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驀然回首
在漫天飄舞的雪霧中，沉寂的大雪山佇立在幾百裏之外的天邊，呈現出一片詭秘的幽藍。
那是由無數的悼亡草組成的，像是給雪山披上了一層外衣，倘若不考慮危險因素的話，從遠處看，倒是別有一番韻味。
“據說很久以前，大雪山還是一座草木蔥鬱的靈蘊之地，但後來……好像有人取走了山中的一件稀世寶物，大雪山就變成了如今的這幅光景了。”
“姐，雪山裏奇冷無比，要不要添幾件厚實的衣服，靈力固然好用，但衣裳不是更加實際嘛？”
李清揚殷勤的示好，卻還是沒有換來林玉琴的應答，晦暗的夜色下，她眼中那巍峨雪山的輪廓，也跟著一點點的模糊了。
“姐，姐？”
“啊，你說什麽？抱歉，我剛才在想事情……”林玉琴在恍惚之中被驚醒，一臉歉意的看向身旁清秀的少年。
此時距離兩人結伴同行，離開林家已有一個月的時間了，越是靠近大雪山，林玉琴心底的緊張感就越是強烈。
“哦，是這樣啊.……沒事！”李清揚隨意的說道:“就是看你一路上這個樣子好幾回了，如果有什麽心事可以說出來啊。”
林玉琴說:“我在想冰獸的事情。”
所謂的冰獸，就是大雪山的生物，個體的修為在一階至三階之間，它們通常以十多隻為一個族群，共同行動。
“既然家族派了我們兩個前來，想必定是讓我們將礦洞幾十裏以內的冰獸通通斬殺殆盡，免得它們再去禍害礦洞，這樣也好，有一段時間的太平日子了。”
林玉琴點了點頭:“走吧，先把召集來的礦工們安全送入雪山，再研究處理冰獸的事情。”
“好，一切都聽姐你的安排。”
……
兩人所在的城池名為北石門，冰雪覆蓋的街邊兩側，是用石頭和沙漿壘成的房屋，一排排的幾乎完全相同，傍晚的街上也沒有幾個人，李清揚在前方帶路，他們走了約一盞茶的時間，然後進入了一座懸著匾額的府邸。
庭院內飄著鵝毛大雪，地上也已經鋪滿了一層細霜，許多人聚在此地，身上都穿著厚實的棉襖，有腰間係著幹糧袋的，也有扛在背後的，報團取暖，或是零星的靠在亭子的過道上、避風處短暫的休息。
見有人忽然推門而入，眾人的目光紛紛投射過來，看向他們麵前的一男一女。
“哎呦！！李大人！還有這位姑娘，小的可算是等到您們二位大駕光臨了！”
“呀？！李大人居然還穿著單衣？快蓋上小的這件衣服，兩位大人快請！快進大殿暖和暖和！”
聽到推門聲的胖管事，急忙一路小跑的從殿內趕了出來，見到李清揚比見了他親爹還恭敬，甚至還主動脫下他的錦裘示好。
因為肥胖，他一笑起來臉上的褶子幾乎要把眼睛給擠沒了，看起來就剩下了一條縫。
“不必了，”李清揚一抬手，眼神粗略的掃過了眼前的這群百姓，又和胖管事重複確認了一遍:“是這些人嗎？”
“回李大人，這裏共有礦工七十三人，都是附近的農家漢，經查證沒有作奸犯科之人，本來計劃是七十人，可前幾日又招來了三個身強力壯的好手，我想著多多益善嘛，就同意了……額對了大人，這是他們的名冊，還請大人過目。”
“很好，退下吧。”
“是！”說罷，胖管事便躬著身子退後離開了，他把名冊遞給林玉琴:“不必了，你做主就好。”後者點了點頭，這才用上了一絲靈力，向眾人傳音說道:
“想必朱管事和你們已經說清楚了，我再重複一遍，去大雪山挖礦，是一件既危險又辛苦的差事，而且極有可能，會令你們當中的某些人喪命。”
說到這一句話之時，絕大部分的人神情都開始緊張了起來。
李清揚繼續道:“為我們辦事全憑自願，如果有誰現在改變主意了，退了定錢就可以離開，一旦我們啟程，再想反悔可就來不及了。”
鴉雀無聲，這群礦工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比起寒冷和危險，他們更懼怕近在眼前的貧窮才是真的。
李清揚等待了片刻，見無人反悔，他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挑出了七個他認為頭腦靈活的凡人，又說道:
“我挑出來的這幾個人，各領九人為一組，多出來的三個人你們自己分一下，總之，你們的職責就是維持好隊伍中的成員，千萬不要掉隊，有任何意外的事情發生，必須及時向我、或者向這位姑娘匯報，都沒問題的話，現在啟程！”
“一切聽憑大人吩咐！”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的許多了，眾人按照李清揚的指示分配好隊伍，浩浩蕩蕩的出發了，大雪山附近的村落和城郡稀少無比，這一行人除了出城門鬧出點動靜以外再無其他的阻礙。
很快，四天的時光匆匆而逝，大雪山南坡唯一的道路，也展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這裏有很多駐紮的帳篷，前來探索大雪山的不止林玉琴他們，世俗界還有很多慕名而來的遊覽者、以及為了增長實力的散修。
但眼見兩位築基期的修士突然駕到，嚇得他們趕忙離開了落腳點，一轉身不知道去哪兒了。
就在李清揚下令原地休息一刻鍾的時候，林玉琴已經開始了搜索，她的希望、她的期待，她一切的一切，都跟著躁動不安起來，像剛升起搖曳翩躚的火苗，又好似做賊偷盜之時的擔驚受怕。
這一刻，她比任何時候都想看到陳默的出現，他會來嗎？他一定會來，林玉琴在心底告訴自己，他會在帳篷中緩緩的走出來，向她問好，告訴她已經在這兒等了很久了——她也是這樣等他的，林玉琴擔憂陳默後來不能居上，這一路上已經磨蹭了太多時間，他一定會的。
大雪山占據了秦國的大半個版圖，南坡隻有這一條進山的道路，其他的地方都是懸崖峭壁，無從下手，他隻能在這兒等著。
“下一個，下一個.……”林玉琴努力的搜尋著陳默的身影，但她的心卻仿佛隨著環境的寒冷，也跟著遲緩了起來，一遍沒有，她強迫著自己笑了笑，還要去再查探第二遍，結果仍然是一無所獲。
也許……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
或者，他並沒有在意呢？而是在林家等著自己回去，林玉琴的心底剛湧現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就被她自己給掐滅了。
陳默不是頭腦簡單的人，他不來隻有一種可能，如果他覺得這件事本身無所謂，那麽在閉關之前，他就不會有那麽過激的反應，排除掉所有的答案，她的神情驟然一變，林玉琴開始驚慌失措了。
懊悔的情緒在心底飛速的蔓延，林玉琴隻覺得在自己胸腔內仿佛憋著一股氣，以至於整個人都像是要"砰"的一聲爆炸似的。
“不……不會的.……”
“不可能！不是這樣子的……”林玉琴喃喃自語著，仿佛被鬼怪附體了一樣，李清揚這才發現了異常:“姐，你在跟誰說話呢，怎麽了？”
林玉琴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無比:“我要回去！我得趕快回去！”她嘴裏念念有詞，立即從儲物袋中召出了飛劍，完全不顧那群凡人看到後驚駭的模樣:“姐！你瘋啦？！他們還看著呢！你到底要回哪兒去啊？”
李清揚抓著林玉琴肩膀用力的搖晃，總算是讓她從夢魘中醒悟了過來，雖然隻字未提，但無聲落下的淚水，卻也讓李清揚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前往雪山挖礦的人群中，有一雙平凡無奇的眼睛，將眼前的一幕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