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過了幾天,又回到竹舍的諾瀾發現竹舍周圍多了許多奇花異草,看他們生長良好,顯然有人來照顧過。
站在門前,諾瀾轉身看向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叫道:“跟了我許久,現在可以出來了吧。”
隻見樹上滑下一條五彩大蛇,滑到地上變成一個嬌美女子,正是蛇妖氺三娘。
“你跟著我做什麽?”諾瀾一回嶗山就察覺有東西跟著她,原來是氺三娘。
“我…”察覺到諾瀾不好的語氣嗎,氺三娘好似有些委屈,她說道:“我是來給你送這個的。”
諾瀾看她沒有惡意,接過一個小籃子,見裏麵盛裝著十來顆紅豔豔的果子,叫道:“蛇莓。”
氺三娘自得的笑道:“是的,我早年偶得一株頗有靈性的蛇莓草,三十年開花,三十年結果,三十年成熟。對我們修行者來說,它不止可以清熱解毒,還能提升功力。”
諾瀾說道:“這麽不可多得的蛇莓,怎麽拿來送人。”
“要不是因為你幫過我,我才舍不得將這寶貝送與你呢。”說到這兒,氺三娘明顯情緒低落,眼含水光,喃喃道:“從來沒有人幫過我,也沒有誰像你對我這麽好。”
“氺三娘?”這說著說著怎麽還哭上了。
氺三娘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他們都說蛇類生性險惡,隻因為我們吃葷,可是,我自己在洞中修煉,哪裏做過什麽壞事。如果,我不厲害一點,豈不是誰都能欺負我了。”
“我沒有看不起蛇的意思。”諾瀾想了想,從腰上摘下一個錦囊遞給她,說道:“這是功德袋,你回去煉化了它,今後隻要做善事,功德袋便會感應到。等你聚少成多,將這個功德袋裝滿,你便可以得道成仙了。”
“真的。”氺三娘緊緊地抓住手中的功德袋,緊張的問道:“你沒騙我?”
諾瀾將收斂的仙氣釋放,變了一個妝容,瞬間羽衣加身,仙氣繚繞,仙子的身份不容置疑。看得氺三娘目瞪口呆,她說道:“我牡丹仙子雖然隻是天庭一小仙,但也認得一些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這個功德錦囊便是觀音菩薩所賜。”
諾瀾本來是打算用它來積累功德,突破修為的,如今給了氺三娘也好,給她一個成仙的希望和途徑,可以抑製她心中的惡念,樹立一個正麵的是非觀,激勵她走上修行的正道。
“多謝仙子大恩。”氺三娘拜謝諾瀾,回去收拾收拾便下山去了,從此遊走人間,懲惡揚善,行善積德,終成正果。
當然那是很遙遠的事,送走了氺三娘,諾瀾做了一頓美味的飯菜自己享用,夜深人靜的時候,又聽到竹林深處傳來的笛聲。
竹林裏住著竹子精陶醉,諾瀾自從住到這裏就時常聽他吹笛,對他的笛聲很熟悉。可是今夜的笛音卻十分不同,詭異陰森,讓人聽了不舒服。諾瀾循著笛音朝竹林深處走去,最終看到了陶醉的背影。
感受到他的笛音帶著讓人戰栗的怨恨之意朝著嶗山縣的方向消失,諾瀾忍不住出聲叫道:“你在做什麽?”
陶醉停下吹笛,猝地轉身,看到不知何時來的諾瀾,驚呼出聲:“牡丹姑娘….”。
諾瀾看著他肯定的說道:“你在施法害人。”
“我…我…”陶醉先是吞吞吐吐,見諾瀾態度肯定,他漸漸神色變得堅毅起來,最後終於承認道:“是,我的確是在施法。”
諾瀾說道:“你跟那個人有仇?”
“是,有不共戴天之仇。”陶醉轉身背對著諾瀾,緩緩的敘述道:“二十年前,我爹和我娘本是一對恩愛的貧賤夫妻,我爹滿載著我娘的期望進京趕考……”
這是一個常見的渣男故事,渣男在中舉之後遺棄了原本的妻子和兒子,娶了權貴之女,權貴的女兒又怎麽容得下原配呢,於是兩人狼狽為奸,合謀毒死了原配母子,棄屍竹林。不過這原配的兒子運氣好,被善良的竹精所救,最後修煉成精,也就是現在的竹子精陶醉。
“他們的確可恨,你報仇也是應該的。”諾瀾又說道:“可是,陶醉,我能感受到你的身上沒有血腥之氣,你從來沒有害過人,對不對?那麽,何必為了那對狗男女壞了自己的修行,你這樣會使親者痛仇者快。”
“親者痛?嗬嗬,”陶醉搖著頭,悲哀的說道:“這個世上,還有誰會為了我而痛嗎?”
“怎麽沒有?”諾瀾不喜歡他這個樣子,讓她心裏也不舒服起來。
陶醉轉頭看著諾瀾,期待的問道:“誰?”
諾瀾一時想不出,慌亂說道:“我。”
“你?”
“對,我。”諾瀾繼續說道:“陶醉,我們也算是朋友吧,如果看到朋友做傻事,我也會擔心難過的。”
諾瀾看陶醉聽了她的話後神色不明,似悲似喜,於是又繼續說道:“要想折磨這對狗男女有的是方法,你又何苦親自動手,犯下天條。”
陶醉收斂情緒,正色道:“哦,願聞其詳。”
諾瀾向前走了兩步,說道:“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這八苦任何一樣都能折磨得人痛不欲生。像熊雄他們這樣的狗男女,那就讓他們越是在乎什麽,就越是讓他們得不到,這種折磨你覺得怎麽樣?”
陶醉想了想,說道:“熊雄為了他的前程和榮華富貴拋妻棄子,那個女人為了獨占熊夫人的名頭殺了我和我娘。怎麽才能使他們求不得呢?”
諾瀾說道:“這好辦啊,熊雄作惡多端,隻要將他的惡行和罪證送給上官,他這個縣令不止坐不成,說不定還會沒命。熊雄倒了,那麽熊夫人自然也就做不成了。”
陶醉搖了搖頭,說道:“熊雄能在嶗山縣作威作福這麽多年,在朝中一定有所倚仗,官、官相護,想要扳倒他,沒那麽容易。”
諾瀾說道:“既然在朝為官,那怎麽也得有什麽對頭的,隻要能將罪證送到熊雄對頭的手上,那麽熊雄不死也的脫層皮。”
兩人相視一笑。
陶醉看著她,說道:“謝謝你。”
“不用謝。”諾瀾想到回來時看到的花草,輕聲說道:“我才是要謝謝你。”
陶醉疑惑的問道:“謝我什麽?”
“謝謝你的花草。”
陶醉先是一喜,接著疑惑的問道:“你怎麽知道是我?”
諾瀾笑了笑,說道:“這不難猜,因為我隻對你說過,我喜歡奇花異草的事。”
陶醉開心的笑了,諾瀾從來沒有見他這麽開心的笑過。將碧玉酒葫蘆還給他,諾瀾就回去了。
過了幾天,諾瀾都沒有見過陶醉,但是每天晚上都能聽到他的笛聲,不是那種施法詛咒時帶著陰森的恐怖笛聲,也不是以前那種哀傷幽咽的笛曲,而是帶著絲絲的輕鬆,點點的快樂,讓聽到這笛聲的人也忍住翹起嘴角。
心情好了,諾瀾也忍不住拿出琴來合上一曲,兩人在音律交匯中度過一個又一個夜晚。
這天,諾瀾在山上看到了好久不見的鍾素秋。隻見她帶著丫鬟巧燕和兩個護衛,麵帶焦急,漫山遍野的尋找安幼輿。
諾瀾奇怪的喃喃自語:“這好好的,安幼輿怎麽不見了。”
其實這事還真和諾瀾有關係。因為她的破壞,花姑子沒有吃到蛇精的元丹,不能在白天變為人形。可是她又很想光明正大的和安幼輿見麵說話,所以,就趁安幼輿上山的時候,施法使他迷路,等到天黑以後,就引他去花家投宿,這樣她就可以順理成章的認識安幼輿了。
安幼輿這一去不見回,鍾素秋就帶人上山來找,諾瀾想著,安幼輿愛慕鍾素秋,這是她早就知道的,可是這鍾素秋這麽關心安幼輿,聽說他不見了還帶人上山來找,難道她對安幼輿……
看見不遠處有一個涼亭,諾瀾飛入亭中,隻見她眼睛一轉,揮一揮衣袖,亭中便憑空多了一張座椅,桌子上還擺著一張琴。
動聽的琴音遠遠傳出,巧燕驚喜的叫道:“小姐,你聽,有人在彈琴。”
素秋側耳聆聽,歎道:“這琴音縹緲,宛如仙樂,也不知是何人所奏。”
巧燕指著一個方向,說道:“小姐,這琴音好像是從那邊傳來的,我們過去看看吧。”
兩人意見一致,帶著護衛順著琴音,行了一會兒,轉過一個彎兒,就看到了涼亭和亭中彈琴的諾瀾。
感覺到鍾素秋一行人的靠近,諾瀾緩緩收音。
巧燕驚呼:“原來是牡丹姑娘!”
諾瀾站起來微笑著打招呼:“鍾小姐。”
“牡丹,你怎麽在這兒?”鍾素秋見到熟人,走過來高興的問道。
“我家就在附近啊。”諾瀾說完見她還想再問,急忙說道:“你們走路渴了吧,我這兒有些山裏的野果,來嚐一個解解渴吧。”
鍾素秋拿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果子嚐了嚐,雖然是野果,但是清甜可口,十分美味,忍不住把一顆都吃了下去。
諾瀾見她吃得香甜,忍不住自己也拿了一個吃著,問道:“對了,素秋,你一個千金大小姐,怎麽跑到這山上來了?”
“我們是上山來找人的。”鍾素秋說道:“對了,牡丹,你有沒有在山上見過安幼輿安公子啊?”
“安幼輿?”諾瀾假裝疑惑,想要聽聽素秋對他的看法。
誰知素秋還沒說話,巧燕最快的說道:“是啊,聽說安公子不見了,我們小姐擔心的要死,特地上山來找呢。”
“巧燕,不要胡說。”素秋紅色微紅,不自在的解釋道:“安公子是我們家的園丁,我們也要關心他的安全。再說,他也是為了幫我采擷花草才上山來的,現在他人不見了,我們當然應該幫忙找找的……”
諾瀾想不起在哪裏聽過一句話,叫做解釋就是掩飾,鍾素秋現在的樣子明顯是在掩飾她內心的想法。
諾瀾猜得不錯,鍾素秋的確是對安幼輿有些好感,因為那天和諾瀾結識耽擱了時機,她到現在都沒有見過陶醉的正麵,雖然聽父親說那天有個陶公子風采逼人,拿出了一副她的畫像,畫的十分逼真,但她沒有親眼見過,那畫便被毀了,她自然也沒有對他一見鍾情。
反倒是安幼輿,她一直知道他是個有才華的,雖然沒有見到他的那幅有詩有畫的素秋圖,但聽說也是極為傳神的作品。
而且後來,因為熊家逼婚,父親一時情急說她和安幼輿已有婚約,安幼輿不畏強權,挺身而出,對她有情有義。
“你們要找那位安公子,可以沿著這條路去找一找。”諾瀾給她們指的是通往花姑子家的方向,到了那附近,雖然他們從外麵看不見房子,但如果裏麵的安幼輿聽到鍾素秋的聲音,想來會出來的吧。就不知道,花姑子還要使什麽方法,繼續留住安幼輿。
花姑子確實想要繼續留住安幼輿,可是章父章母不同意,從中攪和,於是安幼輿走出了結界,見到了朝思暮想的鍾小姐,知道她是專程上山來找他的,心裏更是甜的不得了。
臨走之前,安幼輿想要回去向花家辭行,古怪的是,花家一轉身就不見了,想到花家眾人行事古怪,如今更是連房子都見了,讓他心上多了一抹寒意。
沒有美好的夢中相會,沒有離奇的似曾相識,更沒有花姑子的舍身相救,安幼輿心中始終還是隻有他所愛的鍾素秋。
花姑子眼睜睜的看著安幼輿與鍾素秋一行人下山去了,即便是心裏酸溜溜的,也不得不承認安幼輿一心隻想著鍾大小姐,對她毫無感覺,可是,她還是不想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