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率性而活
女巫低低的聲音說道:“你會求我嗎?”
這句話隻有方宇航能夠聽到。
這個心思不可捉摸的女巫對答案很講究,會或不會,都會被她解讀出各種不同的意思出來。方宇航若是說:“會”,也許在女巫眼裏就是個貪生怕死的人,但若方宇航說:“不會”,女巫又會覺得他言不由衷,明明想活,卻打腫臉充胖子,虛偽的要死。
女巫的眼睛眨了眨,她在等待著方宇航的回答。
方宇航的眼睛眯了起來。
乞求?為什麽要乞求,女巫這個時候應該是自己的人質才對。
什麽時候見過劫匪向人質求情的。
他用右臂猛地摟住了女巫的脖子,大聲道:“大巫是我的俘虜,我讓她做什麽就得做什麽!”
“不要傷害大巫。”兩個人有點慌了,衝過去又不是,留在原地又不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方宇航哈哈一笑,隻是笑得有些中氣不足,聲音沙啞像老鴨的嘎嘎叫:“嘎嘎嘎,你們過來呀,不來我去睡覺了。”他摟著女巫往後退,其實整個人的重量大半都壓在了女巫的肩頭上。一直退到山穀一側的石壁處,背靠石壁才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
那兩人也不敢胡來,索性在雪地裏坐了下來。
兩邊就這樣耗時間。
那兩人耗得起,方宇航卻耗不起,他越來越覺得虛弱不堪,越來越感覺周身寒冷,眼皮甚至幾次耷拉了下來。
“方宇航,不要睡。”女巫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有趣的靈魂萬裏挑一,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女巫認為這是有趣的事,不願意看著它就此終結。
“你……知道我的名字,我……還不知道你的……”方宇航有氣無力的說道。
“我姓夏,叫夏娃。”
女巫的聲音很輕,但聽她的話聲會讓人覺得內心更安詳。
方宇航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有些遲鈍的大腦思考了一番,才想起這是西方神話裏的一名女性角色,說道:“你是夏娃……我還是亞當呢。”
姓名就是一個符號,尤其是這個時代能有個好聽一點的名字就很好了。方宇航更感興趣的是這個女巫的過去。
為了讓自己不至於真的一睡不醒,方宇航有一搭沒一搭的繼續問道:“你……父母呢?”
女巫道:“我沒有父母。”
“乖乖,難得你……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孫大聖是你親大哥。”
女巫惱怒地掙紮了一下,她的手肘頂在了方宇航的胸口,那裏傷得最重,疼得他差點暈死過去。
“我是上一任大巫領養的,大巫不能有父母。”
方宇航哆嗦著說道:“你還有師父……是啊,搞迷信活動的都……有個傳承。”
“大巫給生的人帶來希望,給死的人帶去慰藉,沒有人願意去傷害一名大巫,除了你之外。”
“我……也沒害你啊。”
“你想摔死我。”
“……我那時……”方宇航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什麽判斷力了,那位女巫說什麽,他就答什麽,到了後來,連自己說了些什麽都不知道。
隻要女巫還在問話,他就回答,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唯有如此,他才可以保證自己沒有昏死過去,大腦還在運轉。
冰河世紀的天是寒冷的,尤其是夜晚更加讓人難以忍受。
雙方一直僵持到了寒夜降臨,大雪竟從天而降。
紛紛揚揚的雪花逐漸遮掩了雪地上打鬥的痕跡。
方宇航緊緊的摟著這位女巫,他已經不在乎對方是年輕貌美的女巫還是一個一臉雞皮的老巫婆了,隻要能夠帶給他一點點的溫暖,他就願意摟著她取暖,哪怕這是一條狗。
此時此刻,方宇航分外懷念和如花一起的日子,平時覺得很平淡的日子,現在又覺得分外甜蜜。兩個互相信任的人在一起,就算外麵冰寒刺骨,隻要雪窩裏的世界還有一絲安寧,兩個孤獨地人就能在這裏找到屬於自己的春天。
懷裏的軀體真的很溫暖,而溫暖又讓他更加想睡。
凍死的人之前也會覺得溫暖如春,想要脫衣服,但方宇航連想脫衣的力氣都沒有,隻能讓這份燥熱在體內遊走,靠欲望來溫暖即將被凍僵的軀體。
大雪紛飛……
方宇航覺得有些氣悶,他緩緩睜眼,卻見眼前灰蒙蒙一片。透過黯淡的光芒他終於看清眼前是厚厚的積雪。
積雪被他呼出的熱氣所融化,冰水滴落在他的臉龐上,有些涼。
恢複了知覺的方宇航發覺自己竟被埋在了積雪之中。
那個叫夏娃的女巫已不見蹤影。
明明自己還摟著她的,但是自己什麽時候睡過去的,已全然不知。
方宇航試著掙紮了一下,發覺除了胸口依舊很疼外,手腳已經恢複了知覺。
噗的一聲,平坦的雪地上驟然伸出一隻手來。
雪地逐漸開裂,方宇航滿頭滿臉都是冰雪,從雪地裏鑽了出來。
大地已經重新鋪上了一條潔淨的白色棉被,整個雪地上看不見任何其他痕跡,有得隻是大雪落下應該有的樣子。
方宇航看了看四周的地形,自己並沒有離開原地,前麵不遠處還是那個雪地,而身後是兩山夾一溝的山穀。但是女巫和那兩位追來的人全都消失不見了,而自己更是被埋在了深深的積雪裏。看積雪堆積的厚度,至少超過了半米。
難道自己處於假死狀態時,那兩人救了女巫後把自己埋了?
或者自己假死之後,天降大雪把自己埋了,女巫隨後就跟那兩個人離開。
真相是什麽,隻有那個女巫知道。但自己竟然活了下來,不得不說是個奇跡。
而自己躺在雪地裏到底多久都無法判斷,也許兩天或者三天。
方宇航已經不記得對女巫說了些什麽,但夏娃這個名字卻還留在了自己的腦海之中。這個女巫的行為無法用常理揣測,她明明是那個奴隸政權的一份子,但又獨獨立特行,既可以維護這個政權生存下去,也可以靜靜地觀看著統治階級的滅亡。
她更願意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
“這一定是一位處於青春叛逆期的女巫。”方宇航給了這位女巫這樣一個判斷。
他試著走了兩步,腳步雖然沉重,行走肯定沒有問題。
而這裏離那個實行奴隸製的家族企業太近了,必須盡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