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冰燈玉露
“大哥!”馮兮和的心中不由恐慌。
她一起身,即是被顧時引拉住,顧時引勸道:“放心,周世卿再怎麽樣,也不會公然在皇宮中,在華國使團麵前,殺了馮君堯。”
馮兮和自然明白,可是,她無法眼睜睜地看著那把刀子朝馮君堯甩去,而坐視不管。
顧時引一直抓著她,眾人緊張地看著比武台上的情況。
禁衛軍已然紛紛出動,去應對這一變故。
“世卿!”右相周放“謔”得一下,站了起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子竟會如此莽撞。
比武台上,周世卿聽得周放的叫喚聲後,神智稍微回來了些。
他意識到這裏是皇宮,若是馮君堯真有什麽不測,就是他拖累了相府。
況且,他也不想真的要了馮君堯的命。
周世卿想著,已是一個疾步過去,掌心凝聚了罡風,使勁將調轉了刀子的方向。
最終,這把刀是擦過華國一名武士的胳膊,割破武士的衣裳,“哐當”落地。
馮兮和鬆了一口氣,幸好,周世卿沒有傷到馮君堯,不然,她絕對不會原諒他。
眾人虛驚一場,皆是捏了一把冷汗,當是周世卿故意用此招引開華國武士的注意力,出其不意。
而因這變故,寧國的武士和馮君堯也分了心,在兩國的武士的刀法比試中,華國那邊占了上風。
“抱歉,馮大少爺。”下了比武台之後,周世卿過去與馮君堯道歉。
馮君堯不懂周世卿的心思,隻當他是一時失誤,沒有跟他多計較,畢竟,在華國使團麵前,起了內訌,也會叫人看了笑話。
“大哥,你嚇死我了。”馮兮和小跑到馮君堯麵前,小聲道:“以後,還是少與相府的人接近為好,特別是嫂嫂。”
馮君堯擰了眉,“你嫂嫂認識相府的人?”
木蘭幽前去相府給小公子看診的事,馮君堯根本不知情。馮兮和為了不讓他擔心,便搖頭道:“不是,我是覺得嫂嫂還沒嫁過來,不住在國公府,而且,醫館裏人來人往的,需要多提防著一些。”
“也是,明日,我再給她多增派兩名暗衛。”馮君堯略一頷首,他也覺得婚期太久了,巴不得馬上就把木蘭幽娶回來。
周世卿垂頭喪氣地走回來,聽了周放小聲的斥責後,沒有直接回到闕樓中,而是繞到了闕樓邊的一條甬道上。
他也覺得今日自己實在太衝動了,想要冷靜一下。
“周公子。”這時,一個溫和如春風的聲音驟然在他耳邊響起。
周世卿回頭一看,訝然道:“二皇子殿下,裏麵的比試結束了?”
“沒有,姬公子和棋守言還需要一會才能出來比試。”顧錦城推著輪椅,朝周世卿靠近了一點,“本宮隻是見周公子你有心事,特來看一下你。”
“方才在比武台上,我是被一名武士撞到,才不小心將刀甩出去的。”周世卿頓覺心事被人看穿了一般,匆忙地別過眸子。
“本宮沒有提比試刀法的事,周公子你說這個幹什麽?莫非……”顧錦城眼角的笑容在一寸寸擴大,如陽光般溫暖和煦,讓周世卿見了,卻似有冰刀入骨。
周世卿見說漏了嘴,忙想著,如何圓的回來。
顧錦城已搶先一步,說道:“爭奪自己想要的東西麽,難免會有一些情緒。”
“我沒有跟馮大少爺爭奪。”周世卿依然不承認。
顧錦城則意味深長道:“本宮記得,陛下要在你跟馮大少爺中選出一人當禁軍統領,你們之間,怎麽會沒有爭搶?”
“本宮倒是認為,你是因此才會刻意失手。”
原來顧錦城指的是禁軍統領一銜。周世卿長吸了一口氣,讓別人往這個方麵想,倒是會好一些。
其實,他對當禁軍統領的興趣還真不大,要不是他父親執意要求,他是不會跟馮君堯爭這個的。
“既然被二皇子殿下看出來,我也不隱瞞了。沒錯,我就是因為急於求勝,才會在剛剛的比試中失手甩刀的。”
顧錦城並沒有說穿,而是循循善誘,“周公子的心情,本宮可以理解。但是,本宮要提醒一下你,在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時,是有必要用一些手段的!”
“就算無所不用其極,隻要能夠得到,贏家就會是你。否則,你隻把想法埋在心底,這一輩子都抓不住它!”
周世卿的心一驚,總感覺顧錦城所指的不僅僅是爭奪禁軍統領一事。
“二皇子殿下此言何意?”
“當她就在你身邊時,就得盡早抓住!本宮言盡於此,要怎麽做,就看周公子自己的了。”顧錦城說罷,複又推著輪椅,回到了闕樓中。
馮兮和看到顧錦城回來,眸色逐漸變得幽深。
此時,雲長依也已回到了自己的座前,滿心期待地等著接下來的比試。
目前,已有兩場比試過去,比試古曲那場是寧國贏,比試刀法那場則是華國贏。
最終的勝負即是看姬十六與棋守言在棋盤上的對決。
他們兩人還需要一刻鍾的時間才會過來,在等待的這段時間中,宇文灝讓華國的使臣將一些從華國帶來的物件,贈予在座的眾位王侯貴胄及其女眷。
送給一些女眷的有琺琅麵扇,浮光錦,青鏤玉枕等女子喜愛的物件,而宇文灝給馮兮和送的則是一盆奇特典雅的植物。
宇文灝笑著說道:“本宮知裕王妃還擅長作畫,它叫冰燈玉露,最適合擺放在書案上,可在你作畫時,增添不少情趣。”
宮女將瓷質的小花盆放在馮兮和麵前時,馮兮和垂目望去,見到這種冰燈玉露是呈晶瑩明亮的嫩綠色,肥厚的葉子多汁飽滿,如蓮花花瓣一樣,環繞開來,像是冰燈一樣,粉雕玉琢,煞是可愛。
馮兮和一眼就喜歡上了,於是,她便欣然收下。
而後,她讓宮女去拿水壺來,給冰燈玉露澆一點水。
宇文灝真是摸透了她的心思。
隻是,顧時引見到馮兮和那麽喜歡這盆冰燈玉露,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
他咳了一聲,試圖警告。
馮兮和的眼神卻一直停留在飽滿盈透的冰燈玉露上,他不由得攏了眉,火氣冒了出來。
“把它扔了!”
馮兮和好不容易才遇到自己喜歡的植物,哪會願意說扔就扔,當即將他的話當成耳邊風。
顧時引忍著心中的不滿,緩和了語氣,“你要是喜歡,本王大可以去為你帶回百盆千盆過來,放在書房裏,讓你賞個夠。”
他在跟一盆植物過不去?馮兮和“噗嗤”笑出聲,繼而,她轉過頭說道:“我方才不是為夫君你奏了一曲破陣樂麽?”
“再喜歡它,也不及夫君你啊。”
這話一說,顧時引立馬就不氣惱了,反而,也覺得冰燈玉露變得可愛起來。
一刻鍾的時間過去,姬十六和棋守言如約回到了闕樓中,在正中央,已經擺了一張棋盤,綠釉色的棋罐被打開,放置在棋盤邊。
姬十六和棋守言相互拱手行了一禮,便掀袍在棋盤邊跪坐下去,就著千古殘局,展開纏殺。
眾人屏住呼吸,忐忑不安地看著他們兩人。
隻見棋守言胸有成竹地撚了一黑棋,擱放下去。
姬十六隨意地挑起一白棋,包抄棋守言的棋路。
當雙手下至第三十三手時,扭殺在一起的局勢十分複雜。
麵對姬十六的隨性,棋守言則顯得有些局促,剛剛,他到暖閣中鑽研棋譜時,雲長依就跟他提醒過,姬十六此人不容小覷。
棋守言的手心開始冒汗,緊盯著棋盤,苦思冥想。
他不能輸,畢竟在他的棋手生涯中,從未輸過,而且,他誇下過海口,如果敗了,就會自刎。
此刻,姬十六的指尖已撚一棋,目光鎖定在棋盤上一處。
他先前在暖閣中思考了很久,都沒有想通,這個時候,腦中竟是靈光一現。
這殘局看似複雜,可百般路數,終是棋歸一朝,隻要下於此處,便是破解之道,方能成定勢。
棋守言看著姬十六緩緩落下的手指,瞳孔驟然放大,這一步一子解雙征的妙手,正是鎮神頭。
若是姬十六落了子,那此局,棋守言即是必輸無疑。
棋守言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不想有負宇文灝的眾望。
眾人也都在看著姬十六即將要落下去的那枚白棋,然而,姬十六的忽覺眼花繚亂,竟是手指一鬆,直接埋頭倒在了棋盤上。
那枚白棋順勢滾落到了地麵上。
四下嘩然一片,都在為姬十六的這一昏厥倍感惋惜。
雲長依的唇瓣一勾,馮兮和冰冷的眸光即是掃了過去。
棋守言不住地喘著氣,姬十六昏倒了,可他的心中惴惴不安。
他想起,雲長依當時,跟他提過,讓他不必擔心輸贏,因為,在給姬十六端去的茶水裏,已被下了迷藥。
差不多在他們對弈時,迷藥就會發作。
棋守言心知,用這種手段逼退對手,贏得不光彩,可他不想有負宇文灝的重望。
他這種古怪的神情自然是落到了宇文灝的眼中,宇文灝緊緊地盯著他。
“既然姬公子昏了過去,那這一局,便是棋守言贏了。”華國使臣當即興致盎然地宣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