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 天上人，天下事
當葛新月派人將那七大箱子玉錢運走之後，臉上仍然掛著幾分不可思議的表情。 要知道，她先前可還在為錢苦惱，不斷思考燕王府的財政危機到底該怎麽度過，甚至還有些猶豫要不要與陸離討論此事。
但她真沒想到，這場危機就這麽簡單的‘解除’了。
那七口箱子的玉錢總值，葛新月隻是粗略掃了一眼，就知道大概有兩億錢了。
這可不是一筆小錢。
州府的那座宮殿整個造價都未必能耗費這麽多錢財，更別說現在隻是打壞了一座大殿，稍稍修葺，數千萬錢就能夠解決。再加上安撫民眾，為府將療傷的花銷，有一億錢無論如何都解決了。
剩下的玉錢，也足以讓燕王府的日子過得非常寬鬆，起碼短期之內不必再為錢財擔憂。
葛新月不得不感歎，陸離確實是有本領的。
別管他這些錢到底是從哪弄來的，至少從結果來看，陸離每次出手，都能讓燕王府平穩度過危機。
有時葛新月甚至都懷疑，像陸離這麽有手段的人，到底為何會被騙到吞天聖國來？
難道玄劍宗的人都是蠢貨？
還是說……之前在玄劍宗的那些日子裏，陸離一直都在藏拙？
好在葛新月憋著這個問題沒有問出口，否則陸離必然會好好發一番怨言。
當初他在玄劍宗那十年裏，一路混成了內門最強，甚至有傳言說他是玄劍宗千年以降最強大的劍道天才。
但即便如此，玄劍宗的那些老頑固仍然不肯將資源傾斜給他。
而且有些事情就是如此玄妙。
在玄劍宗時，陸離很少能接觸到靈性寶物，收集點數遲遲沒有進展，想要換取一些資源，那都要靠拚命，生死之間的危機不知遭遇了多少次。
可當他被玄劍宗拋棄，於黑獄之內見到了沐凝秋，又機緣巧合被雲王給塞進了燕王府後，隨後的那些事，反倒有種一朝化龍的味道。
雖說機緣氣運晦澀莫名，但有些事情，真的無法用尋常道理來解釋。
“王府現在既然沒有了財政危機，那咱們也該騰出手來處理地部之事了。”
就在葛新月充滿古怪想法之時，陸離開口說道：“現在陳陽讓步，曹寒兵，鄭安都表明了態度。三枚神殺印……雖然和我計劃中不太一樣，卻也足夠了。”
葛新月聽得眉心一動，忍住心裏的異樣道：“陳陽肯讓步已經是天大的不容易，三枚神殺印，足以號令地部，他不開口，沒有人敢忤逆你。”
“強求那一線圓滿，說不定會導致滿盤皆輸。”
葛新月的態度還算是溫和，隻是在規勸陸離不要再打陳陽的主意。
這位千年宗師，手段太多，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麽。現在他肯退讓，未必就是怕了陸離，這背後說不定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葛新月擔心陸離不肯放棄，還去找陳陽的麻煩，真把他給逼急了，現在大好的局勢很可能就會葬送掉。
“有些時候，敗就是敗在那一線疏忽。”
對此事，陸離跟葛新月卻是有不一樣的看法，低聲說了一句後，倒也沒繼續糾結此事。
雖然兩人看法不同，但在對陳陽的態度上，他們卻是出奇的一致。
陳陽隱藏了太多秘密，這樣一位隨時都有可能突破天人之門的強者，若非必要，還是別去得罪為好。
想到這裏，陸離語氣平緩道：“地部在各州潛藏的勢力，需要盡快籠絡起來。這件事，我和曹寒兵鄭安都不方便出麵，還需要葛姐姐找些有分量的強者去做，最好……是人屠前輩那樣的。”
“人屠前輩？”葛新月似笑非笑地看了陸離一眼，說道：“才見了一麵，就已經知道叫前輩了？”
她這是在揶揄陸離跟誰都能搞好關係。
不過也沒耽誤正事，立刻說道：“人屠可是封號第一，請他出手不容易。我與他情分尋常，隻是有些交情，這次讓他前去霸州救你，還是因為你的身份特殊，他也想跟你結下個善緣罷了。至於其他的封號殺手……”
葛新月眯了眯眼，答應道：“此事交我去辦吧，如果實在沒人願意現身，那就我親自去。”
陸離怔了怔，剛想說不必如此，葛新月卻是道：“怎麽，你看不起我這個封號第三？”
雖然她現在已經卸下了屬於‘青蓮’的一切，不過這個名字，地部眾人還是認的。
如果到了萬不得已的程度，葛新月親自去收攏各州地部勢力，不管是誰都要給她些麵子。
“神殺印的號召不能接連動用，否則首領二字就會失去威嚴。此事，還請葛姐姐多多費心了。”
陸離思考了一番，還是把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
盡管他可以隨意將此事交給葛新月去辦，但是有些時候，情分便是這樣一點一滴消磨幹淨的。兩人雖然也算是患難與共的生死交情，但葛新月也曾多此出手相助，恩怨糾葛，無形中已是扯平了，要是總本著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他們之間總有一天會變成兩清的關係。
或許是察覺到了陸離的一絲遲疑，又或許是聽懂了陸離話裏的暗示，葛新月的眼角眉梢卻是突然柔和起來，微笑道：“你救過燕王的命。”
她沒有多說什麽，短短一句話，卻已道出了所思所想。
她是殺手青蓮，是燕王府內務大總管葛新月。但她同樣也是沐紅袖的二弟子，是沐紅袖一手培養出來的武者。
葛新月此一生，隻為活‘沐紅袖’這三個字。
所以，陸離曾救過沐紅袖的性命，這便已經足夠了。
陸離張了張嘴，但葛新月已經移步離開，哪怕陸離還有些話想說，葛新月也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於是乎，陸離隻得‘嘖’了一聲，垂下眸子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卷宗，思酌良久，最後歎息道：“活自己也好，活旁人也罷，是苦是甜，隻有自己知道。”
稍稍搓了下手指，陸離埋頭開始掃蕩這些卷宗，屋內時不時傳來一聲聲頗為煩悶的歎息。
……
不知不覺，又是大半個月過去。
之前那次天人降臨帶來的動亂已經平定，當恐懼過去，剩下的就是茶餘飯後的閑談了。
有人將那夜天人破開穹頂降臨人間，和那巨大無匹的金色玄門編成了故事，日日傳誦，卻是說得越來越神乎其神。
這段故事逐漸傳得更遠，甚至傳到了帝都去。
老街深處，董傲跟顧浩然坐在街邊，絲毫沒有屬於大宗師的形象。
在他們身後，姚鬥抓著一把鬆子磕著，漫不經心道：“之前燕州有天人降臨，這事鬧得沸沸揚揚，現在街頭巷弄都傳遍了謠言，你們就不管管？”
“我們拿什麽管？”顧浩然雙手伸在袖子裏，撇了撇嘴道：“控製百姓，那是皇室的事兒。”
“你顧浩然不是心係天下？這等大事都不管，你還能管什麽？”
姚鬥翻了個白眼。
自從顧浩然之前帶著他走遍了吞天聖國，他就算是跟顧浩然杠上了，有事沒事都要找茬挑刺，兩人鬥嘴已經算是常態，一旁的董傲神色木訥，就像是沒聽到一樣，既不出言相勸，也不摻和他們兩個的拌嘴。
“你自己都說燕州那是天人降臨，說明那強者來自天上。我隻能管天下事，管不了天上人。”
顧浩然回手從姚鬥那裏搶了一顆鬆子，手指發力，捏開外殼，淡淡道：“再者說了，天上事有天上人管，你跟著瞎操什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