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死亡與真相

  季輕舞有些哀傷的看著坐在輪椅上面的青年男子。


  他也就二十七八歲，但是，那種感覺卻像是垂朽的老人一樣，只剩下了一種絕望般的虛無。


  忽然，他輕輕動了一下，原本已經枯寂的眼睛裡面染上了一點兒亮光，甚至，臉色都開始微微紅潤了起來。


  但是，季輕舞心裏面卻是更加的難過。


  她知道，這是他的迴光返照。


  他快要死了。


  但是，孟陽看起來，卻是一點兒都不難過，他甚至可以說是解放了一般。


  季輕舞看著他露出溫和的笑容，溫暖的就像是此時的陽光。


  季輕舞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就聽見他發出了近似呢喃的聲音。


  「……你知道，我不是你哥哥吧？」


  季輕舞一頓，抬起頭來，看著面前的男人不講話。


  他卻像是終於將自己心裏面的話給說出來了一般，眼中都安定了許多，他看著季輕舞，輕聲抱歉，「……對不起。」


  季輕舞的手輕輕顫抖了一下，卻是慢慢搖了搖頭。


  她也是在那個午後的太陽之下，知道面前這個男人不是季梓揚的。


  因為很少有人知道，甚至，可能就連林霖都不知道的，在季梓揚的右耳耳朵那裡，有一顆小小的黑痣。


  那還是因為小時候，季輕舞故意湊到季梓揚的耳邊，想要幫他掏耳朵，結果就看見那個極為隱蔽的地方，有著一顆小小的黑痣。


  也許林霖知道，但是她卻沒有想到，季輕舞也知道。


  本來的時候，季輕舞覺得季梓揚剛剛醒過來，記憶肯定也是很混亂，於是，就專門講小時候的事情陪著季梓揚一起回憶。


  但是，他不是不記得，就是記錯。


  季輕舞本來想著，可能是因為季梓揚睡了太久的緣故才會這樣的，但是現在一想，卻並不是這樣的。


  面前的這個男人，明顯就是林霖為了堵住季輕舞，而特意設下的一個局而已。


  但是，面前這個男人，也並沒有做什麼傷害她的事情。


  季輕舞有些茫然的看著男人，卻是輕聲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孟陽微微一顫，心口痛了一下，他看著遠處，嘴角微微勾起——動作做了千百遍，已然變成了習慣，就算是他不願意。


  「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託你。」


  季輕舞看著面前男人悲哀的眼睛，卻是點點頭，低聲說道，「……你說。」


  「我有一個弟弟……在林霖的手中，如果可以的話，請將他救回來……」


  男人像是到達了極限，說完這句話，他低低的喘息著，看著季輕舞的眼睛卻是布滿了哀求。


  季輕舞心中一顫，鄭重的點了點頭。


  男人像是猛然松下了一口氣，表情卻是也變得恍惚起來，「我的弟弟……叫做孟秦……」


  孟……秦。


  季輕舞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睛猛然睜大，那個在半山腰囚禁在別墅裡面的少年，可不是叫做孟秦嗎！


  那麼也就是孟秦所說的哥哥，就是面前的這個男人，而孟秦所說的壞女人，極有可能就是林霖！


  這一瞬間，季輕舞像是猛然明白了什麼，瞪大了眼睛，卻是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的男人。


  但是孟陽，卻是什麼都看不見了。


  他像是又回到了那個無憂無慮的小時候，那個時候，父母還在，小秦也只還是一個粉粉嫩嫩的小糰子，一家四口人，對著滿目的白色的小花，牽著手，滿目都是歡喜。


  太好了。


  孟陽這麼想著，卻是緩緩閉上了眼睛。


  終於……不用再痛了。


  他這一輩子，實在是活的太累了，終於，他可以拋下一切，舒舒服服的睡一覺了。


  即使，再也醒不過來。


  季輕舞眼睜睜的看見面前的男人慢慢閉上了眼睛，嘴角帶著一抹釋然的笑，卻是靠在輪椅上面低著頭，卻是不動了。


  他死了。


  季輕舞神色複雜的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終於，還是閉上眼睛，顫抖的說著。


  「……謝謝你。」


  曾經讓她真的以為季梓揚回來了，但是，就算是假的也沒有關係。


  季輕舞輕嘆著，眼淚卻是晃晃悠悠的掉了下來。


  這一滴眼淚，為了這個不知名的男人，也為了，自己那早就已經消失在回憶之中的哥哥。


  季輕舞終於明白，所有的回憶，都比不上現在活生生的一個人更加的重要。


  她輕嘆，卻是抹乾了眼淚，低聲說道。


  「哥哥，對不起……但是，我已經不想要再生活在過去了！」


  她因為季梓揚的死而內疚不已，最後，卻是已經遺失了本心。


  就像是慕辰耀曾經問過她的那樣。


  「你就究竟是因為當年的事情而愧疚，而是因為愧疚而愧疚？」


  慕辰耀說完之後，季輕舞沉默了很久，始終不能給出一個答案。


  因為就連她自己，都已經弄不清楚了。


  究竟是因為什麼？

  是因為當年對害死季梓揚的內疚，還是單純的覺得內疚而已？


  只有季輕舞自己知道。


  有些人，天生個性就比較較真，就像是季輕舞，所以它將這件事情看的很重，而季梓揚先事故原因，也一直都像是一根刺一樣橫在她的心裡，讓她寢食難安。


  這種，就像是做夢都會驚喜醒的噩夢。


  季輕舞都不知道，剛開始恢復記憶的那幾天，記憶尚且還不完整，那些令她後悔莫及的畫面，卻是一遍又一遍的在自己的面前上演。


  簡直比看恐怖片更加可怕。


  季輕舞永遠都忘記不了那個畫面，她永遠都是在一個漆黑的山林裡面恐懼的奔跑著，後面卻卻是傳來了令人恐懼的笑聲，等到她終於喪失去了力氣一回頭的時候，卻是看見季梓揚躺在一片血泊之中，朝著自己慢慢伸出手。


  「快跑……」


  她猛然驚醒。


  季輕舞忍不住閉了閉眼，卻是低下頭，輕輕看著者已然死去的男人，低聲。


  「對不起……謝謝你。」


  至少，這一段日子裡面，你一直都是一個好哥哥。


  男人死去了，林霖那裡卻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估計這個男人也知道是這樣，知道自己只是一個如同棋子一般的命運。


  但是季輕舞還是給他辦了一個簡單的葬禮。


  只是至始至終，她都不知道，這個男人究竟叫做什麼名字。


  但是，她當初承諾過這個男人的諾言，也一定活實現。


  那個叫做孟秦的少年，小曦和自己都答應過一定會將他從那個地獄立面解放出來。


  但是因為一些原因，那個時候，季輕舞並沒有能夠將孟秦一起帶出來，所以她將這個任務交給了莫原野，想著就算是暫時不帶出這個孩子，也要暫時保證這個孩子的安全。


  至少，現在季輕舞還知道孟秦在哪裡。


  季輕舞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孟秦還不十分危險，那就已經很好了。


  季輕舞處理好了醫院裡面的事情，總感覺整個人都有種虛脫的感覺。


  慕辰耀任由季輕舞靠在自己的身前，輕輕撩開她汗濕的長發，輕聲，「沒事了？」


  季輕舞點點頭，卻是想起男人死前她可怕的猜測。


  如果，慕晨曦真的是被林霖帶走的話，那麼怎麼可能就這麼簡單的放慕晨曦回來？

  季輕舞知道林霖這個人的手段，所以更加的不敢置信。


  如果是林霖的話，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一個和自己恨了那麼多年的對象長得這麼相像的人的面容嗎？


  答案是否定的。


  就算是窮凶極惡的大盜回心轉意了，都比林霖來的更加牢靠一些。


  這個女人，怎麼可能……


  那麼，到底是因為什麼呢。


  季輕舞的腦子閃過那天在醫院裡面看見的片段，卻是忍不住全身一緊，拜託，不會吧？


  季輕舞幾乎是下意識的想要打電話給劉寒笙，但是劉寒笙卻在這個時候主動給季輕舞打了電話。


  他說，「能來一趟醫院嗎？小曦的身體，好像很不對勁。」


  季輕舞莫名的感到了一陣恐懼，就這麼到了醫院，卻是看見劉寒笙坐在辦公室裡面，對著什麼東西看的十分的仔細。


  季輕舞走過去，發出了聲響，卻是一下子就驚醒了沉思之中的劉寒笙。


  劉寒笙抬起頭，卻是不自覺的皺著眉頭，低聲道，「你看看這張上面的東西。」


  季輕舞一頭霧水的接過來，半晌，卻是忍不住長大了嘴巴。


  那裡，是一份慕晨曦身體的檢查報告，而上面慕晨曦的各種比值，都有很多超過了正常人的限定範圍。


  尤其是白細胞。


  但是，慕晨曦現在的身體有還沒有出現異樣，上面的報告和這個人，差別的就像是兩個人一樣。


  但是，劉寒笙可不會覺得奇怪。


  「這個樣子……倒像是服用了什麼違禁的東西。」


  季輕舞猛然張大了眼睛，腦子裡面第一個閃過的，卻是kill。


  但是她又想了想，覺得有些好笑，就撇棄不談了。


  倒是劉寒笙在思考了很久之後，低聲說道。


  「我在很久以前，就聽過有人用藥劑改變人都身體狀態的……」


  那是一種無比罪惡的東西，強行改變人體激素，讓他們發揮出一般情況根本就沒有辦法發揮出來的實力，但是，獲取的代價卻是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