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宮中的流言
可能小公主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的母親究竟是誰了,憑著陸宛之對她的寵愛程度,就沒有人敢在小公主的麵前嚼舌根子,況且她還尚在繈褓中,不諳世事,天真可愛的很。
而阮娘,在生產當天就殞命了。
她是自裁,從桌子上摸了一把剪刀插進了自己的心髒裏,當場沒了氣息。
因為阮娘的死狀極慘,時至今日,陸宛之想起來心裏都是有些驚恐的,她很回避去想當時阮娘的模樣,可另一方麵又覺得很欣慰,終於把一直以來想要置她於死地的人給扳倒了,總算了卻了一樁心事。
雖然是死對頭,可當陸宛之看到蕭穆然對阮娘的態度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之後,心裏不免也覺得心涼。
當初把阮娘捧在手心裏,要星星要月亮都想辦法滿足她,如今僅僅是因為生了個孩子,是一個公主,他便愣是沒有再看過阮娘一眼。
阮娘自裁後,陸宛之招呼了人來收拾,可她到底是側妃,不同於普通的丫鬟下人,是陸宛之直接可以做主的,於是,陸宛之便去請示了蕭穆然,看要以什麽規格來安葬阮娘。
令陸宛之很是驚訝,蕭穆然對於阮娘的死不悲不痛也就罷了,一點兒驚訝的神色都沒有,仿佛一切都在他預料之中一樣,當他淡定的說出來,以一個下人的規格來安葬阮娘的時候,陸宛之的心跳了一下,她沒想到,完全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以為再不濟也是要按照側妃的規格給葬到黃陵裏去的,若是阮娘在聽有靈,聽到,看到蕭穆然如此對待自己,恐怕都得心涼透了。
陸宛之不明白蕭穆然為何一瞬間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她完全想不明白,平日裏體貼有加,溫柔體貼的人,在一刹那就變成了一個陌生人,真是叫人唏噓不已。
最終,還是由陸宛之做主,以側妃的身份把阮娘葬在了黃陵裏,蕭穆然知道了以後也沒說什麽。
倒不是陸宛之特別善良,她隻不過覺得人已經死了,對她也構不成威脅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阮娘身上可憐的點也戳中了她一點,看在糯米的份兒上,陸宛之還是願意給她一個死後的體麵。
顧玄的一枚棋子就這麽沒了,陸宛之想也想得到顧玄的心情,兒子,棋子,一個個都被扳倒了,陸宛之有預感,她已經快把顧玄給逼急了。
所以陸宛之一直處於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態,時刻準備著應對顧玄的陰招兒,奇怪的是,很久過去了,顧玄都沒有所動作。
雖然如此,可是陸宛之還是不敢大意,謹慎的過著每一天。
自從蕭漣意歸陸宛之養了以後,皇後便經常召她進宮,看看孩子,逗逗娃,皇後充分表現出了什麽叫做隔代親,對這個粉嫩嫩的小團子喜歡的不行。
日子一長,蕭穆然也開始接受了這個小娃娃,偶爾也過來看看,剛開始的時候,蕭穆然不知道要如何向小娃娃表示自己的父愛,又死要麵子,所以很久的一段日子裏,蕭穆然都是很僵硬的表達著自己想要看看這個女兒,卻又不太敢的模樣。
陸宛之發現以後,不禁覺得十分好笑,她倒是從來沒見過蕭穆然這樣,大概真的是血濃於水,就算之前再不能接受,如今麵對這麽一個可愛的孩子,心裏最柔軟的那部分都會被戳中的吧。
“意兒,快快長大吧,等你長大了皇祖母給你說一門好親事,叫你快快樂樂的過完這一生。”皇後輕輕慢慢的搖著小公主躺得小床,慈愛的說道。
“母後,這才哪兒到哪兒,小公主還不會說話呢,您就想好以後她的親事啦?”陸宛之抿嘴笑了笑,打趣的說道。
“那可不,這可是我唯一的小孫女兒,以後她想嫁給什麽樣的人都可以,隻要她喜歡,她快樂便成了。”皇後看著小公主,寵愛之情溢於言表。
“母後,她以後一定會是一個最快樂的小公主的。”陸宛之微微一笑,看向蕭漣意的眼神裏也充滿了愛。
“我一直有一個問題想問你。”皇後突然開口說道。
“您是想問,為什麽我可以做到對小公主心無芥蒂?”陸宛之說道。
“嗯,不錯。”皇後點點頭,有些好奇。
“其實也沒什麽,我看見她第一眼就覺得有緣分吧,加之她從出生以來,親娘就自裁了,太子殿下也不甚喜愛她,所以我心裏就更加多了幾分憐憫,我與阮娘雖然是有仇恨在,可與這繈褓裏的嬰兒並沒有,她已經很可憐了,稚童無罪,她以後是如何模樣,也全靠身邊的人教著才是,也沒有誰生來就是壞人不是?”
陸宛之想了想,認真的說了這番話,語氣裏的真誠讓人很容易就感受得到,皇後聽罷,已然明白。
“你是適合做皇後的,骨子裏有善良,也有母儀天下的威嚴和原則。”皇後肯定了陸宛之,話裏滿是讚賞。
“母後謬讚了,兒臣不過也是想到了自己的小時候,所以越發覺得小公主不能重蹈覆轍了。”陸宛之笑著說道,她口中的小時候是盛卿禾的小時候,皇後也是知情的。
“意兒就是你的女兒,記住了。”皇後淡淡一笑,這句話的分量,陸宛之心裏很清楚。
皇後的意思就是,不論今後如何,蕭漣意都是她的女兒,要她把小公主當做親生女兒來看,也要小公主把她當做親生母親來看。
後來的日子裏,宮裏宮外,不知什麽時候,大家開始都逐漸的默認小公主就是嫡親公主,是太子妃親生的女兒,誰也沒有再提過側妃一個字,當陸宛之發現這個變化後,心裏暖暖的,她知道一定是皇後在暗中幫了她,才會使眾口鑠金的人們默認了站在這個事實。
她心裏很感動,也更加寵愛這個小小的嬰兒了,公主長得很快,眉眼長得與阮娘有幾分相似,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陸宛之經常在空閑的時候,舉著一個撥浪鼓逗她笑,這般和諧溫暖的景象十分難得,就連離月都偷偷的和雲疏說,太子妃自從養了這麽個小嬰兒後,整個人身上的戾氣都變輕了,滿是溫柔的光環。
這中間雖然有小公主的陪伴,可陸宛之還是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中間有幾次,顧玄想要從中搗鬼,想要把小公主從她手裏奪走,可是都失敗了,陸宛之順利的把孩子留在了自己的身邊。
又過了一段時日,宮中突然流言四起,明裏暗裏的說阮娘的死和太子妃有關,宮中的好事人紛紛傳言,說是太子妃為了爭奪拿到小公主的撫養權邀寵,這才把側妃給害死,讓側妃剛剛生產完就命喪黃泉。
對於這個流言,陸宛之真的是百口莫辯,她怎麽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得清楚,畢竟當時的情況並沒有其他人在場,還能給她作證,說起來,阮娘的死其實與她脫不了幹係,可是人也確實不是她所害,而是罪有應得,可這樣的話說出去誰信呢?
就這樣,宮中流言愈演愈烈,已經演變到了朝中大臣開始紛紛上折子要求皇帝徹查此事,以證明太子妃的清白。
陸宛之聽了這些消息,覺得心煩意亂。明明真相就是相反的,可是那些無知群眾偏偏不信,非要信那些捕風捉影的傳言。
她本來就沒想過要撫養孩子,更何況還是阮娘的孩子,是阮娘苦苦哀求,讓她的心軟了下來,實在不忍心讓這麽一個尚在繈褓裏的嬰兒成為爹不疼娘不愛的娃娃,畢竟也是一個公主,怎麽著都不能太委屈了。
所以她這才答應了下來,後來的日子裏,是因為小公主本身的乖巧可愛贏得了她的心,這才讓她把小公主當做親生的女兒一樣來看待,有人借著這個把柄來造謠,真假參半,最容易讓人信以為真了。
蕭穆然也聽聞了此事,他倒是沒什麽反應,因為他是知道來龍去脈的,而且眾口鑠金,單憑一個人也無法讓眾人相信。
就這樣,事情愈演愈烈,皇帝終於下令,要徹查此事。
陸宛之一時之間成了一個害人性命的嫌疑人,她對於自己這個身份的轉變著實是有些不適應,皇帝下了聖旨,說暫時先把小公主抱到皇後的宮裏撫養,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不允許她探望小公主,而且這段時間她要在家禁足,哪裏也不許去。
聖旨一出,陸宛之也不能違抗命令,她隻得遵守。可小公主被帶走的那些日子裏,她著實是不好過,好幾次甚至出現了幻聽,能聽到小公主的哭鬧聲。
如此,陸宛之知道自己完了,她是真的把這個小嬰兒放在了心上,她苦澀的笑了笑,從此以後,這個小娃娃便是她的軟肋了。
人一旦有了軟肋,可就代表著一敗塗地了。
越沒有感情的人,越容易成功,因為他們不怕失去,所以才更有勇氣去拚搏。
陸宛之獨自站在窗前,望著天上掛著的月亮,心裏亂七八糟的想了一大堆,從剛重生,到現在,這一路上真的發生了太多太多,她的腦子就像是一個戲本子一樣,一遍一遍的過著那些快樂的,傷心的,痛苦的事情。
仔細回頭想想,陸宛之發現這一路上她其實並不孤單,總有人義無反顧的陪著她,也許隻是一段路,也許是一直都在,總之,她一直都不是在孤軍奮戰,而是有小夥伴一起的。
想到這些,陸宛之心裏的感受複雜的說不出來,也不知道是開心,還是不開心,是難過,還是感動,總之算下來,這趟重生她是隻賺不賠,淨是一些賺回來的買賣。
現在她的心願不僅僅是要報仇了,還想要把小公主撫養長大,讓她擁有一個快樂的童年,乃至擁有順遂的一生。
可是一旦事情了了,她就不會在宮裏待著了,一定得想個辦法脫身,那小公主呢?小小年紀再失去母親嗎?
想到這裏,陸宛之越來越煩躁,她心裏的忐忑和不安一齊湧了上來,衝進了她的腦子裏。
“眼前的事情都還沒解決呢,往後那麽遠想了又有何用?”陸宛之突然自嘲的笑了笑,她垂下了頭,一時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麽。
“算了,趕緊睡吧!還得想辦法證明你自己的清白呢!”陸宛之歎了口氣,對自己說道,這算是給自己鼓了鼓勁。
回到床上躺下,陸宛之閉著眼睛,還是怎麽都睡不著。近來事情太多,她的睡眠狀況又不太好,以前青羅給她開藥還管些用,可現在她在禁足,出也出不去,隻能先自己扛著了。
一宿一宿的睡不著,可真是痛苦啊!
陸宛之心裏哀嚎著,默默的翻了個身。繼續瞪著自己的大眼珠子發呆,夜裏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清楚,就這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陸宛之才有了些睡意,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第二天天一亮,陸宛之就從床上蹦了下來,她決定自己不要再消極下去了,人不自救,誰也救不了。
所以她打算想個辦法,把自己這莫須有的罪名給摘掉。幕後之人不用想,她也知道得是顧玄,除了他在沒有第二個人和她有這種深仇大恨了。
顧玄啊顧玄,真是冤家路窄啊。
陸宛之自從以太子妃的身份活著以來,和顧玄之間的較量就沒有停過,兩個人一直針鋒相對,卻又分不出一個勝負來。其實勝負原本是可以分的出來的,奈何皇帝的心是偏的,對她有很大的成見,所以幾次都落了空,要不然顧玄這會兒可能都成了一把灰了,和他的兩個寶貝兒子一起回老家去了。
想到這兒,陸宛之不禁笑出了聲,這種天馬行空的想象,陸宛之一向都很在行,她特別喜歡自己在腦子裏腦補一些畫麵,不過別說,每次都還挺快樂的,這大概,也許就是她一直樂樂嗬嗬的原因吧,能自己給自己找到慰藉,在這苦的像黃連的人世間,也算是一個很難得的小確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