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醜:握手再沈吟

  “我們店的首飾款式多樣,而且每一樣都是精心製作,絕無次品。”掌櫃的一臉紅光,想必晚飯時候也喝了不少酒,但吐字清晰,語句也通順,“稀奇古怪的談不上,別具匠心的倒有這幾樣。”


  見柏浚點頭,華簪品茶,也就繼續介紹,“這個呢,叫有鳳來儀,是我們店資格最老的匠師打造的,你別看它相貌平平,就像是隻名不見經傳的小鳥一樣,獨棲桐枝。但你若為這位夫人戴上,鳥兒會自動展翅變化成一隻不懼艱險浴火重生的鳳凰,自有威儀。”


  華簪覺得有些樂趣,嘴邊的茶杯還沒放下,眼睛就朝這邊掃了過來,柏浚也同此心,便打開首飾盒,拿出“有鳳來儀”,給華簪戴上。


  華簪自左而右本身就有一支玉簪,所以柏浚就從右向左給她戴上,事實果如掌櫃的所言,一隻小鳥,漸漸的就豐滿了羽毛,長成了鳳凰浴火重生的可愛模樣。柏浚看的呆了,向來知道人要衣裝,可是這一支簪子上去,華簪給人的整個氣場都變了,從小家碧玉的鄰家妹妹就成了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並不是說妹妹不好,但閨秀給人一種移不開眼的壓迫感,“這麽一支簪子需要花費不少時間吧?”


  “公子好眼力,”掌櫃的認真的在想些什麽,“從草稿到成品,花費了五年時間。好容易做成了,匠師的眼睛又不行了。現在隻能拉拉風廂,打打下手了。哎……”


  柏浚給她戴上了就不想摘,因為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從容自在的華簪,可能是相處了一天,戒備全無,也可能是有茶品有位坐,總而言之,看著就很喜歡。“你要不要拿鏡子看看?”


  小二就要出門去拿銅鏡,華簪出聲止住了他,“不用拿。我從他眼睛裏就可以看到了。”


  掌櫃的見這兩人一來二去十分投契,就以為自己夫人的稱呼沒搞錯,“夫人配這有鳳來儀,實在是相得益彰,熠熠生輝啊!”


  柏浚也被誇的很受用,“這幾樣呢?”


  掌櫃的一看,有戲!要是這人能把三件都買去,待會兒打烊也不吃虧了,“這兩件是匠師的大弟子打造的。這個叫‘滄海一粟’……”


  話沒說完,柏浚就打斷了他的話,“這個盒子單子什麽的裝好,送到城南華府華簪收。其他的我們也不看了,結帳吧!”


  銀票拿出來,華簪瞄了一眼,付錢完畢出的門來,“你怎麽會有錢府的銀票啊,凱風?”


  柏浚嘻嘻一笑,“錢府是我們東都大戶,錢莊和飯莊兩大門路,他說第二,沒人敢稱第一。有兩張他的銀票,不奇怪吧?”


  華簪點點頭,“你也閉上眼睛。”


  柏浚乖乖閉上了。


  “鬆手。”華簪左手在懷裏摸索些什麽,口裏下了命令。


  柏浚搖頭,“我不!”


  華簪就把柏浚的右手放在自己左肩上,“那你把手放我肩上。”


  其實我們都一樣,害怕對方會不辭而別,害怕不能陪彼此走完餘生。


  柏浚照做了,又覺得華簪在自己的腰間擺弄些什麽,有些癢,也想笑,但還是忍住了。


  得了可以睜開眼的命令,柏浚高興的不得了,腰間掛的是自己最喜歡的白玉玉佩,左看看右看看,明紋的麒麟,兩麵一麵一隻,看起來精神抖擻的樣子。等新鮮勁過了柏浚才問,“言念君子,溫其如玉。這個是麒麟送子?”


  華簪被他說的羞紅了臉,“麒麟是上古神獸,也有保平安的寓意。”她伸手拿著玉佩,對著中間的一點點縫輕輕一掰,玉佩分為兩半,裏麵是兩條暗紋的龍,飛龍在天,“龍為天子,故不能外顯。”華簪又把兩瓣玉佩對縫一按,隻聽得“啪”的一聲,玉佩合上了。

  柏浚覺得很有觸動,麵對麵擁抱著華簪,“可我就是你的真命天子啊!”


  華簪聽出他聲音裏的哽咽,也就沒有戳穿他,“你知道這玉佩叫什麽名兒嗎?”


  柏浚吸了一下鼻子,聲音如常,“不管它以前叫什麽,我想給它取名叫‘出雙入對’,你覺得怎麽樣?”


  華簪隻好再一次轉換話題,“你看,賓客都到齊了,我們也去吧!”


  就把這十裏紅妝,當作是我們的新婚現場。就把這車水馬龍,當作是我們的貴賓。就把這小商小販,當作是我們的幫手。就把這元宵佳節,當作我們的良辰吉日。


  華簪看著來時路,路口人漸漸多了起來,人聲鼎沸,好像在說這一路艱辛都值得。


  柏浚望向去時路,漫長悠遠,七拐八彎,路的盡頭也還是路。路上的人都喜氣洋洋,高談闊論,好像在祝福他們地久天長。


  華簪挽了柏浚的手,柏浚覺得不夠自在,又掙紮著握著華簪的手,“這樣更放心些。”你挽我的手,看似甜蜜,可是你若是放手離去,我根本來不及留你。但牽著手就不一樣,你走的時候,要麽帶上我,要麽就被我拉回來。這樣多好。


  “我們去找一個證婚人吧?”柏浚看著華簪在身邊活蹦亂跳的樣子,心情分外的好,“總不能成一個家就我們倆知道,回頭想起來,也沒人信啊,是吧?”


  華簪想了想,“要不我們去拜觀音?”


  柏浚覺得好笑,“早上剛拜了太白金星,晚上又去求觀音。他們讓我轉告你,他們不會說話啊!讓你別欺負人家了。”


  華簪不輕不重的打了一下柏浚,“你這是說我幼稚呢是不是?”


  柏浚誠懇的點頭,“夫人說的都對。”


  華簪白了他一眼,又打了他一下,“誰是你夫人啊?”


  柏浚不假思索,“你啊!”


  華簪這一下打的很重,“你說我是誰?”


  “夫人?”柏浚開始耍賴,“你聽錯了,我說的是福人,有福氣的人。”


  華簪點點頭,繼續往前走,“這還差不多。”


  “我說的是我自己。”柏浚潑冷水道,“我是說我遇見你,我很有福氣,你點個什麽頭啊?”


  他把“我”字咬的很重,著重體現他有福氣。


  “那我是福星嘛!”華簪看到了有人在拿竹子編菜籃,現編現賣,而且技藝嫻熟,很有幾分本領的樣子,而且竹子又被染了好幾種顏色,看起來十分美觀。就拉著柏浚一起過去看了。


  “菜籃子而已,有什麽好看的?”柏浚不覺得有趣。


  編籃子的人頭也不抬手“公子你需要什麽,盡管說。小的一刻鍾,大的半柱香的時間就可以了。”


  華簪直接就把銀子遞了過去,“我要兩個籠子。一個一尺見方的外形像貓的,要有盤子大小的門。另一個半尺見方外形像魚的,門呢,像碗口大小就可以了。做好之後勞煩您送給城南華府的思齊小姐。”說完抬腳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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