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八十三章
很快到了星期五, 院方的調查結果出來了，表示此次事件中沒有人失職，所以張一健也不用負責。
這麽一件喜事, 又遇上範智嶽和淩莉回來，於是這天下班之前, 諾瀾收到範智嶽的電話, 要她順路捎帶張一健一起回去吃飯。
諾瀾下班，看到張一健等她也不意外, 估計是範智嶽提前跟他打過招呼了。
“恭喜你。”
“謝謝。”
兩人一邊往停車場走一邊說話。回家之前，還一起去了一趟超級市場，因為張一健想買芝士孝敬師父。
諾瀾和範智嶽父女相認並不是太久, 對他的喜好了解當然不如張一健這個徒弟, 所以聽張一健說範智嶽喜歡吃芝士, 特別是羊奶味的, 兩人一起買了一大盒。
到了家, 諾瀾首先和淩莉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諾瀾上下打量她，高興的說道：“媽咪, 快讓我看看你有沒有被加州的太陽曬黑。”
淩莉說道：“完全沒有曬黑，你送我的防嗮乳很好用, 連你爸爸也誇啊。”
“是嗎？那就好。”
張一健站在諾瀾旁邊，看她們母女親熱夠了, 連忙出來說道：“師母，我來蹭飯來了。”
淩莉說道：“一健來了，不用見外, 都是一家人, 我跟你師父在一起的時候聽他說的最多的, 除了小魚這個女兒，就是你這個徒弟了，他對你，真的很滿意。”
“又在說我什麽壞話？”範智嶽從房裏出來了。
諾瀾叫道：“爸爸。”
“師父。”張一健拿出他們買的芝士，說道：“這是孝敬您的。”
“嗯？是什麽？羊奶芝士。”範智嶽麵帶喜色的接過，看起來很喜歡。
不過子妤走過來，一臉看好戲的樣子，說道：“哈，你們這次買錯東西了吧？我爸他從來就不吃羊奶芝士的，他最怕羊奶那股味兒了。”
張一健迷茫的說道：“不是啊，我明明…”
範智嶽馬上開口，阻止張一健繼續說下去，反而說道：“是~那這份先放起來吧，給阿莉吃。”
淩莉笑得以為深長，附和著說道：“好了，芝士就先放著飯後吃，大家快過來，我和幺姐準備了很多好菜，你們有口福了。”
諾瀾和張一健對視一眼，兩人都看出來了，不喜歡羊奶味的不是範智嶽，而是子妤。
“今天有椒鹽蝦，軟骨蟹，糖醋排骨，花膠燉雞…”淩莉說著，首先盛了一碗湯給子妤，說道：“呐，小魚先吃這個，這個花膠對你們女孩子很好的。”
諾瀾幫淩莉捧場，對子妤說道：“是啊，你看看我，從小就是吃花膠長大的，皮膚是不是又白又嫩。”
淩莉笑著拍了拍諾瀾的腦袋，說道：“臭美，哪有自己這麽誇自己的。”
子妤禮貌的接過湯，說道：“謝謝莉姨，那我也要多吃點兒。”
諾瀾悄悄的跟張一健說：“我姨媽家是開海味店的，最不缺的就是花膠和鮑魚，我媽咪做海味的手藝很棒的，等一下你嚐嚐。”
“阿瀾和一健在說什麽呢，你的湯。”原來諾瀾說話的功夫，範智嶽也幫諾瀾盛了一碗湯給她。
“謝謝爸。”諾瀾趕緊從範智嶽手中接過湯，喝了一口，相當捧場的誇道：“嗯，這個味道一喝就是媽咪親手做的，味道超級讚啊。”
吃完飯後，範智嶽叫了張一健進書房談事，諾瀾去了淩莉的房間和她說話。
本來大家是要諾瀾搬過來一起住的，不過諾瀾拒絕了。她現在住的地方離醫院比較近，而且環境也不錯，她不打算搬。
洋蔥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還有子妤的幫他補習，終於通過了張一健的考核，因此他請大家一起去吃火鍋。到了餐廳大家才知道，原來洋蔥還是餐廳的少東家。
而且吃飯的時候，諾瀾發現洋蔥對子妤特別關照，原來他喜歡子妤。不過實習生輪科時間就要到了，接下來也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碰在一起。
醫院的清潔工珊姐老是說自己看到奇怪的東西，結果查出是前額葉有腫瘤，決定由張一健主刀做切除手術。
不過在手術過程中發現了動脈血管瘤，因為這個動脈血管瘤隨時都有可能破裂造成大出血，情況危急之下張一健在沒通知上級莊醫生的情況下，為珊姐做了動脈血管瘤切除手術。
雖然動機是為了救人，但始終是違反了程序，因此，張一健被莊醫生告到部門主管林爺那裏，最後因為這件事，張一健被罰封刀六個月。這六個月他不能進手術室，隻能巡房和看門診。
“阿瀾，一件頭被封刀，你看起來好像不太著急？”子妤和諾瀾一起在餐廳吃飯，她好奇的問諾瀾。
諾瀾說道：“林爺的通知都已經下了，著急也沒改變不了了啊，況且他是封刀六個月的懲罰是有點重了，不過還好不是吊銷執照。”
子妤看向隔壁那桌實習生，說道：“你看大家都在想辦法怎麽幫他。”
諾瀾一聽，果然是，那幫年輕的實習生都在研究怎麽幫他層層上訴了，諾瀾搖搖頭，走過去說道：“我認為這個時候大家最好是什麽也不要做，否則就是火上澆油，一健的做法始終是違反了程序，要是上級主管覺得是他帶壞了你們，說不定會罰得更重。”
洋蔥不滿的叫道：“到底是規則重要還是救人重要？”
諾瀾說道：“醫生的職責，最重要的是挽救病人的生命。但是醫院的製度存在就一定有存在的理由和價值。雖然不一定適合每一個人，但是一定是適合大多數人的。有一種說法我覺得有些道理，就是醫院的規則的存在不隻是為了病人也是為了醫生。”
洋蔥跑到背後的卡座去找張一健，原來他在那裏吃飯。他叫道：“喂，一件頭，怎麽好像跟你沒關係似的，不要隻顧著吃飯不說話，現在是要你六個月不能進手術室，隻能看門診，你甘心嗎？”
張一健沒有不滿的情緒，他說道：“做手術是麵對病人，看門診也是麵對病人，對我來說沒有區別啊。”
諾瀾也覺得無論是看門診還是在住院部開刀做手術，都是看病人，就不該有什麽高低之分。隻不過張一健剛好就卡在畢業前，能不能順利畢業有一項就是看手術的累積數目，如果不夠，他可能需要再多一年。
但是這種情況之下張一健的表現卻很豁達。諾瀾豎起大拇指，為他點了個讚：“這一點我很讚同你！”
洋蔥叫道：“喂，你們倆個怎麽這樣！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洋蔥氣跑了，諾瀾在張一健對麵位置坐下，問他：“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走運？”
阿Ben不解的問道：“喂，一件頭都被封刀了，你還說他走運？”
諾瀾看向阿Ben，說道：“以前我在國外醫院的時候，曾經跟過一位師兄，他的技術很好，也很有責任心，可是有一次他為了救人，不惜違規操作，可是最後還是沒能挽救病人的生命。”
阿Ben問道：“那後來怎麽樣了？”
“他現在是一位很棒的廚師，”諾瀾說道：“回國前，我還去過他開的餐廳吃飯。”
“他轉行了！”阿Ben 驚呼，連張一健也看了過來。
諾瀾說道：“一健，據我所知，這次是你第二次做動脈血管瘤手術，你的經驗不多，有沒有想過失敗的可能？”
張一健想了想說道：“那個時候，我隻想著救人，沒有想那麽多。”
“那麽現在可以想想了。”諾瀾說道：“手術成功了，當然OK了，但是假設手術失敗了，又沒有指導醫生在場，病人家屬追究起來，到時候由誰負責？”
張一健若有所思，阿Ben也陷入思考。
諾瀾記得，她的老師就跟她說過，做醫生最重要的是認清楚自己的能力界限在哪裏，有能力出頭的是在救人，沒能力卻強出頭的就會變成害人。所以認識自己很重要，不行就要馬上告訴自己的上級醫生，否則就是在害人害己。
張一健一心救人自然是好的，這一點無可指責，可是他畢竟他在醫院工作，還沒有取得正式的專科資格，諾瀾想，這可能也是林爺會同意給張一健處罰的原因，所以諾瀾希望他可以學會保護自己。
即便是她也不喜歡醫院的這些條條框框，覺得缺少自由度，但是隻要還在醫院工作一天，她就會尊重這些規則。
不過，這一次對張一健的處罰也確實是莊博文下手過重，諾瀾接觸下來，覺得莊博文是一個挺好的人，不知道為什麽他一直看張一健不順眼，諾瀾開始好奇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過節了？
新的一周又來臨了。
張一健調去看門診了，洋蔥美雪這些實習生也去別的科室輪轉了，諾瀾跟蔣醫生兩個高年級的跟著莊博文忙得團團轉，手術都排滿了。還好子妤很能幹，還能幫得上忙。
不過過不了多久，子妤湯圓也要去輪科了，即便到時候也會有別的醫生輪過來但是新手始終沒那塊接手，到時候忙不過來，諾瀾相信，張一健還是很有希望提早回來的。
不過，張一健不在，關於他的消息卻沒停止。特別是今天又有新的八卦。聽說他為了留下一個中風卻不肯住院的病人，被人家打了一拳。
諾瀾雖然心裏佩服他的負責，但是當親眼看到一隻熊貓眼掛在他的臉上的時候，還是差點忍不住笑出來。
張一健鬱悶的說道：“想笑就笑吧，反正你也不是第一個了。”
既然這樣，諾瀾也不憋著了，放開了笑啊。
張一健不滿的叫道：“哇，你真的笑啊，有沒有同情心啊？”
諾瀾問他：“那你眼睛去檢查了嗎？有沒有事啊？”
“沒事，回去拿雞蛋敷一敷就差不多了。”張一健說道：“對了，福伯現在怎麽樣了？”
福伯就是那個不肯住院，還打傷張一健的病人。因為暈倒已經送到他們這邊來了。
諾瀾剛剛已經去看過了，也知道他的情況，說道：“他已經醒了，不過他有輕微的中風，我們建議他最好是留院觀察一兩天。隻不過他很固執，不肯配合治療，堅持要走。隻好拿了自願出院文件給他簽，現在恐怕人已經走了。”
“走了？！”張一健焦急的大聲說道：“他的情況怎麽能讓他走呢？”
諾瀾覺得莫名其妙，反問他：“不然能怎麽樣？他要走，難道我們還能綁住他，不讓走他嗎？”
兩個人靜靜的對視了幾秒鍾，張一健也反應過來了，開口說道：“對不起，剛剛我的語氣重了一點，我隻是著急。”
“我明白。”諾瀾也沒放在心上，說道：“隻是，我們醫生可以下醫囑，但是病人也有選擇治或者不治的自由，也許病人認為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他去做。所以我認為不用太強求，我們隻要尊重病人的選擇就可以了。”
“你說得對，謝謝。”張一健也知道諾瀾說的不錯，隻是他的情緒不高。
“平常心吧，人都會死的，病人會，我們也會，隻是早晚而已。”諾瀾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打起精神來，這個世界上還有更多需要幫助的人在等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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