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 裂隙
“你不必急著回答我，我也沒有刨根問底的打算。” 何守為的聲音若隱若現，顯然是一種類似於神念傳音的特殊法門。
“之前在林州四處找人對付何家的人，應該就是你沒錯了。我猜何家並不是你的目標，你真正想要對付的，是神教吧？”
何守為直接省略了無用的試探，開門見山道：“嚴格來說，何家並不算是神教的嫡係。除了何守忠之外，何家加入神教的族人並不算多，如果你隻是想要對付神教的話，何家非但不是你的敵人，甚至還可以成為你的朋友。”
“何家之所以強大，就是因為有你們兩個宗師做後盾。何守忠就是何家的另一根支柱，更別說他還是你的親弟弟，你說這番話，難道就不覺得好笑麽？”
陸離淡淡回應道。
沐凝秋更是緊繃著神經，以防何守為突然暴起動手。
陸離隻是懷疑，而她卻根本不相信何守為。
何守為似乎也知道，現在的何家已經徹底打上了神教的烙印，但他還是冒險與陸離接觸，不是為了幫陸離對付神教，而是趁此時機，想辦法將何家跟神教之間的聯係斬斷。
也就是……他的親弟弟，何家另一位宗師，何守忠。
“我知道你不肯相信，但我有我的誠意，這番話隻是提前與你打聲招呼，不管你答應與否，我都會動手除掉我那位弟弟。”
何守為的聲音十分平靜：“到時候你可以冷眼旁觀，也可以選擇站到我這一邊。隻要你不從中作梗，你我之間就還有合作的可能。”
“總而言之，何守忠跟神教的存在，已經威脅到了何家的生死。我身為何家之主，不能放任這種瘋子將何家幾代人的心血毀於一旦。”
“還有，若你想要將這番話告訴何守忠，我不會承認，他也不會相信。”
“小友，好好考慮看看，是幫助何家將腐爛的血肉挖掉，還是非要將何家這種在林州一手遮天多年的龐大豪族連根拔起。我覺得，這並不是一個很難選擇的問題，不是麽？”
說完這句話，何守為便提升了速度，‘砰’地一聲不見蹤影。
陸離舔了舔嘴唇，沒有第一時間開口。
倒是沐凝秋有點混亂了，忍不住問道：“你覺得他的話是真是假？”
“有真有假，不可全信。”
“不過，無論他是出於何種目的，至少他要對付何守忠這件事情，有很大概率是真的。”
陸離淡笑道：“這兩兄弟之間的恩怨情仇在林州不算是什麽秘密，雖說有亂傳的部分，但他們確實並不是表麵看起來那麽和睦。”
“而且一個家族兩名同輩宗師，說起來好聽，可實際上那就是一個爛攤子。”
“為什麽？一個世家有多名同輩宗師並不是什麽稀奇的事啊？”
“聖國許多權貴豪族，家中的宗師都有數名，況且宗師級的戰力難道不是多多益善？”沐凝秋還沒轉過來這個彎來。
“宗師戰力自然是多多益善，但那是對於吞天聖國這樣的龐大勢力而言。你若是永遠站在那種高度去看問題，那就永遠不能明白，這世間為何會有如此之多的利益紛爭。”
“何家在林州雖然能夠一手遮天，可出了林州，還有多少人知道何家？放眼整個吞天聖國，小小的何家，區區兩名宗師，又能算得了什麽？公主殿下啊公主殿下，你考慮的利益，對他們而言太遙遠了，這兩兄弟在乎的，僅僅隻是林州這一畝三分地的利益。問你一個最簡單的問題，何家這種勢力本就不大，除了家主之外，還有一名宗師，若意見產生了分歧，該聽誰的？”
沐凝秋皺眉沉思了片刻，然後道：“難道不該聽家主的？”
“按照道理來講，當然要聽家主的。可是，如果你是何守忠，你會甘心屈尊在家主之下？明明兩人都是宗師，就因為他是家主，便可以一言九鼎？憑什麽？”
“如果是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也就罷了，若是涉及到自身的利益，甚至是生死之時，何守忠還能夠乖乖聽家主的話麽？”
“你這麽一說……”沐凝秋沉吟道：“似乎有點道理的樣子。”
“不是似乎有點道理，而是事實。”
“就如同吞天聖國不需要兩個皇帝一樣，何家也不需要兩個‘家主’。何守為擔心何守忠會影響到自己的地位，對他早有殺心，這其實合情合理。”
陸離看了沐凝秋一眼，“而何守忠現在很可能已經完全投向了神教，他的利益已經跟神教捆綁在一起。現在雙方還能相安無事，是因為神教的利益，跟何家的利益並不衝突。倘若未來某天，神教需要犧牲掉何家的利益來成就自己，那何守為的存在就有些礙事了。”
“你的意思是，何守為就是擔心這一點，所以他才想要先下手為強？”
沐凝秋終於反應過來了。
陸離歎息道：“公主殿下，你要學的還很多啊。”
聽出了他話裏的嘲笑之意，沐凝秋俏臉微紅，卻是十分硬氣道：“那是因為本宮沒有你這麽擅長詭計謀算，說到底，還是你實力太弱，才會整天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你開心就好。”陸離也不與她爭論，而是道：“何守為能想到先下手為強，一定是何守忠或者神教讓他察覺到了危險。若真是如此，說不定何守忠也在暗中研究怎麽除掉這個礙眼的家主，誰勝誰負還未可知，咱們看戲就是了。”
這一次沐凝秋倒沒有頂嘴，默默點了點頭。
就在兩人交談之際，幾名宗師已經抵達了山巔，並且看到了那條深不見底的裂隙。
何守忠托著陣盤，經過幾輪測試以後，沉聲道：“看來天人洞府就在這條裂隙之中了。”
“那還等什麽？趕快開啟洞府便是！”
一名宗師按捺不住，出聲催促道。
何守忠臉色凝重地搖了搖頭。
向鴻宇見狀，低聲問道：“何神使，可是有什麽不妥之處？”
何守忠的目光投向了裂隙，說道：“見神境的強者已經具備碎裂虛空之能，做為這位強者生前的洞府，同時也是死後的墓宮，事情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麽簡單。”
說話時，他不斷將真氣灌入陣盤，就見陣盤上金光閃爍，有一個極亮的光點正在不斷挪騰，變幻著位置。
那顯然就是天人洞府所在的方位。
隻不過，從陣盤上看起來，天人洞府似乎正在‘移動’，一時間無法確定它的位置究竟在哪。
“那我們難道就在這裏等著不成？”曲尊冷聲道。
何守忠看也不看他，不屑道：“天人能為豈是你這種老不死可以測度的？如果不是神教探查到這座洞府將要出世，像你這樣的廢物，一輩子也沒有接觸到天人之秘的機會。”
“小輩，你說什麽！”
曲尊頓時怒了。
他可是與何家老家主同輩的宗師強者，現在卻被何守忠這個晚輩左一個老不死，右一個廢物的羞辱，立即有點壓不住火氣。
“曲前輩息怒。”
這時，何守為落到了幾人身旁，向曲尊拱手道：“我這個弟弟向來口無遮攔，我替他給前輩道歉了。”
身為何家家主，何守為還是有些分量的。
見他這副態度，曲尊臉色緩和下來，冷哼一聲，卻也沒再計較下去。
“我們這些人，說是宗師強者，其實也都沒見過什麽世麵，對見神境一知半解，所謂天人洞府更是第一次接觸。如果何神使知道什麽內情，還請不吝賜教。”
向鴻宇放低了姿態，虛心向何守忠請教起來。
何守忠的目光仍然盯著那片裂隙，笑嗬嗬道：“向神使這樣才是求人的態度，可不像某些人，隻會擺出前輩的架子。”
說到這，何守忠就解釋道：“天人強者可以碎裂虛空，甚至能夠在空間夾層內建造一個獨立的小世界，所謂天人洞府，其實就是處於虛空裂隙深處的空間碎片，靠尋常手段，根本無法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