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一章 不足
“那我便放心了。” 陸離輕笑一聲，隨即對譚龍道：“在侯家安心住著，記得自己代表了燕王府的臉麵，一言一行，別給燕王府丟人。”
“謹記大人教誨。”
譚龍恭敬地拱手，心裏的緊張也消散不少。
說罷，陸離點了點頭，便帶著石岩離開了侯家。
出了侯家之後，石岩才忍不住問道：“大人，為何不讓我留在侯家？譚龍謹小慎微……說不定會露出馬腳。”
先前在陸離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石岩就已經提出過一次疑問。
隻不過那時陸離沒有回答，譚龍又深覺這是自己飛黃騰達的機會，當場就答應下來，所以石岩也沒有機會再次詢問陸離的想法。
到了現在，他終於還是按捺不住了。
聽到他的問題，陸離回身看了看侯家的高門，笑著道：“這件事有很大的危險，搞不好就會丟了性命，譚龍實力還比你強幾分，他都害怕，你就不怕？”
“通玄境……強一分弱一分，根本就左右不了局勢。”
“這也是大人選擇我們的原因，不是麽？”
石岩平日裏雖是木訥，但他好歹也是武宗出身的武者，並非不聰慧，隻是不喜。
眼下這個情況，他隻需稍微思考，就能想到陸離的深意。也正是因為他知道陸離要做什麽，所以才更加不解。
譚龍此人，說好聽了是謹小慎微，說難聽就是膽小怕事，雖然並不知道什麽秘密，但也難保侯家不會對他下手，從他那裏探聽一些情報。兩人之間關係雖好，可也就是因為太過熟悉對方，石岩才認為譚龍並不適合這個任務。
萬一譚龍被侯家一嚇，到時候壞了大事該如何？
這卻是有些在背後說壞話的嫌疑了。
不過好在石岩此人耿直且木訥，陸離知道他也是無心，笑嗬嗬道：“你不要想太多，就算你們是通玄境，出了燕王府的大門，身穿著三品侍衛服，你們就是燕王府的臉麵。而且，我之所以派譚龍而不是派你，就是因為他的謹小慎微。”
“你可以覺得他是膽小怕事，但是謹小慎微，就代表他不敢犯錯。膽小怕事，就代表他知道恐懼。”
“你認為，譚龍是更‘怕’我多一些，還是更怕侯家多一些？”
陸離給了石岩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石岩稍加思索，立即會意，低聲道：“譚龍……必然是更怕大人。”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石岩還顯得有些別扭。
雖然他知道陸離的意思，但卻不習慣陸離用這麽直白的比喻。
“你們應該更習慣把這種稱之為忠誠，不過在我看來，忠誠就是一個最大的謊言。”陸離伸手拍了拍石岩的肩膀，微笑道：“你跟譚龍或許都有一定的忠心，但我更願意把那當成一種畏懼。畏懼燕王府的勢力，同時也畏懼我的手段。”
“隻要這種畏懼還持續一天，你們就會對燕王府忠誠一天。這種從畏懼裏滋生的忠誠，比口頭上來得更加可靠。”
“且放心吧。”
陸離話鋒一轉，“譚龍不會壞事，如果侯家真的敢對他出手……那倒也是一件好事。”
“陸大人，這是想試探侯家？”石岩莫名有些拘謹起來，小心翼翼地問道。
陸離搖了搖頭道：“說不上試探，保險手段而已。”
他沒有解釋太多，撣了撣袍袖，漠然道：“走吧，咱們今天要忙的事情還有很多。”
石岩聞言，心裏頓時一緊，連聲稱是，跟在陸離身後。
就在他們離開的同時，侯家之內，叫人帶譚龍下去安頓，侯五爺跟侯八爺坐在會客廳內，氣氛顯得有些壓抑。
此刻侯五爺已經把陸離留下來的那塊玉佩裏的內容全都看完，表情也是一陣陰晴不定。
侯八爺則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侯五爺不肯開口，他也不主動開口說話，看起來竟是半點都不著急。
可實際上，他的內心也是一陣翻江倒海。
陸離帶來的這個計劃，實在是讓他們難以抉擇。
一方麵是這個計劃背後的龐大利益，確實極為誘人。另一方麵則是，巨大的利益，總伴隨著巨大的風險。
而且誰也說不準，陸離的計劃背後到底有沒有什麽陰謀。
“老八，這件事……”
終於，還是侯五爺先忍不住了，抬起頭看向了老神在在的侯八爺，想要問問他的意見。
然而侯八爺卻是立刻抬起手來，打斷了侯五爺的話，笑眯眯道：“五哥，你不是自詡侯家的主事者麽？這件事情，當然要你來拿主意，萬事皆由五哥來做主。”
“你……現在是賭氣的時候麽？”
侯五爺被噎了一下，臉色鐵青道：“陸離這次來，明顯是帶著極為強硬的態度！他這是要對我們侯家動手了！”
“動手就動手，怎麽？侯家沒了侯爺，難道真就不堪一擊了？”
侯八爺漫不經心道：“五哥，要我說你就是想得太多了。陸離那番話雖然真真假假，讓人琢磨不透，不過他有一句話卻說到了我的心坎裏去。”
“什麽話？”侯五爺眼神一閃。
“燕王府，再怎麽樣都是官麵上的勢力。在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是規則，人人都要循著這些規則而活。朝堂有朝堂的規矩，世家也有世家的規矩，陸離這句話，就是在提醒我們，隻要在規則之內，燕王府與侯家，未必不能並存。”
侯八爺說完這段話，忽地笑道：“說起來，這陸離也是個妙人。他這段時間讓三州世家頭疼不已，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他死，但是那些人絕對想象不到，在強勢打壓了世家以後，他一轉身就找到了我們提出合作。”
“可他若是借著合作的引子，插手侯家事務怎麽辦？”侯五爺也聽懂了侯八爺的意思，臉上卻還是有些擔憂之色：“陸離這段時間的行事作風，明顯就是個不講規矩，也不講道理的瘋子。你現在說他想跟我們談規則……誰信？誰敢信？”
侯五爺的擔憂，也並不是沒有根據。
自從侯爺失蹤，陸離劍斬天人化身以後，他就表現得像是個不講規矩的莽夫，幾乎把燕州世家苦心維持的‘台麵’給砸了個破破爛爛，甚至還直接派人向各家的產業根基出手，幾番衝突摩擦，世家雖然損失慘重，燕王府卻也沒有占到什麽便宜，而且為此折損了不少人手。
但也正是因為陸離這樣不惜一切代價的行為，嚇到了各家的家主，哪怕吃了大虧，最後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否則他們也怕把陸離逼急了，最後拚成個魚死網破的下場。
畢竟從陸離現在表現出來的性格，看上去瘋狂而又沒有章法，實際上卻是霸道無比，目標就是要壓得各家低頭讓步。
等到各個世家都被壓服了以後，他也就真的消停了幾分。
這樣一個人，怎麽可能會心平氣和的跟世家談合作？
反正侯五爺不信。
侯八爺也未必就真的信了，不過他明顯比侯五爺想得更多，也想得更遠。
在他看來，自己這位五哥什麽都好，就是瞻前顧後，總想著周全大局，把一切都安排妥當。可這世間又哪有什麽十全十美的好事兒？想要利益，自己又什麽都不付出，半點風險都不沾，好處全讓你給占了，別人圖什麽？
在這一點上，侯八爺認為自己就跟他不同。
甚至跟侯爺都不同！
侯爺雖然給侯家帶來了盛況，但侯八爺覺得，他還是太過小家子氣，守成還可以，進取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