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還活著就好
將宗門一事解決，這就算是去了吞天聖國的一塊心病。 內部安定，吞天聖國才能統合力量，麵對極天魔國的威脅。
“陸總管，此事，林某定會向陛下表功，你功不可沒。”
林望北長歎一聲，對陸離拱手致謝。
陸離微笑道：“林元帥這話就生分了，既然承蒙陛下看得起，能夠為聖國排憂解難再好不過，陸離不敢居功。”
倒不是陸離謙虛，而是這事兒確實沒有什麽好表功的。
不過是收服一群野路子宗門，最強大的乾機山或許都沒有玄劍宗實力雄厚，若非不想妄動兵戈，林望北一人就能滅盡山脈，將那些明幽宗師殺個七零八落，所謂的山脈各宗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但聖國不願這麽做，所以才有了這一番勸服。
所以說，陸離很清楚自己在這件事裏扮演的角色就是一個惡人，隻要磨光了那些宗門的僥幸心理，他們自然而然就會歸順，根本就沒有費什麽力氣。
“吞天聖國從來不會虧待任何一個有功之臣，何況……”林望北好似想要說什麽，說到最後突然停住，表情有些猶豫。
陸離知道他要說什麽，“林元帥是想說，更何況現在燕王殿下武道修為被廢，如果聖國不安撫的話，難保燕王殿下不會生出異心？”
“林某沒有這個意思，燕王殿下對吞天聖國自然是忠心耿耿，絕不會有異心。”
林望北苦笑了一聲，雖說他確實是這麽想的，但這話畢竟有些犯忌諱。
陸離直接把話點破，讓林望北有些難堪了。
“林元帥不必如此，所謂帝王，本就該冷血無情，對一個人懷疑，就要對所有的人都懷疑。如果失去了懷疑之心，陛下的位置也坐不到今天。”
陸離搖了搖頭，“但還請林元帥回去轉告陛下，就說陛下不必通過我來向燕王府傳達善意。若真有這個想法，倒不如直接給燕王一些補償。”
“畢竟燕王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也是因為吞天聖國。”
“陸總管。”林望北臉色一變，覺得陸離的話是在傳達一些不滿。
他是參與過最開始那個計劃的人，知道陸離在這次的事情裏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雖說直到最後那個計劃也沒能啟動，燕王以自己的實力硬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讓整個吞天聖國都為之震撼過後便悄然隕落，這件事情背後要說沒有陛下的影子，林望北其實也不相信。
果不其然，陸離極其突兀地轉過頭來，看向林望北道：“林元帥，陛下難道真的一無所知麽？”
林望北不能回答這個問題，他也不敢回答，隻好沉默。
陸離也沒有刨根問底的意思。
有些話，點到為止，那是警告，說破了，就成了翻臉。
雖說陸離至今還沒有詢問沐紅袖為何會被人廢掉，可隻要簡單想想，就知道這件事情背後一定牽扯到了很多人。
世家權貴，幾大親王，老街……甚至是皇宮裏的那位陛下。
廢掉一個幾乎走向了無敵之路的明幽宗師，這件事情絕不是兩三個人就可以決定的。
而且如果沒有陛下的首肯，誰敢？
對吞天聖國的親王動手，就算這位親王表現的有些叛逆，可她畢竟是燕王！是皇室！
這些問題都赤裸裸的擺在眼前，陸離不是不明白，隻是不想去問，也沒有這個必要。
到了最後，陸離率先朝前走去，語氣有些淡漠道：“人還活著就好。”
林望北驟然抬起頭看向了陸離，卻隻見到他禦空飛起的身影。
“是啊，人還活著……”
“可是對於武者來說，武道都已經被廢了，活著跟死了又有什麽區別？”
林望北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
……
“他真是這麽說的？”
禦書房內，沐鯨聽著林望北的稟報，嘴角忽然露出了一絲說不上態度的笑容。
“還活著就好麽？”
沐鯨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書卷，轉而看向另一邊站如雕塑的梁元大總管，“你覺得，燕王的態度如何？”
梁元方才就去燕王府內通知了州府交接的事情，他自然有資格評價沐紅袖現在的狀態。
聽到沐鯨問話，梁元恭敬道：“燕王殿下的態度很灑脫，並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麽？”
沐鯨點了點頭，微笑道：“是啊，紅袖她從小就是這副灑脫的態度，對人對事，隻要沒有觸及到底線，她就絕對不會大發雷霆。多少次被其他皇子當麵辱罵，她看似氣憤，實際上卻根本沒有把那些人放在眼裏。如今她一身無敵的武道修為被廢，孤本以為她會真真正正的怒上一場，沒想到……”
“倒是孤小人之心了。”沐鯨最後自嘲一笑，算是做出了結論。
“陛下……”
梁元一臉惶恐，垂著頭道：“陛下萬不可如此。”
林望北也趕緊阻止道：“陛下，您這番話……切莫要傳到燕王的耳朵裏。”
“怎麽，連你們都覺得，孤真的默許了那些人廢掉燕王？”
沐鯨抬起頭看了看兩人，淡淡道：“那你們未免把孤看得太淺了。”
“陛下，臣並無此意。”
林望北歎息道：“隻是那陸離，他似乎真的這麽認為……”
林望北想起了陸離那個淡漠的語氣，便有些心神不安。
“望北，他如何覺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情孤與紅袖心裏都有數。不管真相如何，她都不在意，那別人又有什麽好在意的呢？”
沐鯨長笑一聲：“而且那個小子，別看是一副少年輕狂的樣子，實際上他的城府手段，要比朝中大臣還要深沉。望北，你以為他這次在你麵前向孤表現不滿，真的隻是無心之失麽？”
“陛下的意思，他其實是故意的？”林望北雖然不通人情世故，卻絕不是蠢人，被沐鯨這麽一提點，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驚訝道：“他故意如此，豈不是白白被陛下給厭惡？”
“你錯了，望北。他正是想讓孤厭棄他，甚至出手收拾他，他才會安心。”
“如今燕王府處境微妙，人人都知道紅袖武道被廢，但為了安撫她，孤就必須要做出姿態，無論是賞賜也好，封地也罷，總歸是要給出一份補償的。這份補償或許紅袖不稀罕，孤也不會當成一回事，可是在有心人的眼裏，這就是他們借來攻擊燕王府的武器。”
“所以啊，這小子故意這般向你表露態度，便是知道你一定會回來與孤匯報。借你的口，向孤傳達一個態度，同樣也是向整個朝堂，以及那些居心叵測的勢力傳達一個態度。他現在身為燕王府的總管，一言一行都會被別人盯住，若孤對他發怒，便是對燕王府表達不滿，等同於將燕王府一起疏遠了。”
沐鯨說到這裏，忽然發出一聲長歎，搖頭道：“這小子的算盤打得很精，本來孤是想要借這次機會敲打敲打他，可誰曾想，不光讓他替燕王府立了一次威，甚至還給燕王府想好了退路。”
“可惜了，如此良才，卻被燕王殿下搶了先。”
聽完了沐鯨這一番話，林望北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不免有些惋惜道：“若他能為官，定可以替陛下排憂解難。”
“嗬嗬。”
沐鯨搖了搖頭，語氣玩味道：“這可未必啊。”
林望北不明所以，眼神裏閃過一絲疑惑之色。
但這次沐鯨卻沒有解釋，因為有些事情不能說破，彼此之間心知肚明既可。
沐鯨相信，陸離通過林望北傳達來的不僅僅是一個態度，更是一種無言的默契。
兩人雖未見麵，卻憑這一次簡單的傳話，進行了試探與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