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醉人心13
廚房裏，湘君和素秋正忙活著，隔著不遠處廊下，溫客行靠著廊柱坐在木廊上，時不時抿一口酒。
輪椅劃過木廊地板，夾雜著鐵鏈摩擦的聲音，溫客行低頭眼角瞥了一眼身側，嘴角微微勾起。
“以你的本事，這裏根本困不住你。”身側，朱宸濠的聲音響起。
溫客行輕抿了口酒，手中搖晃著手中的酒壺，輕笑道：“不錯！”
“你該走了！”朱宸濠透過廚房的竹窗，看著其內某人。
“這裏風景如畫，又是曾經的皇家別院，又有一些有趣的人，我為什麽要走？”溫客行說著將酒遞給朱宸濠道，“來一口？”
後者瞥了他一眼不語。
“好吧，如此美酒，都沒人陪著喝，著實沒趣了些。若是阿絮在這裏……”溫客行頗有懷念道。
“你到底有什麽目的就在這裏？”朱宸濠眯了眯眼，陰沉道。
“那你又是為什麽一直想趕我走？”溫客行湊到朱宸濠麵前，二人隻相距一根手指的距離，酒氣撲麵而來。
“難道是……”溫客行笑著，眼光突然轉向廚房方向，“水、三、娘。”
“你喝醉了！”朱宸濠臉色漆黑。
“是我醉了，還是你不敢承認？”溫客行眼角帶紅，輕笑出聲，“讓我算算這兩個月，你趕了我多少次，嗯……三十多次了吧！”溫客行抬眸看向他。
“你說我要是告訴她這件事，她會怎麽想？”溫客行單手撐著額頭，伏在膝上，看著朱宸濠道。
“隨你的便！”朱宸濠冷著臉，正要轉著輪椅離開，卻被溫客行猛地抓住扶手。
“放手！”朱宸濠抬眸冰冷地看著溫客行。
溫客行笑著鬆開手，抱在胸前，緩緩開口道：“你不必悶我。你我是同一類人，同樣身處深淵，你想什麽我很清楚。”
朱宸濠突然笑了。
“哦？是嗎？”朱宸濠笑道。
“你喜歡她！”這是肯定句。
“可你的心猶豫了。”這也是肯定句。
“因為你現在的模樣，你害怕了，你在患得患失，你害怕給不了她想給的。”溫客行走近一步道。
此刻朱宸濠早已鐵青了一張臉。
“真是難以想象，你這樣的人也會動心。說來我和你還是不同的。”溫客行笑道，“你是因為造反被挖了膝蓋骨囚禁在此，說明你有野心，而我倒是更向往隱居的生活。這裏很合適，我很喜歡，所以我留下。”
“不是為了誰！”走遠的溫客行背對著抬手搖了搖，笑著離開。
風中，朱宸濠一人靜靜的坐著，直到湘君做完飯，便尋許久方找到他後，才回過神來。
“你怎麽坐在這？我找你老半天了。你在看什麽呢？”湘君猛地拍了他的肩膀道。
“沒什麽！”朱宸濠淡淡道。
“沒有什麽你一直坐在這裏發呆？”湘君有些不信。
朱宸濠眯了眯眼，定定地盯著她。
“怎麽了？我臉上染灰了嗎？”見朱宸濠一直注視的眼光，湘君有些懷疑地用手背擦了擦臉，未見髒東西，卻更加疑惑了。
“走吧，去吃飯了。”朱宸濠說罷轉身搖著輪椅離開。
“奇怪！”湘君小聲嘀咕道，“這些日子這朱宸濠太反常了，難道他在憋什麽大招整我？”湘君打了個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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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桌上，湘君小心翼翼瞧了一眼溫客行，又悄悄看了一眼朱宸濠。
媽媽呀，這是什麽恐怖的修羅場，兩個大魔王的現場，請求隱身。
一個似笑非笑，一個冷若冰霜；
一個眨巴著大眼，一個眯著眼；
一邊熱情似火，一邊冷箭亂放。
“水姑娘這道青菜做的不錯！”溫客行笑盈盈誇讚道。
“鹹了！”朱宸濠跟著用了一筷子道。
“這糖醋排骨也不錯！”
“太甜了！”
“這冬瓜湯火候正好！”
“糊了！”
兩人一來一往，湘君猛地放下筷子。
“我不吃了。”湘君道。說完猛地衝出屋外。
鍾素秋端著甜湯進來，見湘君急衝衝出去，忙道：“你這是去哪？”
“消化不良，出去運動運動！”
鍾素秋疑惑不已，進屋擱下湯後黛眉微蹙道：“這是怎麽了？”
“某人吃醋了。”溫客行搖著折扇道，說著溫客行朝鍾素秋使了個眼色，看向朱宸濠。
“寧王？”鍾素秋歪著頭看向他道。
“看來我們的寧王又出意外了！”門邊，不懂依靠著，突然插話進來。
朱宸濠看向他。
“都到這個時候了，寧王還是端的這般自信風度，絲毫不肯低頭。”不懂笑聲響起，“你若不說，這心間的姑娘啊，她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成旁人的了。”
“你們的意思是……”鍾素秋突然睜大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驚呼道，“天哪！寧王，你喜歡三娘？”
朱宸濠瞬間黑了臉。
溫客行笑著折起折扇，輕輕敲了她的額頭，笑道：“傻姑娘，你才發現嗎？”
“寧王當初說平常人的心你一看就知道了。不如寧王猜猜水姑娘的心裏是什麽樣的？可曾看清？”不懂調侃道。
朱宸濠的臉色越來越沉。“我想要的，除了那個皇位，就沒有我得不到的。”朱宸濠突然笑了，定定看著不懂道，“你不必激我。”
“不，我不是在激你。我是在替你高興！”不懂淺笑道。
“高興什麽？”朱宸濠瞥了他一眼道。
不懂笑道：“高興一個骨子裏的血都是冷的人，突然有一天有了溫度。也高興你終於懂得了愛。隻有懂愛的人，心裏才會有柔軟，才會產生仁者之心。所以我也在替他高興，替天下百姓高興！”
“你錯了！即便是愛，也不會成為我的羈絆。隻要有可能，我會不顧一切推翻他。”朱宸濠笑道。
不懂皺眉，“你還沒放棄？”
“我從來沒有輸，就像我之前和你說的，我隻不過是最後出了一點點意外。總有一天，我一定會讓朱厚照後悔他沒有殺我！”朱宸濠冷笑道，“可笑的婦人之仁！”
說罷朱宸濠轉著輪椅離開。
“你遲早會發現你是錯的，沒有意外。而到那時若是因此失去了你最不想失去的人，你便會後悔！”不懂道。
“不會有那一天！”
不懂歎了一口氣。
鍾素秋為難的看向溫客行，後者抿唇溫柔笑道：“不用擔心他們，我們用飯吧！”
鍾素秋無聲點頭。