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咄咄逼人
悠閑的午後，漫萱打開行李箱拿出帶給每個人的禮物。
送給哥哥限量版的ZIPPO，給張媽帶了維生素魚油等保健品，送給小玉的是巧克力，剩下的寶格麗香水，漫萱拿在手中不知如何送出。
看到了妹妹尷尬的神情，齊漫傑心一橫，抬腳上了樓梯。
漫萱剛要追上去，張媽輕握住了她的胳膊，眼神示意叫她不要參與。
那個姚露著實太過分了。
五年了，她親眼見證了少爺對她的良苦用心。為了她少爺放棄了拚命打下的天地，為了她少爺把家遷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為了她多少次她看到少爺在書房一個人酒醉到天亮。
少爺付出了這麽多，卻全都入不了這個女人的眼，她還是一貫的冰冷絕情，一貫的我行我素。
她曾經也同情並盡全力地照顧過她，畢竟一個孤女無依無靠地寄人籬下，又因意外失去了孩子難免會傷心。
可是時間長了張媽卻發現，她好像以折磨少爺為樂一樣，變本加厲，而這次連她的小姐都要受到這種冷遇，她實在看不下去了。
怪隻怪少爺平時太縱容她。
漫萱看著張媽望著二樓埋怨的神情，又看看小玉欲言又止的樣子，心裏頓時明了了一些。
——
齊漫傑打開房間，一種涼意從腳底滲透到心裏。
如果不是因為她實在太過分，這個房間他不會踏進半步。
床上的女人微閉雙眼，聽到有人進來也隻是淡淡地掃了一眼門的方向，而後閉上雙眼繼續假寐。
“為什麽不下去，漫萱很期待能見到你。”徑直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房間這才有了稍許的暖意。
陽光掃在躺在床上的女人臉上，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那是你的妹妹，與我無關。”緩緩地坐起身，走到窗邊把剛剛打開的窗簾和上，陽光又一次阻隔在了窗外。
她消瘦的身體輕得仿佛隨時都可能消失一般。
齊漫傑的心狠狠地抽緊，上前想觸碰她卻被隨即而來的冷眼拉回了現實。
深吸一口氣，這些年他的忍耐力已經被她全挖掘了出來。
這樣冷漠無情的她，他見過無數次了。
“你對我有多少恨那是我們之間的事情，漫萱她很想見見你，我不希望她受到你的冷眼。”齊漫傑看著她麵無表情的樣子，心也變得冰涼。
曾經多少次他試圖溫暖這張臉，千辛萬苦窮盡心意，可是最後隻是徒勞。
冷了心涼了意，他不再試圖改變什麽了。
如果這是他欠她的，那麽他便還她。
“你妹妹期待見到我.……”女人眯起眼咀嚼著他的話，冰冷地一笑，
“好，既然她對我那麽期待，那麽我就見她一麵，也不枉你齊大少為了這件事委曲求全地踏進這個房間來求我。”
“姚露，還是那句話，你怎麽對我都無所謂，可那是我妹妹，請你不要傷害她。”齊漫傑冷靜地聲音傳入耳朵，惹得她不禁又一聲冷笑。
他的寶貝妹妹？他來警告她不要冷眼對他的寶貝妹妹。
一個屬於遠古時代的聲音在她腦海中回響：
————
“給我滾！”誰也想不到平時脾氣溫和氣質優雅的班長會有暴力罵粗口的時候，一腳踹開了還試圖上前的流氓，“敢動我妹妹一根頭發我他媽的讓你難看！”
趕走了挑事的小流氓，林逸摟住懷中的人安慰地拍著她的背脊，溫柔地哄著驚嚇過度的她。
“露露，沒事的，有我在，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
一滴眼淚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落在了她冰冷的手背上。
曾幾何時，她也是那個人捧在手心裏的寶貝，
她也是他拚了命要保護的妹妹。
從遙遠的記憶裏拉回自己，她走向衣櫃。
“你出去，我要換衣服。”不看他，順手挑了一件黑色的連衣裙。
“現在是12月，穿這種薄紗裙不會冷嗎？”看著她拿出了這麽薄的一件衣服，他忍不住提醒。
“不會，習慣了。”直視他，眼神裏找不到任何感情。
“那我先下樓，你換好就下來。”
得不到任何回應，齊漫傑低頭步出了房間。
姚露眯起眼，留學歸來的大小姐？
嗬，她倒要看看他齊漫傑的寶貝妹妹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
下樓前深吸一口氣，齊漫傑換上微笑的臉。
看到漫萱擔心的表情，拍拍她的頭，“沒事，已經醒了，一會兒就下來。”
轉身看到張媽不敢相信的眼神，齊漫傑點點頭示意她不用擔心。
這樣的場景太熟悉了，難怪張媽不相信她會那麽輕易地答應，甚至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不一會兒，姚露從二樓緩緩步下樓梯，腳步聲輕得以至於正在說笑的三人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
還是齊漫傑眼尖先注意到了她，站起身來，身邊的漫萱看到了眼前的黑衣女子，也馬上站起身來，隻有張媽看到她後走開了。
“嫂嫂，你好，我是漫萱，”微笑著，對著眼前瘦高挑的女子伸出雙手試圖握住她的手。
後者刻意地避開了她的手，隻是雙手纏握著，俯視著對比她矮七公分的漫萱微點了下頭。眼神中盡是盛氣淩人的寒意。
漫萱伸出的雙手愣在了當場。
齊漫傑的臉色瞬間黑得厲害。
從廚房倒茶出來的張媽更是明顯地撇撇嘴看著眼前這個毫無禮儀可言的女人。
一時間，氣氛陷入了尷尬。
“嗬嗬，”漫萱的笑聲打破了寂靜，“嫂嫂可能不習慣和陌生人握手，沒關係，來，嫂嫂坐。”
姚露冷笑，陌生人？她倒是說的對，她對她來說的確是陌生人，他們一家人對她來說都和陌生人沒什麽區別。
輕盈地坐下，讓她反感的是，那個女孩居然坐在了她的身邊。
“嫂嫂，謝謝你一直照顧我哥哥。”漫萱的笑意很濃，並沒有因為她的刻意疏離而氣餒。
瞥了身邊笑容燦爛的女孩一眼。
照顧你哥哥？嗬，沒那閑工夫。
抬眼看著齊漫傑，後者正用深邃的眼神注視著她，她仰首，側目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女孩。
海歸，天之驕女，他齊漫傑最愛的妹妹。
心裏燃起一股怒火，憑什麽她可以得到這麽多，憑什麽她可以那麽無所顧忌地露出讓人憎惡的純真的笑。
漫萱捧起了手中的香水，“不知道嫂嫂喜歡什麽，這是一點心意，希望嫂嫂會喜歡。”
香水真誠地捧到她的麵前，她卻隻瞥了一眼，並沒有要收下的意思。
“漫萱給的你就收下吧，這是她的心意。”齊漫傑的聲音乍聽去其實沒什麽，而隻有她才能分辨到，那裏麵分明帶著對她的請求。
請求她不要傷他寶貝妹妹的心。
真是好笑，她願意買，難道她就非得收嗎？憑什麽她就非得接受她大小姐的心意？！
“謝謝。”用兩隻手指捏起香水的瓶頸。
忽然，一瞬間香水瓶跌落在了地上，破碎了。
淡雅的花香頓時飄溢滿室。
這種清新的香味惹得她一陣厭惡，眉頭深皺。
漫萱頓時呆愣在了當場，她是如何都想不到，她和嫂嫂見的第一麵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情，更想不到她的嫂嫂是這樣的冰冷駭人。
“姚露！”齊漫傑徹底爆發了，茶幾在他的重拍下出現了明顯的裂痕，早知道他就不應該讓她下樓來，那樣大家都不會這麽難堪。
張媽眼眶通紅，走過來拉起漫萱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邊，埋怨得看著她，擺出了要跟她勢不兩立的姿態。而後者可能還沉浸在剛才她帶給她的震驚中沒有反應過來，呆呆地任由張媽把她拉過去。
這一家人，護衛彼此的心還真是了得。
姚露又一聲冷笑，聲音不大不小卻傳到了在場的每個人的耳朵裏。
“抱歉，我說過我對留洋歸來的大小姐不感興趣，是你非得要我下來，出現這種情況你應該早就料到。”姚露麵無表情，仰起頭對著攥緊拳頭的齊漫傑挑釁地說道。
後者因為感覺到了她話中的冷酷被刺得微微一顫，盯著她的眼睛有著那樣深的痛楚。
奇怪，這些年，她給他的刺激還不夠多嗎？他居然還能感覺到痛？
平視他，眼中毫不畏懼。
“姚露，我說過，你如果恨我，大可以衝著我來，但就是不要傷害我的家人。如果不想留在我身邊你大可以離開，我會給你讓你滿意的補償，隻要你提出來，我什麽都會補償你。”
五年了，他早已看透，他和她不會有任何結果。
早在那個清晨他的孩子永遠離開他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他們之間永遠不可能了，留下她隻會讓兩個人都在互相折磨的痛苦中彼此痛恨下去，如果是這樣，他寧可放她走。
可是，她反而要留下，要留在他的身邊不斷地折磨他。
這樣的她，到底是報複了他還是報複了她自己。
“補償？”姚露聽到這兩個字後頓時變得歇斯底裏，“齊漫傑，別再拿你的補償說事，當年你也說是為了要補償我，結果呢！”雙目變得通紅，緊握的拳頭有了想殺人的衝動。
憤然地轉身，把樓梯踩得震天響，像是想起什麽，停住再次轉身，冰冷的帶著怒氣的聲音像是從地獄傳來:“齊漫傑，我的人生已經毀了，我也要毀了你的人生，我要看著你在我折磨中一步一步慢慢地死去！”轉身迅速回到房間，關門的聲音發出一陣巨響，隨即乒乒乓乓東西被大力摔到地上的聲音此起彼伏地傳來。
齊漫傑跌落在沙發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房間裏混合著香水和絕望的氣味令他窒息。
他的人生已經毀滅了。
驚覺地反應到剛才發生了什麽，漫萱不敢相信地看著張媽，看到張媽流著眼淚對她搖頭，又看著呆愣在沙發上無法回神的哥哥，驚駭地感到，這個冷酷的嫂嫂帶給她哥哥的居然全部都是痛苦。
坐回沙發上，握起哥哥還在顫抖的手，看到他還試圖向自己微笑，心瞬間難過得無法言語。
把頭靠在哥哥的肩膀上，無聲地給他力量。
“哥，沒關係，你還有我們，還有我們。”
眼淚落下來，替她最愛的親人難過。
哥，別傷心，你還有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