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午:改名換姓

  他們走了之後，太君還在哭。又有人來人往，太君哭了好一會兒才止。等的四處都安靜無人影的時候，太君掌風一揮，門就關上了。


  太君擦了擦那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淚。又一記掌風，從三步外的桌上飛了一碗茶過來。遞給西華，西華並沒有很驚訝，仿佛這種事情自己也會做一樣，盡管她不會。


  她雙手接過茶，一口悶完，覺得好了很多。太君拉過她的手來，在她手心寫了“非”字。


  西華點點頭，在床上跪了下來，“拜見太君。”


  聲音很小，但是太君笑的很開心。


  “你就當是我親曾孫女兒，紫蘇曾經說過，玉簪七歲就會解蠱，而且本命似乎就會解很多種毒。隻是後來托付給給誰，就再也沒見過了。”太君壓低了聲音道，“我看過你的絕情蠱，是今年新種在體內的，隻是此蠱本身就該在七月七日命絕，但在你體內，卻能延長這幾個月的壽命。讓我不得不刮目相看。”


  西華點點頭，自己確實天生就會解毒，先生也說自己天資聰穎，若能不出這嘉湖桃源，也能保得一世平安，才把自己留在嘉湖的，但先生叫什麽名字，自己一直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還是到了嘉湖之後，聽說當地有兩大家族，東麵是餘家，北麵是吳家，兩家向來勢如水火，又情同手足。吳家人取名必有北字，吳家人必有東字。所以兩家人幾乎看名字是不知道輩分大小的。南麵是湖，就叫嘉湖。西麵隻有嘉湖書院，所以就給她取名叫西華了。四時華景，盡在心底。


  太君又停了四周動靜，才打了兩個響指，船梁上立馬跳下來兩個人。更值得驚歎的是，船幾乎連動都沒動過。也沒有任何聲音，如果要比的話，老鼠的動作都比他們大。


  “章柳，黃藤，你們從小就跟著紫蘇長大。紫蘇可曾說過如何驗證玉簪是真是假？”


  “回稟太君，”他們二人跪著，章柳答道，“我們探望小姐時候，玉簪才三歲，隻知道有一次玉簪手臂摔傷了出了血，我們給擦了止血藥都沒用，後來玉簪自己睡了兩刻鍾，傷口就自動愈合了。不知道這樣的事你可遇到過？”章柳最後一句話是對著西華說的。


  西華反手就去拿銀針，七寸長的銀針一出來，那些人就開始麵麵相覷了。然後西華就在大家的見證下，在左手手背上拉了一條。血水一點點滲了出來。然後聚成一個個血珠，西華也不管它。隻收了銀針，閉上雙眼，複又躺下。然後就真的睡著了。


  門外腳步聲響起，越來越近，章柳黃藤就上了船梁。


  “太君我把藥給玉簪端來了。”說著就帶著人走到床邊，看到玉簪又睡熟了也有些不高興。


  “把藥放下，出去吧！”聽起來威嚴十足很正常的樣子，下一句就打消了鳳仙的懷疑，“等她醒了，我們要去吊青蛙。”


  然後他們就都退下了。


  又過了一會兒，章柳和黃藤都下來了。太君叫醒了西華，西華也伸出左手來，右手蘸茶，在左手背上一擦，幹了的血被洗掉，手背上果然一點傷痕都不見。


  “奴婢/才章柳黃藤拜見主子！”說著雙雙跪在床邊。


  “既然這是事實，那我們誰都不必抱歉了。”太君捋了捋思緒，“這樣我就放心了，這樣我就放心了。”

  西華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麽。


  “章柳黃藤，你父母親都在我手下做事這麽多年，也知道我從來沒有虧待過你們。如今你的主子回來了，你就安心的服侍你的主子。至於黃連黃芩，我和你們父母也會多加管教的。明白嗎？”


  章柳黃藤點頭稱是。


  第二天，太君和鳳仙他們西歸，而西華就被派去東都查探消息。跟著她的，就隻有一個叫共由的人。一個看起來樸實無華的車夫的模樣。


  所有人幾乎都認為她們無害，所以居然也沒有人要派人跟蹤的。她就像水一樣來了，又如水一般走了。至於那個人，不過是剛靠岸時臨時雇用的一個馬車夫。


  她們漸行漸遠消失在街角的時候，鳳仙特別低沉的來了一句，“真識相，倒少了我很多事情。”


  他們不知道，那車裏麵本來就有一個人。西華想了想，道，“黃藤叫騰飛，你叫琉璃，我得用另外一個名字。”不然這名字一報，別人就會知道自己出自哪裏了。她沉思了一會會兒，道，“就叫我顧華簪。若是易容或是走散，以原名為暗號。但在人前，我是顧華簪，章柳，你是我家小姐，琉璃，至於黃藤，你叫騰飛。我們是兄妹，都是琉璃的仆人。此次進京，是為了投靠在京城經商的叔叔。不用重複第二遍吧？”


  他們二人各打了一個響指，以示明白。“既然太君那邊沒人跟過來，我們就把過去的自己沉到海裏去。以新身份來迎接新生活。這一次一定要活在太陽底下，活的響當當。”


  琉璃和騰飛也非常高興。作為暗衛，睡房梁睡屋頂，雨天趕路，晴天遊泳，真的是太累了。


  而且這麽多年壓在心底還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愧疚，小姐不知所蹤，主子也不知所蹤。總以為自己會成為秦門棄子，現在看來，很有可能是力挽狂瀾的那一個。


  在西都秦門，每一個孩子在出生前就會由父母挑好仆人，這樣的人終其一生最好都聽命於少主人。這是秦門最至高無上的榮譽。


  最容易被利用的除了愛恨，還有愧疚。很多人都是利用別人的情感達成自己的目的的。西華隻是其中一個。


  這一路上西華隻收取信息，沒有催騰飛快點趕路，也沒有讓琉璃少買點衣服。因為她在思考，怎樣才能在入京的第二天，就把顧華簪的名聲敲出去。首先要有話題。但不能太傻也不能太精明。這樣的設定稍微有點難。昏昏沉沉中，西華就睡著了。


  他們是在傍晚時分到達東都的。恰好是衛兵關城門的點。華簪還沒醒，本著職業的超高要求，加上這也是琉璃他們第一次到達東都，所以相對來講比較興奮。騰飛的馬車駕的很穩。


  但突然聽得很有中氣的一聲“駕！”一匹馬竟直直的對著華簪的馬車撞了過來。騰飛有些不明白華簪的意思，因為華簪還在睡。在距離馬車還有七步遠的時候，華簪說了個“隱”。然後馬車就向右一個閃躲，讓後麵那匹高頭大馬直接就衝進了人流。騰飛依舊不緊不慢的駕著馬車，慢慢悠悠的走著。


  華簪撩起簾子朝前看了一眼，馬背上的少女一身火紅的勁裝，既襯出了她的窈窕身材，又表現了她張揚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