說話算話,答應的事情絕不反悔。把我想知道的事說出來,我可以饒你不死。”
陸離笑眯眯地和程雨對視。
“我如何信你?”
程雨任憑雨水澆徹全身,漸漸鬆懈下來,語氣卻是冰冷刺骨。
陸離聞言,露出了一絲微笑。
這個論劍峰的傲骨劍修,終於還是想通了。
於是,陸離從袖子裏取出一物,那是能夠與他單獨通信的玉簡。
將玉簡塞進程雨的手裏,陸離平靜道:“你不需要信我,也不需要聽我說了什麽,自此以後,見我做了什麽便是。”
握著那枚玉簡,程雨的表情還是有些遲疑。
不過他深深看了陸離一眼,忽然道:“今日我來,是為了殺你。”
他不信陸離這麽大度,因為換做是自己,若是麵對一個想殺死自己的敵人,那他絕對不可能放過對方。
斬盡殺絕,方能沒有後顧之憂。
陸離站起身,抬眼看了看逐漸變大的雨勢,然後笑問道:“那你殺成了嗎?”
程雨怔了怔,看著陸離站在雨中,卻一滴都沒有沾身的模樣,恍然間想通了什麽,苦笑一聲,便不再追問。
“你於我還有用。”
陸離淡淡道:“所以我要你記住,今日是我饒了你一命,此後我若有需要,這條命,你得還我。”
“現在,把那個名字告訴我吧。”
陸離垂下眸子,一字一頓道:“我不需要全部,隻要一個名字。那個勢力最大的,真正派你來殺我的名字。”
程雨聞言,眸光微閃。
……
張家。
自從張倦死後,整個張府上下都籠罩著愁雲慘霧。
這段時間,不光是燕王府對他們百般為難,就連一些原本堪稱盟友的世家都趁機落井下石,近兩個月以來,張家幾乎損失了三分之一的家族產業,若非是侯家至今還沒有發話,恐怕就連張家目前的這些族人,都會在一夜之間逃得幹幹淨淨。
而且此時張家的主事者,卻並不是那位曾經光芒奪目,最後卻悄然隕落的張家廢子,而是一位名不見經傳的族老。
此人名叫張恒,乃是張倦的叔伯輩,但張家不同於侯家那般龐大,老家主那一輩的子弟,幾乎就出了老家主那一個人才,其他人都是不堪大用,或是隻知道享樂的紈絝,家主之位的爭奪,倒沒有太多驚心動魄的往事,更沒有兄弟鬩牆的戲碼。
張恒此人,正是那些不堪大用的諸多子弟之一,自從老家主繼位以後,倒也從未虧待過他們這些兄弟。
不過比起其他幾位沒有修煉天資,又縱情於犬馬聲色的兄弟們,張恒最大的優點就是平庸。
他的修煉天賦也是平平,不過卻堪堪熬到了不滅巔峰,在張家資源的堆砌下,倒也邁入了明幽初期的境界,成為了一位宗師。
盡管這個宗師來得不容易,同樣也證明了他的資質平庸,不過正是這種平庸,讓他看起來沒有任何危害。當張倦繼位,成為了張家新一任家主以後,張恒便成為了族老,把這種平庸繼續保持了下去,張倦便也樂得他什麽都不做,宛如泥胎神像,供在家族內。
可以說,平庸救了他一命,同時也給了他一次機會。
當張倦死去,張家成為眾矢之的,站在風口浪尖的時候,誰也沒有想到,居然是張恒這位不顯山不露水的族老接過了張家的權利。
此時此刻,在原本屬於張卷的書房內,老態龍鍾的張恒正在閉目沉思,兩側站滿了張家的實際掌權者,但卻都沒有人敢開口,甚至連大聲呼吸都不敢,生怕打擾到了張恒的小憩。
“張老。”
終於,就在張恒已經快要徹底睡著的時候,一名中年人咬牙站了出來,壯著膽子說道:“現在咱們應該怎麽辦?”
張恒好似被吵醒了一般,睜開了渾濁的雙眼,帶著幾分茫然之意看向說話的那名中年人,遲疑了半晌,才悠悠開口:“什麽怎麽辦?又發生了大事了?”
他抬起手,摳了摳眼角,看向書房內站著的張家掌權者們,緩緩道:“都是多大的人了,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還要來找我請示嗎?”
“張老,此事……此事我們確實不敢再拿主意了。”
那名中年人歎息了一聲,臉色有些發苦。
此人名叫張麟,是張家多方產業的掌權人,簡單來講,他便是張家的財神爺,掌管著錢袋子,所以很多重要決策,他都有話語權,能夠插得上話。
即便是張倦還在的時候,也對他的態度十分看重,一些不太過分的決策,他都能夠代替張倦行家主之權。
現在張倦已經死了,張家雖然由張恒把持著,但張麟的地位非但沒有任何動搖,反倒更加穩固了幾分。
可現在連他都覺得不好拿主意,就證明此事確實棘手了。
張恒渾濁的眼裏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他看著張麟,淡淡道:“發生了何事。”
這時候,他才展現出了一名世家之主應有的威嚴。
張麟略顯遲疑,緊接著提醒道:“張老,之前您叫那論劍峰叛徒帶人去劫殺陸離……”
“什麽叫老夫派人去劫殺陸離?”
張恒立刻打斷了張麟的話,不滿道:“這件事可非是張家一己之力能辦成的。此事背後,還有許多家族的身影,下次說話注意一些,懂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