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異想天開。毒婦
程蓮心不由得心慌起來,連攥著繡帕的手都開始顫抖,什麽望月鱔,她不知道啊。
“君逸小哥兒,雖然你講的這個傳說很嚇人,但是,畢竟隻是民間的傳言而已,你怎麽能說信就信,而且,說這些鱔魚長得像望月鱔,它們就一定是呢?”
馮君逸驀然回頭,純淨的眼眸立即變得犀利,似一道驚雷,“蓮姨娘,方才,你不也講了一個傳說嗎?還說的煞有介事。隻是,你的傳說沒有任何根據。而我說的,隻不過是一類魚。”
“如果你不服,我們大可以做一個試驗,看看這裏麵究竟有沒有望月鱔。”
“既然,它在月圓之夜,會對月仰頭。那看它是否會抬頭就知道。”
程蓮心頓時摸不著頭腦,疑惑著,他要如何試驗。
馮敬問道:“君逸,你的想法雖然很好。可是,今天並非月圓之夜。”
馮君逸卻胸有成竹地說道:“就算不是月圓之夜,那也可以創造一個月圓之夜出來。”
說著,他轉頭跟跟過來的小廝說道:“去拿一塊大一點的黑布,再去書房取顏料和紙筆過來。”
小廝麻利地去辦事,程蓮心聽罷,不由得訝然失色道:“你該不會是想畫一個月亮出來吧?”
隨即,她輕笑出聲,“也對,你才九歲,有些異想天開的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
馮君逸不惱反笑,“是不是異想天開,等會就能見分曉。”
很快的,小廝已經把馮君逸要的東西都拿過來了,隻見小廝轉了個身,背稍稍往前拱。馮君逸將宣紙攤到他的後背上,丫鬟們在旁磨著亮黃色的顏料。
一切都準備就緒後,馮君逸提筆沾了些許顏料,便在紙上勾勒一圈,後又將圓圈中間塗滿,畫了一個圓圓的月亮,就如中秋月一般。
四周悄然無聲,隻餘他作畫的聲響。
不多時,馮君逸命人將畫好的月亮裁下,貼到黑色幕布上,再讓人拉扯著幕布,將水缸圍起來。
所有的燭火被熄,風燈被熄,隻留下一盞用來照紙月亮的風燈。
馮君逸手提著風燈,讓其餘人噤聲,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水中鱔魚的動靜。
一開始鱔魚仍然在水中漫遊著,眾人屏住呼吸等了一會兒。
這時,隻聽“嘩”的一下,一條鱔魚猛然遊到水麵,探出頭來,張開嘴巴,似在咆哮,眼中迸射出兩道精光。
那魚張開的嘴巴,就跟一條蛇張開了血盆大口一樣,眾人均是被這場麵嚇得不輕,連連倒退了數步。
“蓮姨娘,你看清楚了嗎?”馮君逸倏然問程蓮心。
程蓮心倒抽了數口涼氣,一張臉煞白如雪,一時半會,不知道該說什麽。
馮敬當她是默認了,就讓丫鬟們掌燈。
回到了明亮的環境裏,眾人在第一時間把目光對準了心虛的程蓮心。
“程蓮心,你還要什麽話可說?”馮敬斥責道:“讓昭明把你娶進來,也是為了讓兮和跟君逸能有個疼愛他們的母親,而不是讓你來謀害他們的!”
程蓮心啜泣道:“國公爺,冤枉啊。也許是這批鱔魚進來的時候,有什麽疏漏,讓望月鱔混了進來。我們得再去查查才行。”
馮君逸嗤笑一聲,“蓮姨娘這會倒說有疏漏了?方才,你不是還信誓旦旦的說所有環節都是你都有仔細把關的。總不能談功勞的時候,你急得去搶,一旦出了事,你倒撇得幹淨了。”
程蓮心喉間一梗,旋即,顫顫巍巍地轉頭看馮老夫人,希望馮老夫人能給她一點幫助。
然而,馮老夫人保持緘默,程蓮心讓她太失望了。
見馮老夫人不再袒護自己,程蓮心的心涼了一大截,又望向阮昭明,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阮昭明也算是她相公,總該幫襯著自己一點。
豈料,阮昭明觀察了一下二老的臉色,儒雅的麵龐上頓時流露出幾分凶悍。
“原來是你這個毒婦在作梗,難怪心硯會顯靈!”
他不由分說地上前,對著程蓮心左右開弓,“啪啪啪”,連著扇了數個耳光,直到程蓮心的臉腫得不成樣子了,才肯罷休。
“你個毒婦,老夫才娶了你幾天,你就想謀害老夫的掌上明珠!要是兮和有個三長兩短,老夫要你去陪葬!”
他痛罵了一會,然後,回過頭去,臉上立馬就浮現出諂媚的笑意。
“嶽父,嶽母,這個毒婦,絕對不能輕饒。依小婿看,應該將她拉去沉江浸豬籠,讓她明白什麽是婦道!”
“不要啊!老爺,你看在我服侍你幾天的份上,放我一馬,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程蓮心滿臉淚痕地爬過去,淚水流到掌印出,她隻覺臉上火辣辣的疼。
“毒婦,你滾遠一點!”阮昭明又是惡狠狠地踹了她幾腳,踹的她五髒六腑都痛。
然後,他提起程蓮心的衣襟,打算將她朝牆上扔去。
“父親,等一下!”此時,馮君逸倏然走到阮昭明麵前,阻止了他。
阮昭明愕然道:“君逸,難不成你是想袒護這個毒婦?”
馮君逸默然搖頭,“蓮姨娘身嬌體弱,父親你下手這麽重,我怕你一失手,就把她打死了。”
說罷,他徐徐說道:“長姐的身體還不知道如何,我們應該先去看她,然後再來處置蓮姨娘。而不是先急著要找蓮姨娘算賬。”
阮昭明麵色一凝,想不到這個小兒子已經是這般犀利。
“昭明,聽君逸的,我們先去看望兮和。”馮敬出聲後,阮昭明終是沒什麽可以說的,隻得懨懨然,跟過去。
原來這個外孫是想用這種辦法。馮敬讚賞地點了點頭,心道,他的外孫和外孫女都是如此聰穎,就算他真的撒手人寰,貌似也不必有什麽顧慮了。
這廂,馮兮和等馮君逸帶人去了廚房之後,回到自己的屋子裏,就讓千允去把程蓮心端過的銀製雕花尖嘴酒壺取過來。
她嗅了嗅酒壺,除了有一點刺激性氣味之外,並沒有發現任何端倪。
奇怪,雲長依到底給了程蓮心什麽樣的東西,可以讓人覺察不出來。
張大夫過來給她看診的時候,她讓張大夫也看了一下酒。
他行醫多年,跟各種稀奇的藥物,都曾有過接觸。
然而,隻見張大夫將桂花釀倒出來又倒回去,也沒查出有什麽不對。
馮兮和頓時想通了,程蓮心之所以敢直接給桂花釀中下藥,是因為程蓮心自信別人查不出來桂花釀有什麽。
如果馮敬喝了酒,回房暴斃,也隻當是桂花釀的來路不對,然後又借由鬼神之事,來指責她這個災星。
馮兮和正想著,房門口忽然多了淩碎的腳步聲,她猜應該是其他人從廚房過來了,便立馬扯上錦被躺好。
“張大夫,我長姐的身體怎麽樣了?”馮君逸一進門,就搶先問道。
張大夫拱手道:“幸好大小姐隻是吃了一口鱔魚,中毒不是很深。我將她體內的毒清理出去後,她隻需要稍加調養幾日就好,請國公爺和小少爺放心。”
馮敬和馮老夫人聽說了馮兮和沒事,才長舒了一口氣。
阮昭明一進門,就分外憂慮地跑到床幃邊,左看右看。
“兮和,我的寶貝女兒,你感覺如何?你安心養病,程蓮心那個毒婦,為父會替你好好懲治的!”
馮兮和虛弱地拂開他的手,向馮敬問道:“外公,蓮姨娘現在在哪裏?”
馮敬說:“暫且將她關在柴房,等候發落。”
“外祖父,其實,我有個問題想不明白。”馮兮和招手,示意千允過來,扶著她坐起,“在蓮姨娘過門前,我與她素味平生,在她過門後,我也是一直將她看成親娘般對待,就上回,她跟外祖母談論如何治家的時候,我指出了幾點不合理的地方。”
“除此之外,我並沒有對不住她的地方。可是,為什麽,她就是想要我的命呢?為了那點小事,實在不至於。”
她的眼中隱有星芒閃爍,說著,便望向了馮老夫人。
馮敬明白她的意思,他的眸色頓沉,思忖片刻,便道:“你是說,在她的背後,有人指使?”
馮兮和略一頷首,“不然,她沒有理由這麽做。要麽,她是太沒腦子,要麽,就是她嫁入我們家就是一個陰謀。”
“當然,那不隻是針對我一個人的陰謀,要不然,他們就太過於小題大做了。”
馮老夫人在旁聽著,心裏咯噔了一下,想了想,覺得還真是。馮兮和是馮府的嫡孫女,程蓮心隻是個還沒被扶正的姨娘,在程蓮心羽翼未豐前,沒有足夠的支撐力量,怎麽敢貿然對嫡孫女下手。
她也不是七歲小孩了,頭腦不會簡單到這種地步。
可是,程縣令的夫人是趙夫人引薦的,趙夫人還直誇程蓮心。難道,程蓮心是趙家刻意送來的。
馮老夫人越想越心慌,緊張地攥緊佛釧,她的娘家人怎麽可能想要陷害馮府。
馮兮和覺察到了馮老夫人的倉惶,心道,馮老夫人對娘家人有深刻的感情,在得知趙家的不軌企圖後,會感覺心痛。
但是,長痛不如短痛,她必須得讓馮敬和馮老夫人清楚趙家的狼子野心。否則,日後必是大患。
馮敬垂下眸子,保持了沉默,他心中一直擔心的事情,終於是被外孫女說破。他頓覺心裏有塊石頭落了地。
自從老武安侯過世後,趙家在趙老太的整治下,就慢慢地變了。
他早就懷疑趙家另有企圖,但是,馮老夫人堅持相信她的娘親,他並不想要她難過,因而,就沒點破。
而馮老夫人思量了一番,心中仍有質疑。
“兮和,僅憑一個程蓮心,就說趙家是有預謀的,這怕是欠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