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銅鑼敲響,人聲鼎沸,一場盛事在浩瀚江水來拉開帷幕。
涼州城大大小小的青樓有許多,這次有22家之多共襄盛舉。俗話常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這一下子半百的姑娘聚在一起,紅紅綠綠的鋪了一江,這戲就唱的更加精彩了。
雖說並未限制什麼條件,姑娘都是自願來比的。可畢竟,行或者不行,實力就在那裡。因此,往往一個青樓中的許多姑娘,只是自己跟自己比比,便輸了實力,也就更不用出去比了。
既然說了是選花魁,各個青樓往日間便被視作樓里頂尖頭牌的姑娘自然是要上去比上一比的。
也有平日里就不太服氣的,少不得也要跟她們爭一爭。然而能做到一樓的頭牌,光靠臉蛋自然長久不了,因此,這些長久做著頭牌的姑娘,各個身上都藏著本事,又豈是隨便就能被壓下風頭的,因此這賽事倒是熱鬧的緊。
青樓與青樓之間又有各自實力的懸殊,廟小自然容不下大佛,小廟出來的小佛在大佛面前自然也就輸了氣勢。因此,不過一個時辰,一個個鮮花似的姑娘臉上便多少有了倦怠頹廢之色,如那漸欲敗謝的花朵。
正當江上美人們爭奇 斗 艷時,有四個身影出現在了臨江樓的門口。兩位女子攜著兩個老者駐足眺望了一下江邊便走了進去,徑直上了二樓,坐在至今為止唯一空著的地方。
那裡是璃薌一直坐的臨江窗戶的位置,仗著地勢高,因此視線極好,江上的能瞧的很清楚。
兩位女子均是一身白衫,絞紗蒙著臉。進了臨江樓只是叫了壺上好的鐵觀音並一碟子玫瑰蜜糕便安靜的坐在也不說話,只是瞧著外面的熱鬧。
隨著她們進來的兩個老者默不作聲的站在一邊,一臉肅然,儼然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饒是這樣仍然嚇不退臨江樓中眾人的注視,只因她們二人雖遮了面容但身姿形態總是透著一股自然的風流,叫人神往。
臨江樓里一番景象,外邊江上又是另一番熱鬧,此刻江上選花魁的姑娘所剩無幾,真正都是寫鳳毛麟角的人物了,詩詞歌舞琴棋書畫各有所長,真正一等一的實力。眾多敗下陣的也都心服口服。
因著人已經少了,姑娘們便都聚集在一艘船上。那是艘有著雙層閣樓的大船,四周掛著紅綢,莊重又不失風雅。穩穩的停在臨江樓前面,是芙蓉簟的船。
這時如沫儼然便是這一場賽事的主持者,臨江樓有三層,此時三樓坐著的卻是涼州府尹和秦修他們一干人等。秦修只是除了一些隨身侍衛並不曾多帶什麼下屬,倒是那涼州府尹,耐不住家中妻妾的痴纏,今日都帶了出來,鶯鶯燕燕前呼後擁的好不熱鬧。
此時江邊銅鑼一聲響,人群就漸漸安靜了。如沫整了整衣衫,從船艙出去上了甲板,掃了一下江邊翹首的眾人,微微一笑。
「各位,勞煩大家一直替我們選到現在,著實辛苦了各位。我代表姑娘們多謝各位。」深深一揖,儀態端莊又不失誠意,不愧是一樓掌事。
「大家慧眼識珠,剩下的姑娘都是頂尖的。但既然咱們說了要選花魁,自然要選出最好的。」一招手,艙內裊裊婷婷走出五道身影,漸次的在甲板上站了。對應了一句話「亂花漸欲迷人眼」。
待她們都略站定了,如沫一個眼神使過去,便都齊齊向著江邊眾人施禮,「小女子給各位爺請安。」一時鶯聲燕語聽的人人都覺得一陣酥麻。只聞其聲已叫人心醉了,花魁便當如此。
「咱們也不多做贅述,不過是幾位姑娘有些許小長,各位只當看笑話一般。」
揮手示意她們都進去了,就看見有一干下人在寬大的甲板上面搬了五把椅子,又在前面加了屏風。便見那五位姑娘依次在那屏風後面坐了。
「知道各位爺難免都有自己的心頭好,只是少不得就有些偏頗。可既然咱們要選花魁,自然要選最好的。因此斗膽將她們都掩在屏風後面了,咱們只比才藝。再說鏡中窺花更有一番情趣不是么。」
江邊也不知哪個人當下就朗笑道:「可不是,我家婆娘要是能日日晚上在床上把臉蒙了,我也不用去找花姑娘了!」引的四周一番大笑。
如沫掃了一眼眾人亦笑道:「姑娘們的才藝自然是不能跟那些深閨小姐們相比的,但也得有陪各位爺消遣的能耐。今日咱們誰也不偏頗,請了城裡公認的琴棋書畫一等一的師父們來考較她們。題目是一樣的,能不能贏就全看她們自己的本事了。」
這時便有小廝引著幾位走上甲板,站在如沫身後。眾人一瞧都很心服,卻是口碑極好的幾位能人,只是脾氣古怪,難為她們能請來。
待那些人都坐定了,如沫對著眾人又是一揖,朗聲道:「各位爺等下都會拿到一朵鮮花。俗話說鮮花贈美人,這些姑娘屏風上也是寫了數的。最後您看中了哪位便將你手裡的鮮花贈給那位美人吧。」
果然便有許多丫鬟提著花籃穿梭在下面人群中,給人們派送新鮮花朵。也有小廝派了去臨江樓里送花的,到了門口便被臨江樓的小二攔住了,由著小二自己去送,一趟子下來,自然得了不少好處。
秦修望著手中的鮮花,心中苦悶。鮮花贈美人……他心中的美人豈是那些俗人可以比的。只是如今,他要贈只怕那美人也不受了。
又聽一聲鑼響,便見下面大船甲板上一個老學究似的人物站了起來,對著那些屏風后的女子朗聲念著。不過一會,便能聽見下面傳來陣陣琴聲。原來是那人要她們奏一曲《高山流水》。
秦修不由蹙眉,《高山流水》意境高遠,這些女子卻是俗世中的第一俗人,這樣的曲子,未免難為她們了。
二樓兩個白衫女子中的一人也是蹙眉,果真是古怪至極的老學究,都是煙花女子,你卻去考這樣意境清遠的曲子。也不知他是有意為之只為取笑她們還是有別的打算。
果不其然,五位女子有人只撫弄了幾下琴弦便自認不足的,也有人勉強談了,到底擺脫不了煙花俗氣的。不過片刻,琴聲漸低竟無人再彈。
那老學究一直閉目坐著,此刻方才在桌前白紙上寫了個字。江邊不通音律者眾,只覺得挺好的琴音,怎的越來越低了,好生可惜。
一曲琴曲,竟然沒有一人彈完,甚至沒有一人彈出一點清遠之味,如沫暗自搖頭,果然都是不行的。
就在有人打算搬出一盤棋局時,忽然一陣風吹過,卻見一個白衫蒙面的女子抱著琴盈盈而立,站與船頂。
只見她掃了一眼四周,目光炯炯盯著臨江樓,忽然盤膝而坐,十指纖纖,一首《高山流水》傾瀉而出,便是不通音律的,此刻也能聽出與方才那些姑娘所奏的雲泥之差。原本閉目休憩的老學究竟站了起來,身子略抖。直嘆「好、好、好!」
一曲畢,白衫女子仍舊盤膝坐著,並不看下面,只是遙遙望著臨江樓,倒引的一干人等莫不好奇,那樓里有什麼古怪,得這姑娘如此注目。
如沫此時方才回過神來,只是瞧不出那女子什麼來歷,也不好有什麼動作,便只是仍舊請其他幾位出題。
不成想,這女子卻是個琴棋書畫樣樣在行的,後面的筆試無一不叫人驚嘆她的才華。直到題目都已出罷,那些姑娘在她面前輸的一敗塗地。
一時江邊沸騰,人們紛紛揣測詢問這是哪家的姑娘,這般驚為天人,可一番打聽均是無果,竟像是平白無故冒出來的。
如沫看這情勢不對,心中著急。閣主雖然吩咐了不必求勝,但也吩咐了這事得好好的辦,不可出了差錯,花魁是一定要選出來的。如今來了這麼一個女子,這下只怕要橫生枝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