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諾瀾和菊仙邊走邊聊, 不過她突然停下, 沈菊仙也跟著停下，問道：“怎麽了？”
諾瀾說道：“有人的聲音。”
沈菊仙也凝神細聽, 果然聽到有人在喊有沒有人，她急忙叫道：“有人啊。”
菊仙拉著諾瀾找人, 不過四處看了也沒看到人, 喊道：“你在哪兒啊？我看不到你！”
諾瀾指了指上麵，說道：“他在你上麵。”
菊仙一抬頭就看到一個人和一架奇怪的東西掛在樹上, 她問道：“你是什麽人啊？怎麽在樹上麵？”
“我…”
“小心！”諾瀾伸手拉著菊仙後退一步，隨即“砰”地一聲, 樹上的男人和他的東西一起掉下來，正好砸在剛剛她們站的地方。
“哇，好險！”菊仙後怕的拍著胸前, 對諾瀾說了謝謝。
地上的男人爬起來, 一邊拍身上的灰, 一邊說道：“不好意思啊，兩位姑娘，剛剛差點砸到你們。”
“沒什麽。”菊仙擺著手問道：“你沒事吧？”
“哦，沒事。”男人笑了笑說道, 不過等他轉頭看到和他一起掉下來的東西, 緊張的叫道：“哎呀糟了，飛機！”
聽到飛機, 諾瀾好奇的打量著, 不過, 這是飛機嗎？這麽簡陋，充其量就比大風箏好一點吧。
菊仙問道：“你剛剛怎麽在上麵？”
“我本來想降落的，突然有一架好像是飛機還是什麽的東西很快的飛過，我光顧著去看，結果撞到樹上了。對了，你們有沒有看到啊？”
菊仙問道：“飛機？像你這樣的嗎？”這個時候的民國才剛剛成立，整個國家也沒幾輛飛機，菊仙沒見過不足為奇。
“不是像我這架飛機這樣，它有很大的聲音，很快，嗖的一下的過去了，樣子就好像…像…”他想說什麽，張了張嘴，又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最後說道：“哎呀，反正很特別就是了。”
“我隻聽到一陣很大很奇怪的聲音，不過沒有看到啊。”菊仙茫然的說著，又轉頭像諾瀾問道：“諾瀾姑娘，你有沒有看到啊？”
“沒有啊。”諾瀾當然知道他們說的是她的飛機了，不過她以她多年的演技，該裝傻時就裝傻。
“哦…”男人失望的彎腰整理他的‘飛機’，不過心裏估計還在惦念著之前見到的‘飛機’，越看越覺得他這架飛機怎麽這麽差呢。
“不如我送你們吧。”
“不…不用了，我看我還是走回去吧。”菊仙拒絕道，顯然對這‘飛機’之前從天上掉下來的事情映像深刻，對飛機也怕怕的。
“你們這樣走，恐怕走到明天都到不了。”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你這個飛機恐怕坐不下我們三個人。”諾瀾說道：“而且我們走得很快的，你幫我們指一下路就可以了。”
“哦，”他一看自己飛機狹窄的空間也確實是坐不下三個人，隻好說道：“那好吧，你們沿著這條小路走，走到下一個岔路就走右邊的一條，然後上了一條大路後一直往北走就可以進城了。”
“好的，謝謝你。”諾瀾道謝後，便和菊仙先走了，她還不知道她一出現就破壞了人家本來一見鍾情的情景，兩個人邊走邊聊，不知不覺就進了城裏。
此時天已經黑透了，不過街道上還有一些行人和小攤子，有些人經過諾瀾的時候還會好奇的朝她看上兩眼，因為她的打扮與當前的環境格格不入。諾瀾決定明天天一亮就去買衣服，不過她身上沒有大洋，要先找家當鋪當點錢才行。
菊仙看了看天『色』，說道：“糟了，已經這麽晚了我還沒回去，師父一定擔心死了。”
諾瀾說道：“那你快回去吧。”
“那你呢？”菊仙問道。
“我？”諾瀾之前已經跟菊仙說過，她是來旅行的，在北平沒有親戚和熟人，所以說道：“我隨便找家客棧住就行了。”
“你一個女孩子住外麵不安全的。”菊仙想了想，說道：“不如你跟我回去吧。”
“跟你回去？”諾瀾詫異了。
“是啊。”菊仙繼續說道：“我還沒跟你說我是學唱戲的吧？”
看諾瀾搖頭，菊仙繼續說道：“我們小四喜是坤班，裏麵唱戲的都是女弟子，而且我們師父人很好的，你暫時住到我們那裏他一定會答應的。”
“還是不要麻煩了。”
“不麻煩，大家都是異鄉人，相逢也是有緣，當然要互相幫助啦。”
“謝謝你，菊仙。”諾瀾看著菊仙，她的眼睛十分清澈，水靈靈的，特別是此時裏麵盛滿了真誠和善良，真的特別美。諾瀾覺得她有些喜歡這姑娘了。
諾瀾跟著菊仙一起走進了巷子裏，左拐右拐，最後到了一條死胡同，菊仙高興的說道：“到了，就是這裏。”
菊仙說著去推門，門沒鎖，她們直接就進去了，一進去諾瀾就看到六個年輕姑娘站成一排，一個中年男子拿著戒條站在前麵，明顯正在訓人，她聽身邊的菊仙叫道：“師父，我回來了。”
“菊仙！”“菊仙…”
他們看到菊仙，有的驚喜，有的詫異，有的還有躲閃，菊仙上前，走到師父麵前，微微低著頭說道：“師父，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你去哪兒了？你…”師父正要細問，突然看到諾瀾，問道：“這位是？”
菊仙趕緊說道：“師父，之前我的山上『迷』路，遇到諾瀾姑娘一個人趕路，我們就一起結伴回來了。師父，諾瀾姑娘剛剛來到北平，人生地不熟的，我就請她回來暫時先住在我們這裏。”
師父一聽，說道：“出門在外，互相關照也是應該的，姑娘就請安心住下吧。”
“那就麻煩了。”既然都到了這裏，諾瀾也就不推遲了，不過看他們的條件也不太好，諾瀾打定主意，等明天弄到錢了，一定要給他們一些錢做謝禮。
接著菊仙給給諾瀾介紹了她的師父沈鐵蘭，還有她的師姐妹們，菊花、菊笙、菊秋、菊葉、菊燕、菊玲。
沈師父說道：“好了，大家都認識了，菊仙，你們帶諾瀾姑娘去住的房間看看，菊花你去買點鹵肉回來，菊秋、菊葉去做飯。”
諾瀾看到大師姐菊花聽到沈師父叫她賣肉明顯遲疑了一下，不過她還是聽話的答道：“是，師父。”
因為諾瀾是客人，倒是混了個單間，諾瀾跟著菊仙去房間看了看，條件的確很簡陋，不過收拾得倒是很幹淨。
“呐，我就說我師父人很好的，你這下放心了吧…”菊仙一邊幫諾瀾鋪床，一邊說話，之後又帶她去院子裏轉了轉，不過走到廚房外麵的時候，她們聽到裏麵的人說話，聽聲音，是叫菊秋和菊葉的那兩位。
“我們回到北平之後，連一場堂會都沒接到，每天那麽多張嘴等著吃飯已經很困難了，那個菊仙才領了兩個人回來，這次又不知道從哪裏撿了一個人回來。”
“唉，師父都已經開口留人了我們有什麽辦法。”
“那個討厭鬼之前在大帥府和二師姐爭花旦，回來說自己撞到頭什麽都不記得了，我看八成是裝的，你看她現在像不像是回來討債的。”
“討什麽債啊，是她欠我們的，不是我們欠她的啊，要討也是我們討好不好。”
“不過還好，要不是菊仙領了個人回來，恐怕我們故意整菊仙的事情就瞞不住了，還要被師父責罰。”
“是啊，剛剛師父發火的時候，我都差點嚇死了…”
站在外麵的菊仙挺尷尬的，諾瀾也不想讓她為難，打定主意隻住一晚，明天就出去住。城裏不管是客棧還是酒店，諾瀾相信她總能找到住的地方的，就算找不到，她先進空間住都可以的。
兩人默默的走開，菊仙沮喪的說道：“其實我真的沒有騙人，當初我被雜耍團賣了還是師父把我救回來的，至於進雜耍團之前事，我的家在哪兒？父母是誰？這些我通通都不記得了，更別說她們說我搶花旦的事…”
雖然和菊仙隻接觸了一天，不過諾瀾也不相信菊仙是她們說的那種人，所以她主動提出來：“我正好會些醫術，來我幫你看看吧。”
諾瀾拉著菊仙到院子裏的石桌石椅上坐下，給她把脈，發現她的頭部的確受過傷，還有淤血存在。
最快最好的方法當然是用法力消除淤血，菊仙就可以馬上恢複記憶，但是她現在卻不能那麽做。隻是說道：“你的腦部還有淤血，所以你想不起從前的事，我幫你配副『藥』，你吃了應該有效。”
“吃『藥』？”菊仙遲疑著搖了搖頭，說道：“算了，我之前也吃過『藥』也沒什麽效果，而且又要花錢…”
諾瀾從剛剛的話裏也知道她們已經沒錢了，她想了想說道：“其實也可以不用吃『藥』，隻要我幫你針灸也會有效果的。”
“真的？”菊仙眼睛亮亮的，高興的說著，畢竟誰不希望自己沒病啊。
諾瀾看她閃亮亮的眼睛，也跟著高興起來，說道：“當然是真的。”
“針灸會不會痛啊？”
“不會，你別看我年輕，我的技術很好的。”
“那我們什麽時候開始？”
“今天晚上吧，晚上安靜，你到我房間裏來我來幫你…”
然後，當天晚上諾瀾幫菊仙針灸之後，她發現她的眼睛裏多了很多情緒，她知道，菊仙已經恢複記憶，而那些記憶裏，卻有很多悲傷的事情，看到這樣的菊仙，諾瀾說道：“或許不記得對你才是好事…”
“不，諾瀾姑娘，我現在很好，謝謝你。”菊仙說著說著，眼淚就忍不住下來了。
諾瀾趕緊遞了手絹給她，問道：“你怎麽樣？”
菊仙擦了眼淚，說道：“我沒事，我隻是想起了我爹被殺的事…總之，謝謝你。”
第二天，諾瀾用一塊玉佩去當鋪當了兩百塊大洋，到裁縫店買了新衣服新鞋子，重新換妝後，她買了些禮物給小四喜班，又偷偷地留下一百塊大洋，就離開了小四喜戲班。
隻是，她不知道後來沈師父生病，這些錢派上了大用場，這樣菊笙就不會為了『藥』費去跳大腿舞，菊仙也不會當了玉佩惹來敵人的追鋪，小四喜戲班也不會山窮水盡了…
這些對於諾瀾來說，並不是很多的錢，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