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人酒
待送走幾名客人後，嚴掌櫃親手將秋水居裏的茶具收拾了一番，而後端著托盤，走廊過道裏見了相熟的老顧客，同樣也會含笑點頭。 這般溫和至極的做派，絲毫沒有半點不妥之處，反而令人如沐春風，覺得此人果真有些君子之風。
等送回茶具，嚴掌櫃一路行至三樓盡頭，進了一所名叫‘春華閣’的雅間。
有幾名正在練習沏茶的少女見狀，連忙打算起身，卻被嚴掌櫃伸手阻攔了，笑著道：“你們繼續，不必在意我。”
那些少女麵麵相覷，最後還是猶豫著坐了回去。
嚴掌櫃盯著她們看了片刻，滿意地點點頭，轉身拉開屏風後的暗門，緩步走了進去。
就在他離開瞬間，那幾個少女全身都開始顫抖，卻死死堅持著沒發出半點聲音，手裏提著的茶壺，傾倒出一條因為顫抖而亂灑的水線。
那名將茶倒灑的少女立刻捏住自己的手腕，姣好的麵容因為恐懼而扭曲起來，死死把住自己沒有鬆手摔碎茶壺。
另外幾位少女的情況也並沒有好到哪裏去。
仿佛剛剛那名溫和的掌櫃，是噬人凶獸般恐怖的存在。
……
暗門之後，便是一條極為昏暗的通道。
這條通道徑直向下，很顯然，在茶樓的地下，竟是別有洞天。
嚴掌櫃走進其中，以手掐訣，默念幾句，兩旁牆壁上閃爍幽光，響起一串‘砰砰’聲，慘綠色的火焰憑空竄起，將這條通道照亮。
走在布滿綠色幽光的通道中，嚴掌櫃卻是麵無表情，那身溫和如玉的氣質，漸漸化成了一絲詭譎邪氣，掏出手帕如同嫌惡般狠狠擦著自己的手掌。
在他手上，還有剛才殘留的‘秋肅’茶香，原本應是愛茶如命的嚴掌櫃此刻對一手茶香無比厭惡，直將手掌擦得通紅如血，這才算是罷休。
而他收起手帕的同時，也穿過了這條通道，停在一麵石壁之前。
就見嚴掌櫃手指彎曲，在石壁上輕敲數次，頓了頓後，又輕敲數次。
一連敲過三十六次後，牆壁上忽然顯出一座門戶，嚴掌櫃邁入門戶之內，就見視野豁然開朗，乃是另一座‘茶樓’。
其中有不少身穿透明白紗的少男少女，表情呆滯的捧著茶具，穿梭在各個桌邊。
那些放肆談笑的客人卻是個個麵目可怖，有猙獰無比的光頭巨漢，有奇裝異服的詭異老者，甚至還有一些全身籠罩在黑袍之下的怪人。
這些人各自坐滿了桌子，足足二三十人，而穿行在他們之間的少男少女在放下茶具後，便如同木頭一樣呆呆站在旁邊，雙眼無神，布滿死灰。
嚴掌櫃走進這間‘茶樓’，長笑道：“叫諸位久等了。”
那些古怪客人一見到嚴掌櫃，紛紛端起茶杯向他回以笑容。
坐在最中間那名光頭巨漢更是拿起整個茶壺，怪笑道：“老嚴，今天你可晚了半個時辰，該罰！”
說著，巨漢將茶壺丟向嚴掌櫃，夾雜著淩厲烈風，令眾人紛紛側目。
嚴掌櫃卻是不動聲色的抬起手掌，輕而易舉接下茶壺，並以詭異手法化解了巨漢的力道，微笑道：“你這老魔頭，在我的茶樓裏罰我？”
光頭巨漢眯了眯眼，嗬嗬一笑，並未做聲。
嚴掌櫃也不計較，拎起茶壺便道：“今日的確是我晚到了一些，自罰一壺便是了。”
說著，他舉起茶壺，仰頭朝自己嘴裏倒去，動作無比豪邁。
然而那本應吐出一道水線的壺嘴裏頭，竟是湧出了粘稠的紅色液體，嚴掌櫃大口大口吞咽著，撲鼻的血氣彌散開來。
那茶壺裏裝的……分明是鮮血！
“痛快！”
將一壺鮮血飲盡，嚴掌櫃抹了抹嘴角，暈開醒目的猩紅。
那光頭巨漢也咧嘴笑道：“要我說，你這茶樓什麽都好，就是量具太過小氣！喝都喝得不爽！”
嚴掌櫃聞言，隨手將那茶壺遞給主動走來的木訥少女，笑嗬嗬道：“那不知你這老魔頭是想要什麽量具？”
光頭巨漢一拍桌子，豁然起身道：“要我說，用個屁的量具，當然是直接痛飲才好！”
就見他狂笑一聲，蒲扇般的手掌扯住身側那美貌少女，捏了捏她的下巴道：“今兒你這些‘人酒’，就屬她的姿色最為上等，老子可是忍了很久了！”
話還未落，巨漢提起少女，張開血盆大口就朝她那白嫩的脖頸咬去。
少女神色木然，口中湧出血沫，卻是連哼都沒有哼一聲，仿佛被咬破脖子的人並不是自己。
咕咚，咕咚，咕咚……
場間沉默了一瞬，隻剩巨漢吞咽鮮血的聲音，十分刺耳。
痛快飲罷，巨漢將那已經隻有出氣沒有進氣的眉毛少女丟在地上，抹了抹下巴道：“這才叫痛快！”
嚴掌櫃眯著眼，一言不發。
然而巨漢這般行徑，卻是引來幾名客人的不滿。
一名全身貼滿紙符的老者冷冷道：“屠老魔，你當這是自己家呢？”
光頭巨漢舔舔嘴唇，目光冰冷的望了過去，“怎麽，你想與老子比試比試？”
這巨漢明顯是名強大體修，若論戰力，滿場之間足以排進前三。
至於那名全身貼滿了紙符的老者卻是皺住眉頭，正想再說什麽，便被嚴掌櫃出聲打斷了，“二位，有什麽話好好說，切勿傷了和氣。不過就是一隻‘人酒’，屠兄既然有這等雅興，隻要在樓裏小住幾日，我自會安排最上等的‘人酒’給屠兄盡興。”
“嗬嗬，要不怎麽說你嚴老板會做生意呢？”光頭巨漢一拍膝蓋，顯然對嚴掌櫃的承諾很是滿意。
倒是那名老者不滿道：“嚴掌櫃，我等今日前來，可不是為了品嚐什麽人酒，何不快說正事？”
“沒錯，嚴掌櫃，你這人酒雖好，但也不是每個人都願意享受的。”一名身穿紫衣的女童冷聲道：“你先前說極天魔國得到了‘上界’魔族的秘寶，可是真的？”
此言一出，眾人都停下了動作。
就連光頭巨漢，也露出了謹慎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