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決戰（四）
夜色漸濃。
月影籠罩下的閣樓，隨著陳默逐漸靠近，這才發覺與外界的頗有不同——整體由六十四根鎏金柱支撐，七道淩空的飛簷盡顯氣魄，樓頂的雙色琉璃瓦，與六層樓體共同搭成了高十二丈許的建築。
七角形的樓閣在外界極其罕見，不必多言，這座建築至少也得有千年以上的曆史了。
“踏踏.……”
腳步聲井然有序，陳默與夢千秋相隔了一段距離，太近了不安全，太遠又擔心對方搞小動作。
畢竟，此時還沒有進閣樓，兩人簽下的靈契還沒有生效。
“夢千秋，有個問題問你。”
陳默知道這情景來之不易，不趁此釋惑，恐怕以後也沒什麽機會了。
“說。”
陳默見她並無惱怒之意，隨即說道:
“旁人叫你孟千秋，可我在某些地方看你到的姓，是"尋夢"一詞的夢，你究竟姓什麽啊？”
夢千秋回首一瞥，冷淡道:“和你有關嗎？”
陳默道:“你就當滿足一個將死之人的好奇心罷。”
對方沒了回音，似乎在考慮著什麽，過了近半的路程，夢千秋才緩緩回道:
“我母親叫秦夢，我跟母親的姓。”
陳默心中沉默半晌，子嗣隨父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眼前這位竟敢別出心裁，著實令他感到吃驚。
“那你應該叫秦千秋才對。”陳默反問道。
“是，很久之前是叫這個名字，可惜遇到師祖之後，他並不滿意，但也遵循了我的一點意願，這就是名字的由來，你滿意了？”
陳默點頭，又拋出一個問題:“世人皆言你喜好殺人，此事屬實？”
夢千秋腳步一頓，回過頭來望向陳默，陰沉地說道:“趙平，不要得寸進尺了。”
“好吧，那你就當我沒說。”
陳默雙手一擺，反正問多問少都是賺，她回不回答自己也沒什麽損失。
此時，經過兩人的交談過後，閣樓已近在咫尺，僅需片刻的功夫，他們便能前往一探了。
陳默目光一閃，這建築雖有窗戶，但往上看去，皆是密不透氣的封閉白糊紙，與竹林小屋不同。
若是貿然開門，如此寬闊的空間，千年未散的黴氣腐味撲麵而來，倘若夢千秋能失神刹那，那他便有出手的機會了。
一念至此，陳默悄悄的放慢了速度，與她又拉開了一段距離。
“哼，這趙平果然夠陰損！”
夢千秋心底冷笑一聲，她又怎會不知閣樓的危險性，趙平若是算計那些涉世未深的修士還有一絲渺茫的成功率，至於她.……
當下，夢千秋抬手便是一記圓刃，幽藍的亮光眨眼間轟向了閣樓的紅木正門。
陳默眉頭一皺。
高手出招便見分曉，煉氣期的靈力總量就那麽多，使用幾個能滅殺對方的法術，轟中了還好，轟不中都不用對方出手，自己就因為靈力消耗過量先崩潰了。
因此先前，兩人心照不宣的以法寶與拳腳之威對敵，其實是有更深的考量。
但陳默隻見這簡單的一式，就知自己絕不是她的敵手了。
她凝聚的靈力基礎夯實，比陳默的陰靈力更甚三分，即便比拚質量她也不遜，陳默又哪來的底氣和人家搏生死呢？
“三個時辰之內，一定要離開她身邊。”陳默暗自總結道。
夢千秋不知陳默這些心思，木屑紛飛的下一瞬，一股熱浪伴隨著腐朽的黴味迅速湧出，即便離了閣樓有一段距離，兩人依舊能依稀的聞到空氣中那縷刺鼻的味道。
兩人一同出手，轟碎了上麵五層的窗戶，又靜置了一個多時辰，這才先後進入了這座閣樓。
陳默正處在進門的位置，右側是通往上層的樓梯，前方夢千秋獨自探尋了一番，除了一大片腐爛的東西以外，別無他物。
“上二層看看！”
陳默打頭陣，夢千秋緊隨其後，隨著樓梯上的視野漸漸拉開，二層寬敞又模糊的大廳赫然在目。
夢千秋一拍腰間的儲物袋，四顆照明的珠子"嗖"的一聲嵌入了房間的角落，將此地映得如同白晝。
借此，他們兩人也終於看清了這裏的情形。
雜亂無章！
一個高約九尺，通體紫金的丹爐倒在地上，附近，殘留著一大團不知熄滅了多少年的灰燼，由於他兩人到來流動的空氣，再次撲騰著翻滾起來。
陳默左手一壓，靈氣霎時蓋住了這縷灰塵，他放眼一瞧，盛裝靈材的抽屜散落遍地，瓶瓶罐罐的滿是碎片，還有許多幹枯的靈草，藥性早已流失一空了。
夢千秋緩緩走向丹爐，她隻輕輕一碰，其表麵便陡然浮現出了一道可怖的裂紋。
夢千秋歎了口氣，站起身自顧自的說道:
“壞了很久了，上麵是一層灰塵，掩蓋了縫隙。”
陳默心中清楚這是說給他聽的，他也明白這種地方，即便無人踏足，能留下稀罕物品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的。
“可惜了一個高品質的丹爐.……”
陳默心底暗道可惜，眼前的丹爐光看材質，也足以碾壓他見過的任何丹爐，奈何已斷成半截，即使再好也不能用了。
夢千秋轉身查探起了西側書架上的典籍，陳默也跟了過去，隨便拿起一本，僅僅是上麵三個字的書名就將他給難住了。
“這個.……不認識啊？”
陳默腦海中瘋狂的回憶起天機山莊裏，那神秘人傳承的語言，可無論怎麽對號入座，這三個字他都沒有見過。
陳默心中一動，目光悄悄的打量起夢千秋，發現此女雖然閱讀一副吃力的模樣，但眼神微閃之間，卻還是暴露了她認識古文字的事情！
“原來她認字……”
陳默升起了一股不妙的情緒，他假裝隨便翻閱了幾篇，以他被提點過的語言素養，也隻能認出其中的十幾段文字。
並且還是前言不搭後語，零碎拚出的意思。
“這些應該都是千年前的藥典，並無太大價值。”陳默結合二層的情境，再加上他拚湊出的段落，心中暗自想道。
“夢千秋，看不懂就別硬撐了。”陳默輕笑一聲，旋即把手中的書籍扔到了一旁，濺起了無數灰塵。
“哼，見識短淺！”
夢千秋讀了幾段，也發現這些沒有什麽意義，她又向前走去了。
東側是一個寬兩丈，高約一丈半的藥櫃，此刻已經塌陷了大半，抽屜近九成都被散落在了地上，且損壞的居多，裏麵盛裝的藥草也失去了靈性。
“是誰在這裏大肆破壞？”
夢千秋又蹲下身子，一根黑黝黝的靈草被她一捏，化成了一小灘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