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風雲（一）
“孔慈，這些都是這一批新到的布料中上好的，你把它們領下去給霜少爺、雲少爺、風少爺做新衣服吧！”
“是，文總管。”諾瀾輕聲答道，仿佛已經習以為常，雖然眼前這人頭戴高帽，手拿羽扇，說話怪腔怪氣，走路一扭一扭的滑稽可笑，可誰叫他是天下會的總管文醜醜呢，而諾瀾現在的身份隻是天下會的一個小婢女，正好歸他管呢。
諾瀾剛剛成為孔慈的時候還會在心裏吐槽天下會虐待童工，明明有那麽多婢女卻隻給幫主的三位徒弟派一位婢女，不過如今五年過去，她也習慣了。
更可況雖然說起來她要伺候三位少爺，但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她一個人做，畢竟她手下可是還有好多個低等婢女聽她指揮的。
好在這裏是個架空的武俠世界，天下會又是江湖門派，對規矩並不嚴格看重，她現在雖是婢女，待遇倒也不差。更何況她本又是為了曆練而來，對身份地位並不看重，做婢女也是一次新鮮的體驗，要不然諾瀾早就離開天下會了。
諾瀾領了布料正要走，文醜醜把她叫住了，說道：“我說孔慈呀，你好歹也是三位少爺身邊上得了台麵的婢女，怎麽也不會好好打扮打扮自己，我上次不是才叫人多發了一些首飾給你嗎？怎麽也不用？要知道那些可不是誰都能用的。哎呀，看看你這頭上素淨的，丟臉，丟臉啊！”
諾瀾在心裏罵文醜醜不識貨，她頭上雖然隻戴了一對玉色的流蘇步搖，可那垂下的每一顆珠子都是玉中珍品，是她喜歡的收藏之一，居然被文醜醜嫌棄。
隨即她又想起了天下會發給她的那些誇張廉價首飾，特別是其中有兩根像筷子一樣的發飾，據說還不是一般婢女能用的。她抽了抽嘴角，這個世界的審美好像頭發上插越多的發飾就越好看，越誇張就越有地位似的，隻要有能力的女人都喜歡不要命的往頭上裝飾。
受了文醜醜一頓嘮叨，諾瀾又多得了一匹粉紫色的輕紗，抱著布料剛剛回到住處，就被通知外出征戰的三位少爺凱旋歸來了，需要大家前去迎接。
熱烈的歡呼吵翻了天，各色的花瓣兒不要命的往下撒，撒吧，撒吧，反正那些花也不是她種的，花瓣兒也不是她摘的，撒花歡迎也不是她安排的，她隻用看著就行了。
很快熟悉的身影出現，秦霜、步驚雲和聶風三人騎著馬，沿著鮮花鋪成的道路來到雄霸麵前一一拜見。
“幫主英明，文承武德，奉天承運，一統天下！”天下會幫眾齊聲呼喊的口號也掩蓋不下雄霸得意的“哈哈哈哈哈”大笑聲，隻能說功力強的人聲音就是大。
晚上安排了慶功宴，美食美酒歌舞，大家好不歡快，就連諾瀾都下場吹了一首笛曲，隻有步驚雲一個人默默地坐在黑暗的角落裏看著這一切。
好不容易脫身，諾瀾端了一些烤肉，準確的找到步驚雲的位置，走過去說道：“剛剛烤好的烤肉，你也吃些吧。”
看他接過默不作聲的吃完，諾瀾才問道：“味道怎麽樣？”
步驚雲低頭看了看空空的盤子，給了她兩個字：“不錯。”
應該是很不錯才對，要知道這可是她親自動手，火候拿捏的恰到好處的極品烤肉，本來是做給自己吃的，要不是看他一晚上沒吃什麽東西，她才不會端過來呢。
步驚雲目不斜視的看著熱鬧的人群，剛剛諾瀾演奏的優美笛音仿佛還在耳邊，他突然問道：
“你什麽時候學會的吹笛子？”
諾瀾說道：“你不在的時候啊！”
近年來，步驚雲為了幫雄霸辦事，經常離開天下會，所以步驚雲也沒什麽疑問，他隻是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也去玩吧，不用管我。”
諾瀾說道：“沒什麽好玩的，我還是在這兒陪你坐一會兒吧。”
於是步驚雲又沉默了，好在諾瀾知道他討厭人多，又不喜歡說話，習慣了，沉默也不會覺得不自在，有時候她甚至會享受這種安靜的氛圍。
後來雄霸來了，他宣布將在所有幫眾中甄選堂主，勝出者將與他一起管理天下會。
諾瀾知道，雄霸是不會讓除了他徒弟外的其他人成為堂主的，他的權力不允許任何人分撥，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大方的人，而公開遴選不過是為了假裝他的公平公正，收買人心的手段罷了。
可是其他人不知道，所以這個消息一經公布，整個天下會都沸騰了，一個個摩拳擦掌想要受到重用，出人頭地。
結果卻不出意外，秦霜、步驚雲、聶風成為了堂主，雖然中間出了個斷浪出彩了一會兒，有點兒希望，但最終因為雄霸暗中的要求，他必須敗在步驚雲之下。
其實，就諾瀾看來，就算雄霸不做要求，斷浪也不會是步驚雲的對手，畢竟步驚雲早早開始外出征戰，與人對戰經驗豐富，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計其數，而斷浪隻是一個人埋頭苦練，就算有一股狠勁兒，也不能取得最終的勝利。
如火如荼的甄選堂主活動對諾瀾的生活基本沒有影響，她還是每天該做什麽做什麽，興趣來了，親自動手下廚做幾道菜，或者給那三位少爺做做衣服什麽的。
而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還是照舊練功，畢竟她穿到這個身上的時候可是一點兒功力也沒有，這個世界的武力值又高，為了以後安身保命，還能有逍遙的日子，她又從頭開始練。可是天下會的侍女不允許習武，所以她隻能晚上偷偷的練。
這個世界的靈氣豐富，所以即便是沒有使用任何的靈藥靈物加速，經過五年來夜夜不綴的吐納靈氣，她如今也能勉強禦物了，當然這是在她不使用神識的情況下。要知道就算是雄霸，也還是在禦氣的階段徘徊呢。
今天，步驚雲正式成為飛雲堂的堂主，所以這天晚上，諾瀾並沒有急著休息，結果步驚雲果然來了，就像以前那樣，在一些有紀念的日子送一些木雕給她。今天，他送了她一個老鷹的木雕，什麽也沒說又走了。一如既往的，默默做事卻從不解釋。
諾瀾幹脆也不睡了，她將老鷹捧到眼前，仔細把玩這個老鷹木雕，步驚雲的木雕技術很好，老鷹展開的翅膀上每一根羽毛都清晰可見，鋒利的尖嘴和利爪隨時準備向目標進攻，但是它的眼睛卻又顯出一種疲態。
這是一隻孤獨的老鷹，就像孤獨的步驚雲。
諾瀾將它擺在靠牆的多寶格上，目光在其他的木雕上一一劃過，最後停留在最頂端的兔子身上，那是孔慈收到的第一個木雕，諾瀾沒有改變過它的位置，即使比起其它木雕來說，這個兔子明顯沒有其它的精致。
這天，諾瀾擺好了飯卻不見步驚雲回來，出去一看他又在屋頂上坐著吹風，紅色的披風在身後飛舞，讓諾瀾很容易辨認今天的風向，她朝上麵叫道：“雲少爺，下來吃飯了。”
步驚雲站起來，從屋頂一躍而下，輕鬆落地。
今天的風很大，雖然知道他不會冷，諾瀾還是說道：“上麵風很大，以後想要上去坐之前還是多加件衣服吧。”
步驚雲“恩”了一聲，進屋默默的吃飯。等他吃完後諾瀾收拾了碗筷，又放好了茶水才離開。誰叫這位少爺三年前開始，不知道為什麽就不允許除了孔慈之外的其他侍女進他的屋子呢，所以現在收拾碗筷的這些事都隻能諾瀾親自做了，還好秦霜和聶風沒有這些忌諱，所以諾瀾就派了別的人去那兩邊送飯和收拾了。
一天晚上，諾瀾正在練功，突然聽到不遠處的打鬥聲，她突然想到什麽，身影一閃從房內消失。趕到那裏的時候，看到步驚雲正被人用刀挾持。
步驚雲怎麽會那麽乖的被人挾持不反抗呢，這裏麵的問題不用猜諾瀾也明白了，這個笨蛋，從來都是表麵冷漠，內心柔軟的讓人心疼。
為了不讓他手上沾上霍家的血變得更痛苦，諾瀾心裏有了決定。等雄霸來了，一招氣勁就把那兩個黑衣打飛出去，諾瀾趁亂射出兩枚黑色的牛毛細針沒入霍家父子的頸後，那兩人摔在地上後立時不動彈了。
文醜醜上前試了試鼻息，亂舞著手裏的扇子，叫道：“哎呀，沒氣了，沒氣了，這兩個小嘍囉也太不經打了，這樣就死了！”
雄霸眉毛一豎，“恩？”了一聲，文醜醜緊張的用扇子拍了一下自己的嘴，立馬改口：“啊，不對，是幫主您神功蓋世，天下無敵，隻需要一招就把這兩個賊子解決了，幫主英明，英明啊…….”
雄霸看了步驚雲一眼，問道：“雲兒，你沒事吧。”
步驚雲低垂著頭，僵硬著身體回道：“沒事。”
“哼，這樣的也敢來刺殺老夫，不自量力，把屍體給我丟出去。”雄霸眼裏閃過不滿，轉身走了。
雄霸一走，文醜醜耀武揚威衝著侍衛叫道：“哎喲，這種事情也要幫主吩咐，你們全都是飯桶，聽到沒有，拖下去丟掉，快點，快點，走啦。”
諾瀾偷偷地跟著抬屍體的人身後，看到他們因為外麵下著大雨所以把人往後山一丟就匆匆的走了。她趕緊上去查看，歎了口氣之後變身女漢子，一手提著一個匆匆消失在雨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