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原來你也會害怕
天空之中，電閃雷鳴。 萬千雷霆與紫黑色的魔氣糾纏在一起，生生將一片又一片的空間打到破裂。
董傲施展出渾身解數，麵對已經擁有堪比天人戰力的沐紅袖，半步不退，拳拳開天，在翻滾的魔氣之中拚殺出來。
二人已無需再有任何言語。
董傲為了故友的性命而戰，沐紅袖卻是為了自由意誌而戰。
各有立場，唯戰而已！
隨著他們兩人的戰況升級，已經驚動了不明幽宗師，紛紛放出神念窺探著這一方的情況。
當看到他們二人拚殺爆發出來的能量餘波，連虛空都打得破碎，露出一條條黑色的空間裂縫，便再也坐不住了。
“再讓這兩人打下去，隻怕是要把整個帝都都給卷進去。”
有一名世家老祖怒聲道：“大敵當前，身為燕王不為了聖國考慮，反而掀動戰亂，四處樹敵，現在還在帝都附近展開宗師之戰，她還是我吞天聖國的皇室族人？還是聖國九王的一員麽？”
“董傲的實力如今也到了這般恐怖的境地，他們兩個不管是誰勝了，對於吞天聖國來說都是極大的損失。”
“陛下難道就打算坐視不管麽？”
也有人發出了惋惜的聲音。
兩名頂級宗師，不管是誰最後戰勝了，另一人即便不死，下場也是永遠失去這種令人驚豔的戰力。
倘若這種戰力運用到戰爭中，對於吞天聖國來說有著極大的好處，至少能增添幾分勝算。
可諸位宗師也沒有想到，對於這種本可以避免的戰鬥，陛下居然不管不顧，直到現在都沒有站出來阻止的意思。
“這種局麵，陛下就算出手，也很難阻止了。”
這些宗師之中還是有明眼人。
那董傲一拳可以將天穹洞穿，戰力無雙，燕王沐紅袖長槍一出，虛空坍塌，這兩人的戰力完全達到了天人那一線，就算聖國皇帝勇武無敵，冒然涉入其中，隻怕會落個三方都身受重傷的結局。
幾名宗師交談片刻，卻全都陷入了沉默。
因為他們想起，現在的聖國皇帝，應當是在接待劉家，費家那兩位老祖。
除了兩位老祖之外，一同進宮麵聖的，還有沈清平這位前任大祭酒。
劉家老祖乃是前任的鎮邊大將，地位雖是不如現在的林望北，但他在軍部的聲望卻是林望北這個略顯年輕的鎮國元帥所不能比擬的。
而費家則是以商人起家，曾經輾轉流落到荒古，入了魔門，一代代隨吞天神國成長為了現在的豪強大族。
至於沈清平，那就更不用提，前任武宗大祭酒，沈家又是極為強大的世家望族。
這三人相當於分別代表了世家豪族，前朝重臣，以及軍部的三方勢力。
他們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現身，並且結伴入宮，並不完全是個巧合。
宮內那場談話的結果，很可能就會決定整個吞天聖國接下來的命運。
一想到這個，各家的宗師老祖也就無心再關注於董傲與沐紅袖的戰鬥了。
但他們不關注，卻還有人在關注著兩人的戰況。
“董傲，你可千萬要爭氣啊，若是這次不能廢了沐紅袖，這瘋女人肯定會追殺我到天涯海角。”
顧浩然站在一座山頭上，隔著不知多遠關注著那邊的戰鬥，嘴裏一直念念有詞。
旁邊的姚鬥聽到這番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不是號稱神機妙算，衍法出神入化嗎，這場戰鬥的結果你就沒有算一算？”
“你這小子懂什麽，像他們這種級數的武者，身上都牽扯了千萬人命運，哪裏是那麽好推算的？”
顧浩然道：“而且你們家老董，本身就是變數最多的那種武者，遇強則更強，他能不能戰勝沐紅袖，完全就是未知數。我衍法再強，也不能從無數種結果裏選出正確的結果吧？”
“簡單來說就是功夫還沒到家。”姚鬥可不管那麽多，極盡所能的嘲諷著顧浩然。
“再說了，老董還要教我新東西，要是打不過燕王，這新東西我不學也罷。”
說這番話的時候，姚鬥默默攥緊了雙拳。可見雖然嘴上不在乎，他的心裏其實非常緊張。
因為隔了太遠，他並不能夠完全看到戰局的情況，隻能從顧浩然的喃喃自語裏判斷老董現在的情況似乎並不樂觀。
“老董不會輸的。”
姚鬥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心裏默默說著。
顧浩然卻好像聽到了這句話一樣，轉過頭看了看姚鬥，“姚鬥，要是老董輸了，咱們倆可就要亡命天涯了。老董囑咐過，若他有不測，就讓我把衣缽傳給你。”
“誰要跟你亡命天涯？”姚鬥一臉嫌棄，“而且你那套裝神弄鬼，小爺我可不感興趣，你還是留著自己找別的傳人去吧。”
雖說一直被姚鬥嫌棄，但顧浩然的表情卻是輕鬆了不少，眉頭舒展開來，笑著道：“那還真是可惜了，你這小子很對我胃口，是塊學衍法的好材料。”
姚鬥再次翻了個白眼，沒有理會顧浩然的胡言亂語。
就在這時，顧浩然神色微微嚴肅起來，喃喃道：“要分勝負了。”
伴隨著他這句話，那片已經徹底被能量風暴攪亂的天空深處，有一片絢爛的紅光透出雲層，隨後兩個人影衝開厚厚的黑雲，天地驟然一清。
董傲一隻手臂無力地垂在身側，血肉徹底崩碎，淡金色的骨骼也布滿了裂痕。
沐紅袖傲然立在他麵前，血跡順著潔白的手背滑向長槍。
戰到此時，她終於受傷了。
雖說董傲的傷勢看起來比她嚴重得多，但董傲還是露出了一絲笑容，“原來，你也會受傷。”
沐紅袖麵無表情的看了看自己那隻傷臂，隨即道：“你我戰過數百場，大小傷勢不計其數，這點傷，算得了什麽？”
“如果是以前的你，絕不會因為我這句話而解釋什麽。”
董傲微楞以後，似是回想起了那段日子，苦笑道：“你隻會更狠的把我擊倒，打斷我的骨頭，用最徹底的勝利，告訴我言語爭鋒最是無用。”
“這麽多年以來，我也始終記得你那句話。”
“武者唯有生死勝負，戰勝對手，活下去，比任何的言語都要有力。漸漸的，我明白了你這句話的意思，所以養成了不願多話的習慣。”
董傲自嘲道：“現在看來，我始終是在跟著你的腳步前行罷了。”
正如老街眾人對他的評價，董傲人如其名，驕傲無比。自他被沐紅袖打敗的那一天開始，沐紅袖就已經成了他的心魔，這種心魔不斷放大，發酵變成連他自己也無法判斷的感情。
直到此時此刻，在沐紅袖養成一股無敵氣勢以後，董傲看到她手背上的血跡，這才突然醒悟過來。
“原來你也會害怕。”
沐紅袖美眸之中閃過一絲冷光，或許是因為魔氣的緣故，她的眸子已經變成了幽深無比的紫色，心間不斷湧出各種暴虐凶戾的念頭，耳畔仿佛還有低吟的魔音，令她意識恍惚。
戰力雖越來越強，但卻如董傲所說的一樣，她已經開始害怕了。
不是害怕受傷，更不是害怕戰鬥。
她是怕自己最終會變成另一個人。
她戰鬥至今，為的就是能夠掌控自己的命運，如果最後連自我的意識都無法保留，那樣的自由，真的是自己想要的麽？
沐紅袖想到這裏，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個身穿青袍的清俊少年。
她唇角露出一絲笑意，隨後緊了緊握著長槍的手，耳畔不斷擾人的魔音瞬間消散，眼神恢複清明，淡淡道：“本王這一生，從未體會過什麽叫害怕。”
“董傲，本王看你是練拳練傻了，已經開始說胡話了？”
“嘿。”
董傲低低的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