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冰河世紀
如果枯坐在這裏什麽也不做,一定會被活活凍死。運動產生熱量,隻有不停的活絡筋骨,才能讓這冰寒的感覺減輕一點。
方宇航在洞內走動起來,從“鐵罐子”這邊走到那邊要十二步,從“鐵罐子”那邊走到這裏要十三步。走著走著,方宇航覺得奇怪,一樣的距離為何會不一樣的步數,照理如他這樣被嚴格訓練過的特種兵,每一步的距離幾乎都是相同的。
隻有一個可能,這來去的長度不一樣,有一處地方高了一點,讓他多走一步。而造成這個結果的原因,則是“鐵罐子”崩飛出來的蓋子,那長方形的蓋子原本密封在“鐵罐子”上,現在橫躺地麵,且下麵壓著什麽東西,才讓方宇航在回來時走過那個地方,多跨了一步。
方宇航雙手扶住蓋子,咬著牙用力向上一抬,轟隆一聲響,被他掀翻在一旁。這蓋子外麵一層似乎是合金金屬,裏麵一層似乎是陶瓷的,組合在一起少說也有兩三百斤重。這麽重的東西,方宇航居然並不覺得太過吃力,看樣子自己的身體恢複得不錯。
蓋子底下,隱隱約約地,似乎躺著一條人影。之所以說似乎,是因為這人影已經被砸爛了,凍僵的血肉如同冰塊一般,在重力的轟擊下,已四分五裂,看上去慘不忍睹。隻有那一身灰不溜秋的毛茸茸衣褲,裹著這些壓碎了的血肉之軀,才能分辨得出這曾經是個人。
方宇航有些吃驚,低下頭仔細打量。這個人死亡時間應該不久,也許半個月前,而且不是被砸死的,是先被活活凍斃,然後躺在了地上,直至那鐵蓋子再飛出來砸一下,才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這個人死在了這裏,莫非和自己從“鐵罐子”裏蘇醒有關?
似乎有一股溫度極低的寒流突然湧出,這裏又是狹窄的山洞,這人根本來不及躲開,竟被活活凍斃在了這裏?
能夠產生足夠低溫的寒流,隻有可能是這個“鐵罐子”。
聽說有一種醫療技術,可以把重傷之人暫時用不低於零度的低溫液體冷凍起來,減緩細胞衰亡過程,再運到有能力醫治的地方。就算是這樣,也應該在醫院裏修養恢複,而不是把自己丟到這個隱藏在山洞裏的“鐵罐子”裏頭。
種種疑問,靠自己揣測是永遠沒有結果的,隻要找到一個人問一下,便真相大白了。
不過在此之前,得把自己打扮一下。方宇航對那人的血肉不感興趣,那一身毛茸茸如同獸皮般的衣服倒是很在意,誰讓自己連一件貼身的衣服都沒有。作為見慣了生死的人,區區一件死人穿過的衣裳根本沒有絲毫的忌諱。
他揪住那毛衣用力一抖,冰渣般的血肉就紛紛從袖口和下擺掉了出來,亮晶晶、紅燦燦,堆了一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堆高貴的紅水晶。
方宇航估摸著一個人要被速凍成這個樣子,至少需要零下一百度以上,隻有極低的溫度,才會讓人體的水分子變成結晶,然後鋒利的水分子結晶如同犀利的刀片,把人體細胞分割成四分五裂,用力一砸,人體組織就成了齏粉。這和“冰葬”的原理是一樣的。
他直愣愣的看著自己容身的“鐵罐子”,假如是這東西噴出的寒流凍死了眼前之人,那豈不是說自己也被冰凍於至少零下一百度的極寒環境之中?不要以為一個人冰凍起來後,隻要一解凍就能複活,那根本就是異想天開,在複活之前,早就被人體細胞內的水分子結晶給千刀萬剮了。
除非,有一種液體能夠代替人體內的水分,在低溫下也不會凍結。
方宇航看了看手臂上殘留的淡紅色液體,有些明白過來。看樣子在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科學家已經發明了抗凍液,可以讓人體免於被水分子結晶肢解。
這黑色的毛衣似乎是用一種不知名的獸毛鉸接而成,厚重結實,裏麵還有一件薄皮革做成的破爛皮衣,因為那人碎成了冰渣,連血汙都沒沾染上一點。把這兩件破破爛爛的衣裳套在身上,頓時暖和了許多,活脫脫一個“丐幫弟子”。而且死了的這位不大講究衛生,衣服上總有股子膻臭味。
現在隻能將就一下,等出去後找個澡堂痛痛快快衝個淋浴。
方宇航又在地上摸索了片刻,竟撿起一柄一尺多長的紅棕色石製匕首和一雙皮革製成的靴子!
他反複確認,材質非金非鐵,確實是石頭的,是非常堅硬的岩漿岩打造。岩漿岩是火山噴發後的熔岩所凝結,十分堅硬。方宇航在當兵的時候到山區拉練也撿到過,打磨後做成一柄水果刀連安檢的金屬儀器都查不出來。
隻是手裏的這一柄岩漿岩打造的匕首太過粗糙,表麵凹凸不平,兩刃參差不齊,割個牛排都費勁。
他把匕首插在腰間,套上那雙有些嫌大的鞋子,轉身往洞外走去。
第一次出去時,他剛剛蘇醒,渾渾噩噩的根本不知道外麵是怎麽回事,隻知天上正下著鵝毛大雪,天地一片蒼茫。這第二次出去,一定要好好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如果自己是重傷之後被救治,送到了一個風景秀麗的野外療養院修養,至少也應該派一個護士小妹妹來照看一下吧。
難道那個被壓成碎渣的倒黴蛋就是一名嬌滴滴的護士小妹妹?她穿這一身如同原始人一般的獸皮毛衣,是想照顧人呢,還是想嚇死人?
方宇航搖了搖頭,丟掉胡思亂想,再次走出了洞口。
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他依舊被震撼到無以複加,如果能用什麽句子來形容他此刻的所思所想,那就隻有一篇偉人的名句:“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
長城沒有看見,大河也不見蹤影,唯能見到的,隻有白色的冰雪!
無窮無盡的冰雪,廣垠無邊的白色海洋,層層疊疊波浪起伏般的雪丘。。
天地間沒有一絲綠色,更見不到任何飛禽走獸,當然也沒有什麽漂亮的護士小妹妹等候在外,來噓寒問暖。
“什麽鬼!?”
方宇航呆立片刻後,大聲的叫喊了一句。
沒有任何人回答,隻有他自己的聲音在天邊回響。
這簡直就不應該是一個真實世界的情景,倒更像是一個虛擬的高清畫麵,也許他困在了一個房間裏,四周都是高清屏幕,投射出來幾可亂真的虛擬畫麵,讓被困者模糊了現實和夢幻之間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