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小師弟
身穿青色大褂的年輕人，正是老街深處的算命先生，顧浩然。 他手中展開的畫卷上，畫著一個‘仙風道骨’的背影，站在平原上，遠眺著重重群山，雖然畫得極為傳神，卻讓人有一種極為壓抑的感覺。
陸離盯著畫像看了許久，猶猶豫豫道：“我有拒絕的機會嗎？”
“你覺得呢？”顧浩然似笑非笑地看著陸離。
陸離歎了口氣，無奈道：“那我總要知道，我拜的是哪位師父，入得是哪個宗門吧。”
顧浩然微微收斂表情，平聲道：“宗門早就沒落，不提也罷。至於師父，也已經化成一捧黃土，你隻需要知道他姓吳即可。”
“這麽敷衍？”陸離嘟囔一聲，小意道：“非拜不可？”
“非拜不可。”
顧浩然給出了肯定的答複，眯著眼睛，笑得有些狡詐。
陸離聞言，輕歎一聲，卻還是朝那副畫像磕了個頭。
雖然這一跪有些被武力壓迫的原因，不過，既然這副畫裏的人能教出這麽恐怖的弟子，料想他曾經也是一位驚天動地的武者。更何況，陸離聯想到自己所得到的那部無名劍訣，以及顧浩然出現的巧合時機，知道這是沐紅袖準備的某種後手，所以對這場有些突然的變故，心裏並沒有多少抵觸情緒。
待陸離叩首完畢，顧浩然臉上這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心中暗歎：“師父啊師父，你若看得到這一幕，可別再罵我有辱門風了。像這種命格可怕的小東西，若不是我那一日的卜卦，怎麽可能輪得到你來占這個便宜？”
“來日這小子闖出了名聲，就全當是替我報效師門了。”
默默在心裏說完這番話，顧浩然收起畫卷，散去壓迫著陸離的氣息，伸手將他攙扶起來。
前後態度宛如變臉一般，親切道：“小師弟，從今往後，咱們可就是自己人了。未來若是發達了，切勿忘記師兄今日對你的照顧啊。”
“類似逼我磕頭拜師這樣的照顧？”
陸離沒料到，像是顧浩然這種明顯實力可怕的武者，居然還有這樣厚臉皮的一麵。畢竟至今以來，他所見到的明幽境，不是玄劍宗那樣的老古板，便是沐紅袖，沐凝秋，乃至聖國皇帝這種有著極高地位之人。況且，除了沐凝秋這個‘怪物’，陸離所認知之中的明幽武者，都是年歲不小，還沒有哪一個會這樣嬉皮笑臉。
顧浩然明顯就是一個特例。
就見顧浩然笑得極為開懷，說道：“師弟啊，你可不要怪我，畢竟我也是帶著任務來的。如果你不肯拜師，恐怕回頭就要被沐紅袖那個瘋婆娘追殺了。”
“而且，我對你的照顧，還沒開始呢。”
說到這裏，顧浩然看向了白白的房間，對躲在門後麵不敢出聲的丁靈犀說道：“小丫頭，真不打算出來見一見？”
“我不！”
房間裏傳出了丁靈犀倔強的聲音。
盡管因為害怕而有些顫抖，卻表明了她死撐到底的決心。
她是真的怕了顧浩然，因為在她還小的時候，曾有一名白發年輕人縱劍闖入夜宗，想要求一件異寶被拒，便想強奪，最後因為不敵她父親，險些丟了性命，就在那時，一身青色大褂，身上披著條破布的顧浩然出現了。
他隻用了一擊，便打破了夜宗強大無匹的護山陣法，帶著那名白發年輕人揚長而去。
事後丁靈犀聽聞，顧浩然在那白發年輕人闖入夜宗時還身在帝都，幾個呼吸間便橫跨數州，穿過了大半個吞天聖國，降臨到夜宗山門。
這等恐怖手段，比一擊打破了山門大陣更讓丁靈犀畏懼，簡直成了她幼小心靈上的一層陰影。
如今再見到顧浩然，她哪裏還敢露麵？
“好吧，那之後這段時間，隻怕你是見不到我這位小師弟了。”顧浩然聽到丁靈犀堅定拒絕的語氣，便是笑眯眯的說了一句。
陸離麵露詫異，聽這意思，好像是要帶自己去什麽地方？
不過就在這時，縮在房間裏的丁靈犀忽然把房門打開了一條縫隙，顫聲道：“顧……顧浩然！我我我……我警告你！這裏可是燕王府，你，你別亂來啊！”
顧浩然依舊是那副笑嗬嗬的模樣，甚至還對丁靈犀招了招手。
然而打開一條門縫已經是丁靈犀最後的勇氣了，她躲在門後強自鎮定道：“陸離，你別怕，如果你死了，等我回到夜宗就想辦法替你報仇！”
“我為什麽要死？”陸離隻感覺莫名其妙，然後腆著臉道：“師兄啊，聽你的意思，是想帶我去什麽地方？”
“小丫頭勇氣可嘉，隻可惜，如果我這小師弟死了，你就算回去找你爹，也沒辦法替他報仇。”
顧浩然沒有回答陸離的話，還在那裏拿丁靈犀尋開心。
陸離卻從這句話裏嗅出一絲不太好的味道，訥訥道：“師兄，我突然想起有點急事要找燕王，要不我們改日再見？”
“別想了。”顧浩然伸出手，按在陸離的肩膀上，提醒道：“深吸一口氣。”
“燕王殿下救我！”
陸離幾乎立刻大喊起來。
可惜他還沒完整說出這句話，他與顧浩然便直接消失在院子當中。
許久之後，丁靈犀這才敢踏出房門，小臉之上布滿餘悸，看著兩人消失的位置，那裏還殘留著空間被撕碎的微弱扭曲。這令她不禁想起了當初顧浩然幾個呼吸間從聖國帝都奔行到夜宗的可怕本領，這等凶悍之人，可謂是世間少有。
尋常明幽宗師，雖能轉瞬之間破空百裏，更強悍者，禦空千裏萬裏亦不過眨眼之間。可如同顧浩然這樣，視千萬裏如無物的本事，就算丁靈犀想破了小腦袋瓜，古往今來，也從未聽過這樣厲害的明幽宗師。
她皺著小臉，暗暗道：“陸離，這次真的不是我不夠義氣，是這家夥太可怕了，我真的不敢攔他！”
想到這裏，丁靈犀委屈地跺了跺腳，氣道：“在自己的地盤，連一個人都保不住，還燕王呢！”
話音尚未落地，她就感覺到脖子裏有一股冷風灌入，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疑神疑鬼地四下張望一圈，撅著嘴跑回了房間。
另一邊，沐紅袖捏碎‘霧鏡’，臉色奇差無比道：“這個小丫頭，還真是好大的脾氣。”
站在旁邊的葛新月微笑道：“看來她的確很喜歡陸離呢。”
聽到這句話，沐紅袖立刻變得麵無表情，不屑道：“連攔下顧浩然的膽子都沒有，我看也不過如此。”
葛新月並沒有糾正這句話，隻是抿唇一笑，卻是在笑沐紅袖不經意間表現出的‘孩子氣’。
顧浩然是什麽人？
當今世上，衍法一脈僅剩的傳人。並且還是窺破了天人神通的半步見神武者。
別說是丁靈犀，就算是夜宗宗主當麵，也未必敢站出來阻攔顧浩然的腳步。
或者說，放眼天下，有資格阻攔葛浩然的人並不多，僅憑武力能夠做到這一點的更是寥寥無幾。
像這種可怕的存在，隱居在帝都之內，連皇帝陛下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其保持著放任自流的態度，何況一個剛入通玄的半吊子小聖女？
不過對於陸離拜入顧浩然師門一事，葛新月的態度還是有些不明確。
沐紅袖又怎會不清楚她的想法？
隻是淡淡道：“我知道你心裏有疑惑，而且也擔心那小滑頭不能活著回來。放心便是，光憑我在他身上押的賭注，顧浩然不敢讓他隨隨便便的送死。”
“更何況，顧浩然比我更需要那小滑頭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