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 我不能保證
陸離眉毛一跳。 卻沒有急著追問下去，而是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前輩，有些話不要說得太肯定。既然沒有鬥過，那又怎麽知道鬥不鬥得過呢？”
“那些人在布局之時，或許也沒想過你們會失敗吧？”
陸離細數道：“上千天魔衛與那名魔國宗師暫且不提，光是你和趙天賜的叛變，恐怕就是那些人考慮到峽穀埋伏可能會失敗而準備的後手。他們會派你來，必定是存著一擊必殺的想法。”
“可是現在，你們仍然失敗了。”
這番話並沒有什麽嘲諷的意思，陸離就像是在闡述一個稀鬆平常的事實，如此輕描淡寫地揭過了那場埋葬上千條人命的峽穀之戰，以及犧牲了兩名宗師的燕州狙殺。
雖說朱霄不確定趙天賜是不是真的死了，可就算如此，他也知道陸離能夠安然無恙地站在此地，趙天賜與那名霸州宗師必然有一人已經死了。
或許是兩人都死了。
不管死的是誰，付出這麽大的代價，卻仍然沒能成功刺殺燕王，這就代表他們的計劃徹底失敗，背後操控這一切的人根本就沒有能力左右局勢。
朱霄很快就想明白了這一點，但他還是有些猶豫，搖了搖頭道：“你不明白他們的可怕。”
“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根本就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藏著多少秘密。”
“老夫不是不能說，而是……不敢說。”
朱霄盯著陸離道：“若你想知道燕州都有哪些世家參與了這場刺殺，老夫可以告訴你。但如果你還想知道更多……”
“前輩。”
陸離打斷了朱霄，沒有讓他繼續說下去，“有些事情，你還是需要自己考慮清楚。我不想跟你說那些大道理，隻是問你一句，那些人，難道真的值得前輩用性命去保護他們的秘密麽？”
“什麽好處都是假的，命才是自己的。”
陸離淡淡道：“前輩若是為了替他們保守秘密而死，你覺得那些人是否會為你報仇呢？”
“在他們眼裏，前輩隻不過就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小角色。派你來刺殺燕王，也隻是拿你當成炮灰對待，不管刺殺行動能否成功，前輩的下場，都隻有死路一條。”
“我說得可對麽？”陸離咧嘴一笑，笑得十分人畜無害。
朱霄再一次沉默了。
倒不是陸離在胡言亂語，而是……他說的話，句句都是實話。
他確實是被當成炮灰拋棄的棋子。
比起趙天賜來說，他這枚棋子的價值更高，知道的事情更多。但……棋子就是棋子，隻要布局之人需要，那棋子就隨時都有被犧牲的風險。
現在淪落到這般下場，不得不說，朱霄早已經想過類似的場麵。
但在那些場麵之中，都沒有陸離的存在。
他忍不住抬起頭道：“你確實是那些人沒有算到的變數。”
“如果不是你，早在峽穀之中，燕王就該被天魔衛所殺。”
“結果你卻讓燕王活到了燕州，讓老夫不得不親自出手……”
朱霄漠然道：“那些人應該做夢都沒曾想到過，一個不滅境的少年，竟然橫衝直撞地破壞了他們整個大局。”
“老夫勸你一句，趁現在逃出荒古，逃得越遠越好，永遠不要再回來。否則那些人絕不會放過你，就算你是真正的天驕，在他們眼裏都不值一提！”
說到最後，朱霄的聲音都變了調，也不知是在威脅陸離，還是自我警告。
他的嘴唇顫抖，浮現出了烏青的顏色，那種絕望的表情，本不應該出現在一名宗師的臉上。
可是，在提起‘那些人’的時候，朱霄甚至有種無法抑製的恐懼不斷從心底冒出來。
發泄般的說完這些話以後，朱霄忽然自嘲一笑，垂著頭道：“老夫與你說這些做什麽？”
“為了自救。”
陸離順勢道：“誰都不想死，前輩也是一樣。哪怕是棋子，那也有自己的想法，憑什麽任他們擺布？”
“不論那些人是誰，既然還需要在真武域布局，借你們的手來完成一些事情，那就說明他們暫時不能以真身降臨。”
“就算天人，隻要不能以真身回歸，又有什麽可怕的？”
聽到陸離的話，朱霄身體一顫，苦笑道：“你根本就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陸離沉聲道：“我不明白你為何要任由他們擺布。”
“現在擺在你麵前的隻有兩條路，把我想知道的事情都交代了，求得吞天聖國的保護。這樣一來，就算你失去了往日裏的權勢，至少還能保住一條性命。”
“第二條，繼續為了他們的秘密硬撐到底。我會換人進來，一直折磨你，折磨到你想說，卻要求我來聽的地步為止。”
陸離豎起兩根手指，沉默地注視著朱霄。
朱霄一言不發，良久之後卻是抬起頭來，笑著問道：“趙天賜應該已經死了吧？”
“不錯。”
陸離沒有繼續裝下去，平靜道：“趙天賜死了，被一拳打碎了腦袋。”
“果然如此。”朱霄並沒有什麽意外的神情，經曆了這一番身體與心理上的雙重折磨後，他卻也想通了不少事情，淡淡道：“趙天賜死了，所以老夫就成了最後的活口。不管你們想知道什麽，都隻剩下老夫這一個渠道。”
“可老夫還有一事不明。”
朱霄看向陸離：“你到底是怎麽猜到，除了極天魔國之外，老夫的背後還有其他人在指使？”
“很簡單，因為利益。”
陸離道：“極天魔國能給你許的利益，吞天聖國未必給不了。就算退一萬步來說，極天魔國給了你們更多的好處，值得你們背叛吞天聖國出手刺殺燕王，可那卻不值得你們付出自己的性命。”
“每個人都有自己對於利益的判斷，但其中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性命。”
陸離深深看了朱霄一眼：“一旦命都沒了，就算得到再多的好處，那也是無用。”
“利益嗎。”朱霄顯然沒想到陸離會給出這樣一番說辭，咀嚼了片刻後，點頭道：“想不到，陸總管年紀輕輕，就已經有這等見解了，燕王還真是氣運不衰，哪怕修為盡廢，還能得到你這樣一位天驕相助。”
說罷，朱霄歎息道：“你說的不錯，到了現在這種時候，老夫隻想求活。若你能代表吞天聖國……不，隻要你能代表燕王府保住老夫的性命，你想知道的事情，老夫全都可以交代。”
“竟然……成了？”
水鏡前，莫神鋒流露出一絲震驚的情緒。
而沐凝秋和葛新月卻是相視一笑。
就連北帝都不覺得這有什麽稀奇的。
朱霄再怎麽狡猾，對上陸離，也絕對沒有任何‘勝算’。
別說他現在已經成了階下囚，之前在峽穀血戰的時候，易武明明穩操勝券，卻還是被陸離騙到團團轉，最後白白搭進去上千名天魔衛的性命，卻什麽好處都沒有得到。
陸離能把易武騙成那副德行，忽悠朱霄這個接近‘崩潰’的階下囚，那簡直就是手到擒來。
“今日還真是開了眼界。”
莫神鋒在經曆了最開始的震驚之後，長出一口氣，苦笑著搖了搖頭。
若說之前他還對陸離的本事有些懷疑，現在看到陸離這種堪稱化腐朽為神奇的‘攻心’之術後，就連最後一絲懷疑都打消了。
牢房之內，注視著朱霄已經有些失去了神采的雙眼，陸離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沉吟許久才緩緩道：“抱歉，我不能做出任何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