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清玥婚事
一件冰藍色的錦袍包裹著馮君逸的頎長身軀,馮兮和看過去,隻覺數日不見,馮君逸又長個了,麵頰上的嬰兒肥去褪去一些。
馮君逸信步上前,拜見了馮敬和馮老夫人後,隨手拿起一把長纓槍,舞了一套箭法。
身姿瀟灑利落,箭法中帶著一股韌勁,馮敬看了之後,直誇好。
“君逸小哥兒,你過來。”須臾,馮敬招了招手,馮君逸上去,他即是將一碟他最愛吃的桂花糖蒸栗糕推過去。
馮君逸的雙眼驟亮,他把長纓槍拋給一旁的書童,抓了幾塊栗糕就往嘴裏塞。
一邊吃著,他還一邊念了幾首詩出來,逗得在座的眾人哈哈大笑,一掃連日來的陰霾。
馮兮和看著他白嫩的小臉,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
馮君逸的臉一下漲得通紅,轉過去,目含委屈。
他想說點什麽,但是,他一想到,回到府中後,聽說前些日子的事,就噤聲不語。
馮君逸繼續埋頭,往嘴裏塞著各種各樣的糕點。
馮敬和馮老夫人對他噓寒問暖,擔心他在書院裏過得不好。
在一側的馮清玥今日穿了繡了綠萼的銀朱色上襖,外罩霜色比甲。月白下裙上繡有點點細碎的花瓣,她坐了半天,見眾人的目光都圍著馮君逸轉,便起身悄悄地離開。
馮兮和見狀,起身跟了馮清玥出去。
自從挽秋姨娘不在了之後,她感覺馮清玥也不太喜歡待在國公府,不管怎麽樣,總是想要往縷齋去。
在馮清玥走出花廳,步下台階的瞬間,迎麵撞上了阮昭明。
“孽障,你終於知道回來了。”阮昭明黑了張臉,訓斥道:“成日裏沒事就往外跑,以後嫁了人,不要說你是老夫的女兒。”
馮清玥似是受了不小的驚嚇,身子顫了顫,即是一溜小跑。
“清玥!”馮兮和喚了一聲,追了上去。不知道為什麽,馮清玥很怕阮昭明,每次阮昭明一說話,她就嚇得魂不守舍。
之前,她以為馮清玥是得了失心瘋,就沒有在意。
可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馮清玥聽後,腳步停下,微微側頭。
馮兮和過去,沒有跟她再提起阮昭明的事,而是好奇地問道:“你以前不是最喜歡跟君逸親近的麽?怎麽這次他回來,你都沒搭理過他?”
馮清玥垂下眸子,嘟囔著:“父親覺得我不夠格,讓我不要跟小鬼頭說話,而且他讓我……”
馮兮和心中更為不解,便試探著再問:“他讓你做什麽?”
馮清玥搖搖頭,抿了唇,半天不答。
馮兮和的眸光微閃,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她想起,方才在出花廳的時候,阮昭明對馮清玥說什麽嫁人一類的話,愈發地疑心。
“清玥,挽秋姨娘隻有你一個女兒,若是你出了什麽事,她在地下應該也不會安息。”
聞言,馮清玥終是咬了咬牙,徐徐道:“父親覺得女大不中留,要把我許給林伯侯當填房,不日,林伯侯家就要來下聘了。他說,依照我的身份,這是最好的選擇。”
馮兮和心中一驚,那林伯侯年逾四十,患有咯血之症,生活糜亂,性情又分外暴戾,曾一氣之下,打死過好多個小妾。
清玥要是嫁過去,隻怕凶多吉少。
“外祖母和外祖父知道這件事嗎?”
“老夫人本來就不在意我,我的婚事自然全是父親一個人說了算。”馮清玥低下頭,顯得有些落寞。
馮兮和心想著,在婚事上,她也無法替馮清玥做主。
馮清玥不是馮心硯所出,與馮老夫人沒有任何關係,在馮老夫人心中,確實還不如府中的一個丫鬟。
可是,馮敬待馮清玥倒是有幾分真心,找馮敬商量,倒不失為一個法子。
“清玥,許少祖對你如何?”過了一會兒,馮兮和鄭重地問道。
馮清玥愣了一瞬,而後,她的麵上浮現出一抹緋色。
馮兮和明白了,展顏笑道:“清玥,你確實可以嫁人了。”
馮清玥更為羞赧,她沒有說不好,但是,眼中卻蘊了一絲歉意。
“姐姐,要是有一天,你發現我有什麽事情沒告訴你,請你不要怪我。”
馮兮和蹙了眉,不免奇怪,一個小姑娘到底隱藏了什麽心事。
不過,馮兮和沒有再追問,而是先去找在花廳裏,看馮君逸臨摹字帖的馮敬。
她將馮敬拉至一旁,將馮清玥的婚事,與他說了一遍。
“有這種事?”馮敬皺眉,不滿道:“你父親也太不像話了,清玥雖不是嫡出,但好歹是他的親生女兒,他怎麽忍心將她往火坑裏推!”
倘若他不知道,過幾日,林伯侯府來下了聘,就晚了。
馮兮和心道,在阮昭明心裏,壓根沒有親生女兒這一說法。阮昭明待她都是那樣,更別說清玥了。
“外公,清玥已經到及笄的年紀,可以出閣了。”接著,馮兮和把許少祖的情況說與他聽,“這許家公子雖隻是一介布衣,但是,他待清玥倒是真心實意的。”
“除了一個老母親,他家中沒有其他的人,不會有複雜的關係。依我看,國公府不如撥出兩家鋪子,給清玥當嫁妝,也讓他們自己好有個營生。”
馮敬點了點頭,但是,婚姻大事,關係到馮清玥的終身幸福,他還是覺得要親自見過許少祖,觀察一下他的人品,才能做定奪。
於是,馮兮和安排許少祖來國公府中,與馮敬見了麵。
經過一番交流,馮敬對許少祖頗為滿意,即是告知阮昭明,讓雙方合八字,遞交婚書。
阮昭明氣得跳腳,隻是,由於這是馮敬的決定,他亦是無可奈何。
馮清玥的婚事算是定下來了。
馮兮和回到裕王府後,坐在窗欞前,跟顧時引細說了此事,然後,她手捧一話本,為他講訴著市井中的趣事。
窗外的杏花,從微風吹入,散落在她的鬢邊,顧時引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唇邊不知不覺地擒了笑意。
她的聲音空靈,如清泉一般,“咚咚”擊打在他的心頭。
半晌,顧時引忽地說道:“兮和,你還記不記得,本王先前跟你說過,過陣子會去日月山?”
“再過幾天,本王就得去了。”
等寧國和華國修訂好盟約,隻要不出現其他動、亂,駐紮在日月山的一部分軍隊就可以撤回來。
馮兮和聽後,並不覺得不對勁,反正她是會跟他一起去的。
“需要我準備什麽嗎?”
顧時引搖頭,隨後道:“打扮得漂亮點,本王帶你見個人。”
馮兮和愣了下,“哦”了一聲。
不多時,遠影過來門外喊道:“王妃娘娘,周小姐來找你。”
馮兮和將話本放下,看了眼顧時引,眉眼彎彎,“你等我一下。”
周新顏是因著不用嫁給顧錦城的事,來感謝誒馮兮和的。
她挑挑選選了半天,覺得馮兮和該有的都有的,沒什麽其他可以贈送的,便隻好又拿出了自己的一幅字帖,送到尚在修葺中的善堂那邊。
馮兮和來到了門口,就看到穿了一身妃色撒花茜羅春衫的周新顏在一輛馬車上等候。
“周小姐的傷如何了?”馮兮和過去問道。
“已經沒有大礙了。”周新顏掀了帷裳,靦腆地笑著,眉宇間透著一股書卷氣。纖纖玉手上,畫了仕女戲蝶圖的琺琅麵扇遮了她大半的麵頰,“裕王妃,不知可否有幸請你到醉仙樓坐坐?”
醉仙樓是金陵城最負盛名的食肆,周新顏難得遇到一個可以信得過的人,便是誠心地邀請馮兮和過去。
馮兮和卻之不恭,交代府中的侍衛提高警惕,提防受命前來試探顧時引傷情的人之後,就跟著周新顏去了醉仙樓。
周新顏尋了個臨窗的位置,熱絡地讓小二將醉仙樓中的招牌菜都來一樣。
街道上,兩側的攤販在不斷吆喝著,各色馬車來來往往,行人絡繹不絕。
她們隻要一低頭,下方的情況如何,便能一覽無遺。
接著,周新顏又問了馮兮和一些關於華國使團的事。
在相府中時,她擔心在周放麵前露餡,一直不敢跟人多打聽。
那天,善堂起火之後,她被嗆暈過去,昏迷了幾天,醒來後,才知是宇文灝將她救出去的。
宇文灝因此還受了點傷,不知道現在他到底如何。
馮兮和知她是想打聽宇文灝的消息,但是,她這段時間,沒有空去打聽,也不好多說。
這時,馮兮和無意中往窗外瞥去,看到醉仙樓門口出現了兩個熟悉的人影。
宇文灝一身錦衣似雪華,夏海晏站在他的身邊,幾名華國的使臣,以及刑部的幾位官員跟隨在他們身後。
夏海晏剛跟華國使團交代完案情,然後,他就請了他們過來醉仙樓。
馮兮和的眸色一深,衝周新顏笑道:“周小姐,有緣千裏來相會,可機會還是自己把握的。”
說著,她已是讓身邊的婢女打起簾子,去知會夏海晏一聲。
周新顏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緊張不安地攥著扇柄。
不出一會兒,宇文灝跟著夏海晏到了她們這邊來。
“裕王妃,這麽巧,你也在這裏。”宇文灝謙和有禮地跟馮兮和打著招呼,隨後,他認出了周新顏,不由詫異了一下。
“姑娘,你傷好點了沒?”宇文灝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